酒吧里登时沸腾起来。男人女人都吹着口哨嬉笑怒骂。季玖推开几个想要贴在他身上的女人，叫住正要撤走的钉子，“船。”
钉子懊丧说：“什么船？这里的人都是在等船的！除非你有足够的钱，否则也登不上什么诺亚方舟！”
“你！……”季玉一恼。
“也……也不是板上钉钉！”钉子捂着胸腹，那一拳看起来普普通通，实则砸得够狠，“我能弄到的，自然不会食言！”
他视线扫了一圈，让酒保把吵闹的音乐关小一些，龇出一口黑黄的牙，笑了一声，“小子，你挺能打。但规矩就是规矩，打赢了我不算事，在这里，还是钱最重要。”
季玖静立看着他。
钉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他半辈子见识过三教九流的人物，有的美、有的丑，有的态度高傲、有的低三下四，但在他眼里，大多数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内里一包草，有点本事的，也就小辫子翘得高高的，仿佛除了自己，谁也看不上。
但，是的，那是他们有资本骄傲。
他把那些人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因此才能在这酒吧里混个不大不小的位子，这么多年来也始终屹立不倒，别人见了自己，怎么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先生”。
但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思，他摸不透。他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有关情绪的波动，没有害怕、没有紧张、没有得意，什么也没有。
他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装得还真像。
他坐到了离季玖不近不远的位置，抛出自己的话头，“但我想，你们看样子也是没有钱的。所以我给你们另一条路。”
“末日审判已经来临，无论你有多少钱，上天堂或是下地狱也都不由你决定。但是，如果你能打得过刻耳柏洛斯，说不准还能逃到天堂去。”他哈哈大笑，“你比我能打。但要知道，这个酒吧是属于洛杉矶港的，这里比我厉害的人多的是。你要能打赢他们，我会在老大跟前替你们说好话，不仅把优先船期给你们，还免了你们在这里的一切费用。”
众人的欢呼声乍然间沸腾了起来。每个人表情各异，但都难掩惊诧，似乎钉子说出了一句不可能的话。
“你在说什么？”一个女人娇嗔着说道：“他不就跟你过了一招，怎么就能去后面？”
“后面？”季玉捕捉到一丝怪异的感觉。
季玖沉默地看着钉子，坦然接下他得挑战，“好。”
季玉把他悄悄拉到一边，皱眉道：“这听起来像个陷阱，你不用接他的话！”
他的目光柔和了一些，让她靠近了一些。
钉子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叫来酒保，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女人点点头，又向季玖抛了个媚眼，这才离开了。
有人不死心地想跟上去，被钉子身边的打手抛了回去，粗声粗气道：“别坏规矩。”
季玉心有不安，忍不住又问：“后面到底有什么？你说得不明不白，难道是怕了他？”
“小姑娘，别着急，”钉子理顺了他蓬乱的大胡子，回答道：“你是他的小女朋友，我们会让你进去的。”
“我才……”她憋红了脸。
酒保回来的很快，并带来一句话，“老大已经同意了。”
钉子做了个和自身形象很不符的绅士动作，“请吧。”
季玖带着季玉朝后过了去，而身后的保镖和打手则将众多喧嚣不满的观众拦在了后面。
这里看似是个普普通通的海港小酒吧，但只有深入到此地的人才会知道，大厅里的舞池、钢管、迷*幻[喂！]药都是掩饰，真正能让它这么迷人的，是后台的东西。
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获得资格进入后堂。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后堂”的存在。
两人跟在带领的女人身后，她的妆化得很耀眼，眼线勾到眼尾，显出长长的弧度，眼下细微的皱纹也被很好地掩盖了过去。在这个灯光闪烁迷离的地方，性感而妩媚。
她推开一扇门，带他们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个大堂比前面的还要宽大不知几倍，里面差不多有二十来个观众，正嘶声欢呼怒吼，看着中间高台上的打斗。
“这里，就是我们的伊甸园。”女人微笑着告诉他们。
季玉被台上的人吸引住了心神。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种搏斗的擂台，却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斗士。他们**上身，肌肉在肩、胸、腹上隆得胀鼓鼓的，身上有无数伤疤，新的、旧的，交错纵痕，使人心惊之余，却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种凌虐的美感。
他们的脸都是涨红的，青筋在面部狰狞跳动，根本不像是有任何理智的模样。
季玉面色有些不好看，转头看向季玖。
“我们走……”她僵着声音说。
如果接下来几天的伙食住宿甚至回国的船需要通过这里来挣得的话，她宁愿困在这里，另找个地方歇脚。季玖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却要在这里又要重复一遍梦魇？
季玖却按住了她的肩，给了她一个淡然的眼神。
季玉拉着他，“我们走吧！你不要跟他们斗，我们走！”
“他们很弱。”季玖说。
钉子把他们的话听在耳中，这时爆发出了一阵狂傲的大笑。
“弱？”他边笑边点点头，“确实，你可能会赢的了他们。但他们只是餐前点心而已。”
擂台周围的人叫喊得越来越声嘶力竭，台上两人中，其中一个已露了些疲态，冷不防被对手一拳锤向小腹，“哇”地一声吐血倒地，痉挛了许久也没爬起来。
战胜者一脚踩在失败者的脸上，举起双手，高吼了一声，整张脸以及脖子都因为兴奋而涨得紫红。
季玖跟他们的虎背熊腰比起来，看着就像个在健身房中按照教练的要求按部就班练出来的挺拔身材——绣花枕头。一场赛结束后，观众才把目光转到了他和季玉身上，用漠不关心的眼神打量着他们。没有人看好他这个花花架子。
钉子说：“去吧，你那一拳打得够狠。选一场，我买你赢。”
他甚至摆出了一副一笑泯恩仇的毫不介意的态度。
季玉苦苦劝道：“我们没必要跟他们打斗！”
“去中国，很难。”他一针见血，“海面的船太轻，风浪大。”
季玉一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