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呆住了,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喻祎。
“你现在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如果再这样,我可以去投诉,到时候你拿到的钱会大打折扣。”他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不信你就试试看!”说完他站了起来,下了楼,只剩下呆掉的若然。
不得不说,喻祎是一个不错的人。虽然有时候脾气很差,但是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自己在外面遇到困难,都是喻祎来收场,就连莫名其妙被绑架的那一次,也是他解救的。其实反思一下,自己确实太折腾了,连怀孕都到处跑.....这样一想,若然的气就消了一半。
她蹑手蹑脚地下楼,楼下的灯已经关了,只剩下茶几旁边的一盏台灯。喻祎歪坐在沙发上抽烟,从背后看整个人愁云惨淡。
她站在他身后看了很久,这个男人,到底是有什么心事呢?
“不去睡觉吗?”她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来。
喻祎没说话,眼睛看着地上的某点。
“我也觉得我今天做的不对.....”她说。
他还是不做声,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台灯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你别这样好吗?我知道我错了。”
“你先去睡吧,我想静一静.....”他面无表情地冒出这样一句话,眼睛始终看着地面。
若然安静地站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觉得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而这件事,比以前的人和事都重要。
由于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什么一点都没听进去,一直在走神,脑子里想的全是昨晚孤灯下喻祎落寞的背影。
“今天我们下课去逛逛小朋友的衣服吧?”阿莉凑在她耳边说。
若然摇了摇头,“不想去。”
”你这是怎么了?平时不是很喜欢出去的吗?”
“你让木马陪你去吧,我有事....”
放学还是老罗来接她,因为昨天的事情,两个人有点尴尬,平时在路上偶尔会聊聊天的,今天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到了楼下,她发现那个门卫老爷爷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人。
若然打了个招呼,“您朋友也住在这一栋吗?”
大爷摇了摇头,“我在等你。”
老罗看着走远的他们俩,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算了。
在咖啡厅坐了下来,大爷一再阻拦,若然还是点了两杯咖啡,“您说吧。”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老大爷动了动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您别灰心。”若然安慰他。
“我主要说的不是这个。”大爷端起咖啡猛喝一口,“我可能是你的爸爸。”
“啊?”若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可能是你的爸爸。”大爷又重复了一遍。
“您善意的谎言我心领了,但是您绝对不是我爸爸。”
大爷有点局促,“你听我说,我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这种病会让我的记忆力减退。”
“大爷.....我非常感谢您,但是.....”
大爷从包里摸索出一张卡片放在桌子上,“这应该是我以前的身份证,我不记得我改名了,但是这身份证上名字竟然姓童。”
若然拿过这张过期的身份证,姓名那一栏赫然写着:童莅任!
我的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然拿着身份证的那只手微微发抖,她无法接受,心心念念的父亲就在眼前,找了这么久的父亲就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着同一片蓝天下的空气。
她语无伦次,“您....我....我爸爸不是把身份证放在您这里了吧?”
大爷摇摇头,“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重办身份证原证是要回收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还在,而且我儿子也说我以前就是叫这个名字。”
“大......爸.....”若然热泪盈眶,她仔细地盯着眼前这位老人,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刻下了太多皱纹,这张沧桑的脸完全没有了年轻时候影子,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她万万不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在任何一个大街上都能遇到的老人,就是自己找了很久的父亲。
她想起了什么,擦了擦眼泪,“那.....我妈呢?”
童莅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很多事情我已经忘了,我只记得我有一个儿子,我儿子的妈妈,我也不记得,只是在照片里知道她是我的老伴,或许哪天,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若然陷入了沉默,爸爸妈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妈妈不在身边,也无从得知。
“若然.....我希望你回来住,不管我记不记得,我在快入土的年纪还能找到我的女儿,老天已经待我不薄了,我家你也看到了,虽然不大,但是给我女儿住的地方,还是有的。”童莅任拿出了一支烟,看到旁边‘禁止吸烟’的牌子,又放了回去。
回到喻祎家,若然脑海里一直回忆着刚才在咖啡厅的事,好像是在做梦,爸爸让我回去住,可是喻祎怎么办呢?
冯妈和老罗都不在,楼上的灯倒是亮着。
电视开着,却没人。
她放下包,叹了一口气,找到了爸爸,却还是有放不下的事情。
她打开卧室的门,正要开灯,竟然发现床上有两个****的人形在相互纠缠。她赶紧‘砰’地关上了门。没开灯,是谁她没看清。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喻祎从房间里出来,头发凌乱,衬衫的扣子没扣。看到她,丝毫不觉得惊讶,“我已经向你们的机构递交了投诉单。”
若然没说话,眼睛始终盯着电视机。
过了一会儿,喻祎的哥哥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若然有点尴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若然心说是啊,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喻祎把自己喝了一半的水递给他,“喝点水。”
他哥哥眉头都不眨接过来一饮而尽。
“没什么事就去睡吧,哦今天你去隔壁的洗手间洗吧,这边的洗手间不方便。”喻祎边穿外套边说,看样子还要出去。
若然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心想果然第一次看着两人感觉不太对呢,果然是那啥....还兄弟恋,真够劲爆的!我说年轻有力的一个人干嘛要找代孕,原来真的有问题。
若然进到喻祎房里拿东西,床上的凌乱说明刚才若然看到的不是错觉。看来今天晚上得去别的地方睡了,即使他不说,若然一想到自己睡的床兄弟俩白天在上面翻滚,全身毛孔都变得不舒服。
洗完了澡,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喻祎,她有事要跟他说。
可是今天,喻祎却迟迟没回来,电视上的时间已近显示快到11点了,若然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你怎么不进去睡?”喻祎站在她的面前俯视着她。
她坐起来,“我有事要和你说。我要搬出去....”
“为什么?”喻祎的眼神猜不出情绪。
“我爸爸找到了。”
“哦?”他好像不太相信。
“我说的是真的。”若然把她今天遇到大爷的事情跟她说了,但是没告诉他上次她们那次去就是找这位大爷的。“他有以前的身份证。”
“你还真是天真。”喻祎冷笑。“我劝先不要去,先观察观察。”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
“不行。”喻祎的语气很强硬,“你现在还怀着我的孩子,最起码要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就这样,你要是不想一毛钱都拿不到的话就给我乖乖听话。”喻祎站起来。
第二天若然买了些东西去看了她的爸爸,老人还是那副样子,在门卫室听广播打瞌睡。若然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她看不出这位老人身上有任何她爸爸的影子。虽然说人到老年会变化很大,但变得和年轻的时候一点都不像,还是不大可能。她从包里拿出一直珍藏的爸爸妈妈的照片,仔细做了一下对比,还是看不出他们有任何的相像,只有个头和脸型,但是个头脸型根本就不是辨识度很高的特征。
老人的嘴巴微张,中午吃剩的西瓜上趴着几只绿头苍蝇。一会让一只苍蝇落到了他的脸上,他迷迷糊糊地抓了抓,才发现若然站在那里。
“....爸....”虽然现在诸多怀疑,但是毕竟是怀疑,爸还是要叫的。“吃这个对记忆力有帮助。”她递上自己买的核桃。
“来就来了,还带啥东西啊。”童莅任接过东西放在桌子上。“外头热了吧,赶紧进来。”
虽然开着门窗,门卫室还是一股烟味,若然一走进去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她记得爸爸是不抽烟。不过人总会变的,经历一些事,用抽烟来缓解压力也是正常的。
“你来有什么事吗?决定好搬来住了吗?”童莅任把瓜皮往桌子里推了推。
“现在还在商量,过几天估计就回来了。”若然笑笑。
“哦那不急,等一会儿跟我回家,我让你哥....哦不你弟弟也回来跟你见见。”老爷子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看我这脑子,连是你哥还是弟弟都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