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追寻友谊,男人追寻性。
——《欲望都市》
十二月终于来了,真让我欣慰!谢天谢地,天堂酒吧和我离开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十二月的某天夜晚,我和美知、谢里坐在酒吧里——在这个漫长的夜晚快结束的时候,讨论着我们的梦想。
“你们未来的梦想是什么?”我问她们道。
“我想有一天开家自己的美容院。”谢里透露道。
“我想有自己的酒吧,就像天堂一样,我还想做妈妈桑。”美知补充道。“埃莉,你呢?你有什么梦想?”
“我想在联合国做一名翻译。”我说完看到她们扬起了眉毛,和她们的梦想不太合拍让我有点尴尬。
“你的眼睛和玛丽的真是一模一样。”我对谢里说道,想转移话题。如果我当时清醒的话,一定不会说这个。这种说法恐怕听起来很像种族主义者的说法,他们总是说所有来自同一个国家的人都长得一样。
“你可以保密吗?”谢里问我,显然酒精也让她打开了话匣子。
“可以。”我骗她说道。
“玛丽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揭开了秘密。
“哇!”我很惊讶,我在天堂工作了几个月,竟没有人告诉我。“但为什么说这是秘密呢?”我问道。
“是呀,”美知插嘴道,“为什么对谁都不说呢?”
“其中的原因很复杂。”谢里显然不愿再细说。
当你不知道别人为什么隐瞒时,知道一个秘密并没有多大意思。然而,能对这个秘密有所了解,我还是很心满意足。
过了几个星期,我和谢里才又有机会闲聊。具体地说,那是一月份的某个晚上,那时天堂酒吧里没有来消遣的客人。由于我们的工作就依赖于我们对经济和政治常识的了解,没有谁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东京证券交易所和“水生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共同点:酒吧夜总会同东京证券交易所的情况一样,都是时好时坏,总是处于波动之中,没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
现在周三仍然被称为“黑色星期三”。事情发生在1月16号的晚上,那天是周一,检察官突然搜查了正快速发展的“活力门网络服务公司”,接着就引发了一场对欺诈罪的诉讼,一个人的自杀,以及股票市场的严重崩盘。
下午我和婕蒂享受早餐咖啡时,将电视频道无聊地在CNN和MTV间换来换去,偶然听到了这个消息。在接下来一起度过的长达六个星期的假期里,我们总在谈论同一件事。
“我不想回纽约,”我哀叹道,“日本比纽约安全多了。”
“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那么想,”她回应道,“但是地理上的分界也不是那么纯粹的。日本也有很多浑蛋,仅仅是由于你自己在这里没有碰到什么危险情况,并不能说明这里真的没有。”
“我就是更喜欢这里,”我试着简单解释道,“在东京可以过得很舒适,但纽约就是一团糟了,真不知道我要怎么飞回纽约。”
“我当然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她安慰我道,“但你先要完成学业啊,然后下个学期带着你的硕士学位再来东京,那时,你甚至都能找一份真正的工作了。如果你现在就退学,肯定会非常后悔的,那样的话,全世界的浑球就都赢了。”
然后,我们就看到了那条消息。
“我今晚不用上班了!”婕蒂欢呼道,“下雪了!”
到了星期三,情况更加恶劣了。市场突然陷入赤字,东京证券交易所被迫提早停止营业,下午两点四十分就关门了。
那天夜里,天堂没有客人,但没有人为此而恼火。这种情况肯定会过去的,市场好转时,总会有大批顾客拥进来。
阿妮卡和卡提亚觉得不会再有人来天堂了,就说服玛丽让她们提前下班。过了一小会儿,沙纪也走了,而婕蒂为了她的“下雪日”宣言,根本就没有去上班。只剩下美知、安吉拉、玛丽和我了,我们精心打扮,却没有人让我们招待。
后来连酒保都回家了,之后天堂酒吧里上演了不太可能发生的一幕:没有一个顾客,银座的一群陪酒女郎在自己的酒吧里痛饮。玛丽照成本价卖给我们酒,比卖给请我们喝酒的男人的价格整整便宜了五倍。
只此一次,酒吧里的交际花们都自由地安排着自己的生活。
也许是因为清醒时,我们都不同程度上被羞怯压抑着,全世界喝醉的女人都异常喜欢谈论性。话题就是这样从一个单纯的问题展开的……
“你的皮肤真光滑!”我称赞安吉拉,“你怎么让脸色总是那么红润的?”
“好吧,”安吉拉坚定地说,“我要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小妈妈桑勾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美知甚至拿出了笔记本和铅笔,要记下安吉拉将要说出的秘诀。
“想要肤色红润,”安吉拉继续说,“就要每天都达到高潮!”
我们严肃的心情顿时被刺破,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笑声。谢里和安吉拉隔着吧台来了一个击掌,菲律宾人做了一个机智的评论后都那样做。
“每天!”美知大叫道,“但是,怎么才能……”讲到一半她停了下来,不确定应该怎样向她的前辈描述这个问题。美知终究是个日本人。
“但这怎么可能?”我接着说完了美知的问题,我不是日本人。
“你男朋友床上功夫那么厉害吗?”谢里有点嫉妒地说道。
“不不不,”安吉拉纠正道,“没有男人能那么厉害,我宁愿自己做。”
就为这句话,安吉拉和谢里隔着吧台又击了一次掌。即使明确地谈到自慰,安吉拉也有一种安然处之的魅力,这让我愈加羡慕我的老师。
自然而然地,我们花了一个小时左右讨论自慰的技巧,哀叹全世界男人的无能,他们不能理解也不能亲身体会阴蒂刺激的魔力。
我们又用一大把时间互相解释在各自的语言里,如何说各种各样露骨的性交俚语。当我们蹩脚的英语或蹩脚的日语不够用时,就用手势把意思表达清楚。我从未见过谢里脸这么红,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Virginiaslim女士香烟。
“那你有男朋友吧?”我问安吉拉道。
“是啊,”她边说边拿出手机,“这个是我男朋友,”安吉拉让我看她手机上的一张照片,“他是日本人,但言行举止就像个拉丁情人!”
“我大学时的前男友是巴西人!”我说。
“哇,巴西人!”谢里和安吉拉几乎同时叫出来。
“拉丁情人正是我在床上想要的类型。”我承认道。
“拉丁情人是所有人在床上想要的类型!!”安吉拉打趣道。
“是,但是在感情上,他总是压抑得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解释道,“我喜欢有自己的空间,有自己的想法,知道吗?但是他总想两个人在一起,我很烦。”
“美国女孩总这么独立。”谢里朝着安吉拉的方向说道,她俩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小声咕哝道。
“在我们菲律宾就是这样的,”谢里说道,“男人总是采取主动,美国人是这样吗?”
“过去可能是这样,”我说道,“现在南方或哪里也可能还是这样吧,我不太清楚,美国太大了。”
“但当我在这里工作时,”我承认道,“我和顾客在一起比正常约会更放肆一点,因为我觉得是我先摸了他的手和头发,是我掌握着局势,所以拘束就少一点。”
“噢!”谢里说道,“今天晚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呢!”
“你喜欢日本男人吗?”谢里问道。
“一点都不。”我诚实地回答。
“为什么?”她又问道。
我伸出拇指比了比。
“那是成见!”美知辩护道,“多数日本男人不是真的那么小。”
“根据我的经验,”我反驳道,“我得承认他们的确实天生比大多数人都小。”
那时,玛丽在打扫酒吧的各个角落,错过了我们的大部分谈话。她打扫完,就把钥匙交给了安吉拉。
“不要再把酒吧弄脏,”她半开玩笑地说,“我得回家了。”
“别走那么早嘛,妈妈!”我恳求道。
“我得回家看我儿子。”她对我说道。我们还没来得及询问她的家庭情况,她就没影了。
妈妈桑走了后,我走到吧台里面,开玩笑地和谢里调情,假装她是我的顾客。
“欢迎来到天堂酒吧!”我用最夸张的陪酒女郎的声音说道,“我喜欢你的领带。你的歌声真是太——美了!你一定是个摇滚明星!你叫希罗(hero)吗?做我的英雄好不好?”我开玩笑地说道,大家都大笑起来。
当我回到座位上时,谢里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大概是喝了很多酒的缘故。
“谢里,”我看着她,“你真是个假正经!”我开玩笑地说道,心里暗暗地期望东京证券交易所能多崩溃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