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员老王真是老了，单位不少人发现他上厕所回来不洗手，接着切菜；擦完鼻涕不洗手，继续和面等许多不卫生的习惯，所以，强烈要求换人。负责食堂的书记很认真地对局长说了，局长思忖了好一会后说：“干部们说的倒也是事实，我也发现了，老王确实老了，不讲究了，不过做了一辈子饭，说辞就辞情理上说不过去，干脆再找个年轻些的厨师，让老王给打打下手，工资照发，一分不少，哪天，他本人提出不想干了，我们再辞不迟。”觉得局长说得有理，书记领命忙不迭地寻找厨师去了。
新招的厨师杨烦，是个退伍军人，刚过完四十岁生日。据说，在部队上做了几年饭，手艺不错。上班的头一周，杨烦对老王还算尊敬，师傅长、师傅短叫个不停，可是半月没过，老王的诸多不洁习惯被杨烦看在眼里后，杨烦对老王的态度立马大大转变。不再师傅、师傅地叫，而是改口老王手洗干净和面去，老王菜要认真洗，老王锅要洗三遍，等等。开始，单位人见杨烦不停地使唤老王，觉得杨烦做得对，是在帮老王改掉坏习惯。可是，不久有人观察到杨烦使唤老王，无论从语言上还是行动上，都流露出了一种对老王的厌恶之情。被人尊称了几十年师傅，突然间被人呼来唤去，老王着实气闷得不行，找领导论理，领导为难地开导他：“原想你年龄大了，好些活干不动了，给你找个伴，打打下手，没成想事情搞成这样。不过单位人普遍反映，杨烦做的饭菜花样多，味道鲜美，还不错，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谅解些吧，工资单位一分不少你。”听领导说这话，老王当即提出年龄越来越大，身体不好，想回家养老，领导一口答应了，老王心情复杂地背起铺盖卷回家了。老王走了，可是，单位吃饭的职工将近三十人，杨烦再能干也忙不过来，权衡再三，书记自作主张又给杨烦找了个年轻小伙子做帮手，心说：小伙子年轻利落，爱干净，这帮手找得该对胃口了吧？小伙子来的第一个月，俩人配合确实不错。杨烦炒菜，小伙子站在旁边递料；杨烦和面，小伙子边上溜水；干部们来打饭，杨烦盛菜，小伙子帮忙递饭。领导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可是仨月没过，有人又看出了问题：虽然小伙子麻利勤快，可是从没见杨烦对小伙子有过笑脸，不论什么时候，干部们看到的都是杨烦横眉冷对小伙子，冷冰冰，多余的一句话没有，弄得食堂气氛很压抑，有爱打趣的同志吃饭时开玩笑道：“这师徒好像有仇，怎么总板个脸，年纪轻轻的应该有话说吧？”杨烦听了不言语依旧干自己的，而小伙子则哆哆嗦嗦地边上看着杨烦。干部们不解了，这师徒怎么了？谁有问题？半年后，小伙子什么招呼都没打，突然不辞而别了。领导很纳闷：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啥原因呢？不管什么原因，干部们还要吃饭，伴还得给杨烦找。于是，书记、局长又坐在一起，商讨到底给杨烦找个什么样的伴，才能对杨烦心思呢？琢磨了许久，书记突然开了窍似的，说：“怎么就忘了‘同性相斥’这句古训呢！这回给他找个妈妈辈的帮手，应该能合得来。”
三天后，单位食堂来了位五十岁左右的农村大妈，大妈大大咧咧的，能干能说。干部们暗喜：杨大厨这回该满意了吧。自从大妈上班后，食堂气氛确实不一样，干部们也没发现杨烦对大妈有什么不尊敬，可是俩人的位置却无形中掉了个。杨烦不再主动掌勺，每天总是等大妈把厨房里的一切拾掇停当，才懒悠悠晃荡过来，来了也不是主动干活，而是在一边抽闷烟。大妈实在忙不过来，就吆喝杨烦：“烦子发什么呆，快拿盐，烦子快加水，烦子快添火，烦子快……”好像大妈是主厨，他是帮手，整个反了。由于他的懒散，近一个月的饭菜都是大妈主厨，干部们吃的饭，不是生了就是黏了，菜更不用说，要色没色，要味没味。怕伤大妈的面子，干部们私下跟书记说：“能不能说服杨烦仍主厨，大妈饭做得不香，还累得够呛，这样下去食堂吃饭的人会跑光。”书记立即生气地找杨烦谈话：“你是我们聘来的大厨，怎么能让大妈掌勺呢？干部们提意见了，让你仍主厨，大妈是农村妇女，只能给你打打下手。”在书记跟前，杨烦一个劲点头：“知道了。”可是只好好做了两天饭，杨烦又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比以前更懒散。每天，大妈采购完菜，紧接着挑水、生火、择菜、切肉，忙完这一切，杨烦才像个烟鬼似的哈欠连天地过来。开始，大妈热情蛮高，干活挺有信心，可是不久感觉杨烦啥活都靠她，不像话，暗自生起闷气来：自己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哪能啥都靠我，我吃得多，还是挣得多？大妈曾开玩笑说过几次杨烦，可丝毫不起作用，这下大妈更闹心了。每天，一边干活，一边生闷气，终于有一天，不堪重负累倒了，大妈的儿子，听了大妈的絮叨后，说啥不让大妈干了，单位只好多付了大妈半月工资，让大妈走人。这下又剩杨烦一人了，怎么办？书记气恼杨烦的同时，也恨这些人的不争气。一连几天上班没精神，回家哭丧着脸，嘴里不停地叨叨着：“这人到底咋回事？为什么总留不住人？是有啥病啊？还是……”书记的烦恼被一旁的老婆看到了，当弄清事情原委后，书记老婆骂书记：“蠢货，这事简单得跟一一样，还用得着费那么多心思去思考？像杨烦那种正值壮年的男人配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做帮手保准啥问题都没有。”听老婆如此一说，书记疑惑地问：“这方法行吗？”书记老婆拍拍胸脯：“绝对没问题。”
大妈走后一周，待业青年梅丽被单位招来给杨烦做帮手。从漂亮的梅丽踏进食堂的那天起，杨烦便突然变了个样。每天，早早来，迟迟回，把自己打扮得一尘不染。一直不爱说笑的他，居然爱说爱笑了。过去从不主动打扫卫生、挑水、择菜的他竟然抢着干了。每天只要梅丽一来，他立马笑靥满面，干活都是小曲不离口。单位人还发现，杨烦还时不时地对梅丽嘘寒问暖：累不累，这活放下我干；冷不冷，去暖暖；晚了回家怕不怕，我送你；等等。饭菜也是越做越好，要色有色，要味有味。以前从不主动跟人打招呼的他，变得见了谁都是莫名其妙的一句：“你幸福吗？”突然被人这么问，单位人都觉得怪怪的，但谁也没去想那么多。
总之，食堂气氛活跃了，饭菜比以前更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