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南纵潜伏日特在行动
艾达和高桥都看着赵毅轩脸色。
赵毅轩淡然说：“也好，让你的业务特长能有地方用。”
高桥向赵毅轩介绍带来的日本女人：“这位是我们日本著名才女，叫幸子，诗琴书画样样精通，专门来伺候赵老，还请赵老笑纳。”
赵毅轩未置可否，问：“高桥先生找我有事”？
高桥把《利民》报放在茶几上：“赵老是江山美人一样不落。这是不是就像赵老诗中所说的‘风月有乾坤’”？
赵毅轩瞥了一眼茶几上的报纸轻描淡写说：“我是这家报纸报董，报纸不景气，我哗众取宠就为报社赚些收入。”
高桥说：“未必吧？我仔细拜读了文章，那是积蓄已久的真知灼见。我还是那句话，请先生出山，我们共谋香岛大业。”
赵毅轩虚以委蛇称：“写写文章还行，大佐说得事我真的无能为力。”
高桥：“我知道先生已经收到恐吓的子弹，恐怕先生和我们合作是唯一出路。”
赵毅轩吃惊说：“你的消息够灵通了。”
这事发生在早上，赵毅轩和艾达正在家里吃早餐，保姆送进一个信封。
艾达问：“大清早，谁送来的”？
保姆回答：“没看见人。邮差还没到时间，好像是晚上谁塞到邮箱的。”
信封沉甸甸的，赵毅轩撕开口倒过来拍拍，信封里掉出两颗子弹到地上。赵毅轩再看信封里什么都没有。
艾达骇然，问：“这是谁干的！舅舅你得罪谁了”？
赵毅轩淡然一笑说：“这种偷鸡摸狗的事除了军统还有谁。”
高桥提起这事，肯定是有人告诉了他。
高桥说：“只有和大日本帝国合作，你的安全才有保障。”
久经风浪的赵毅轩既不同意也不拒绝，说：“让我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高桥说：“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等。为先生安全考虑，我们已经为先生设计了一整套保护方案，从今天起这里是我们重点保护范围。”
赵毅轩说：“一介老朽，何劳大佐兴师动众”？
高桥说：“我们还给先生备了防弹轿车，先生出门一定要坐。”
赵毅轩说：“防弹轿车就免了吧，我闻不惯汽油味。”
“那就随先生便。女人就给先生留下。告辞”，站起身给赵毅轩低头致礼。
赵毅轩说：“高先生走好。”
高桥握住艾达伸过来的手说：“艾达小姐也请留步”，大拇指挠挠艾达手心。
艾达柔声说：“高先生慢走。”
高桥离开，艾达回头看见赵毅轩愤怒的面孔。
艾达问：“舅舅怎么了”？
赵毅轩怒问：“你是不是真和高桥有事”？
艾达说：“没有呀，高桥不是解释过吗”？
赵毅轩说：“那你为什么要向他卖弄风骚，还要去什么大英银行？真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不能总闲在家里”，艾达说：“再说也为您老考虑。日本人现在是这里占领者，事事作对您老能有好果子吃”？
赵毅轩说：“不要用我做借口”！
艾达问：“那让您出去当官你怎么办”？
赵毅轩说：“门都没有！人格不是用来卖的”！
艾达摸清了赵毅轩的底牌。
香港军统站蓝启雄办公室，胡大伟报告说：“日本人已经派兵把赵公馆严密封锁，无法靠近。”
蓝启雄说：“珊瑚来电话说，赵毅轩一直拒绝高桥拉拢，命令我们暂缓动手，并强调此命令不得违抗。这事你怎么看”？
胡大伟说：“这不是和局座命令有矛盾了吗”？
蓝启雄问：“这事如果交给你办，你会听谁的”？
胡大伟很清楚自己位置，而且对与侯玲的偷情一直心虚，于是毫不犹豫说：“我听站长的”！
“滑头”！蓝启雄说：“我们当然服从局座，听从局座命令”！
“是”！
蓝启雄说：“珊瑚躲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长此以往这也不行呀。”
胡大伟迎合着说：“是啊，我们不执行他的命令，连当面解释的机会也没有。万一他参上一本也不好办。”
蓝启雄说：“你回想一下他发出的指令，开始知道凌厉一举一动，现在还能了解赵毅轩想法，应该是和这两个都非常熟悉的人。”
“你是说”？胡大伟骇然。
蓝启雄说：“再看看，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
胡大伟问：“要不先等等”？
“不能等！香港沦陷后我们还没做出一点成绩，给局座没法交待”，蓝启雄说：“光送子弹也没用！要动真格的。他不可能永远龟缩在家里不出来。”
胡大伟说：“我马上布置监视”！
南纵根据地，一个瘦小的黑影绕过树林，悄悄接近一排茅草屋，躲在黑暗中观察。一间屋里传出威廉惊天动地的鼾声。门口两名战士警惕的端着步枪查看着四周动静。这个黑影又悄悄绕到屋后。后窗也有两名哨兵站岗。
哨兵端枪警惕地守在树后。远处树丛发出“咔嚓”一声，好像有树枝折断，在寂静中非常清晰。一名哨兵马上用枪指着那个方向，喊道：“谁”？
黑影伏在地上，呆了一会儿，看看没有动静了，悄悄离去。
听到哨兵的喊声，凌厉从床上迅速爬起，从枕下抽出枪隐在窗旁向外观察。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一条缝，凌厉迅速躲到门后。
门打开，于浩川进来。
凌厉不好意思地走出来敬礼，叫声：“于部长。”
于浩川把烟袋锅子递给凌厉说：“司令员听说你有抽雪茄思考的习惯。根据地没有雪茄。他特意让我把他的烟袋锅子带来给你抽。”
看来于浩川很有心，可能知道胡鹏程踩烂雪茄，想用温情给自己一个补偿。凌厉点燃烟袋锅子刚抽一口就呛得直咳嗽。
于浩川笑着说：“不习惯就算了别勉强。你说有什么情况需要报告”？
凌厉看见于浩川大口喘着粗气赶忙把烟袋锅子熄灭，问：“你没事吧。这次来怎么看你身体状况这么差”？
于浩川扶着椅背喘过气来，说：“前段时间一次战斗，被子弹打穿肺部，留下这个哮喘。我不要紧，先说你的事。”
凌厉说：“我们内部有日本潜伏特务。”
于浩川说：“孙颖刚才和我也说到这事。刚才门口哨兵报告，似乎有人在黑暗中偷看威廉住处。看来敌人并没有死心。”
凌厉说：“隐藏的特务比公开的军队更可怕。”
于浩川问：“你认为潜伏日特最可能应该是谁”？
凌厉：“他至少具备三个条件：第一、隐藏在总部，有可能是司令部人员，第二、能够接触到电台，看到电报，有这两条才能掌握类似我们行踪这些核心情报，还有就是能够把情报传递出去。”
于浩川问：“能这么快送出情报一定有电台，按时间判断这个电台不能太远，会在哪里呢”？
凌厉说：“会不会藏在附近村子里”？
于浩川说：“这是山上，离山下最近村庄也有五六公里，按照时间推算不应该呀。”
凌厉说：“我看山上还住了些家属，会不会藏在那里”？
于浩川说：“没有独门独户住的，那里人来人往好像也不太可能。”
凌厉说：“我在苏联受训时学过情报分析排除法，当你排除所有可能之后，你开始时认为最不可能的就是。”
“你是说司令部电台？我们两名报务员可是经过严格审查进来的。不会有问题”！
“那就可能是外面人在利用司令部电台。”
于浩川思索片刻说：“司令部电台管理确实混乱，谁都能接触电台，要堵住这个漏洞。我回去马上布置。”
凌厉说：“既然推断出可能有问题的地方，也可以利用一下。”
于浩川问：“你是说”？
凌厉点点头，说：“内紧外松，表面和过去一样，找可靠人秘密监视住。”
于浩川没有正面回答，说：“有日特，威廉就可能随时有危险，我马上联系，尽快安排他回国。”
“是啊，如果威廉在我们这里出问题，那可就真没法交待了。”凌厉说出来问题要害：威廉在香港、在路上遭遇不测都能解释通，唯独已经活着到了共产党根据地，再有个三长两短，说出去谁也不信，军统也会乘机造谣。
于浩川说：“你在这里不要暴露身份，有人问就说是威廉的临时翻译。你全权负责威廉安全，只听命于我。”
凌厉说：“我都让胡特派员掀个底朝天，还能保住密”？
于浩川说：“你要暴露，逸景这个点儿就毁了，还是能保多少就保多少吧。”
凌厉说：“南纵离香港远，要是能切断潜伏特务和高桥的联系，逸景就没问题。”
于浩川问：“你认为鑫记杂货铺还能不能用”？
凌厉说：“如果没有新地方，暂时还可以。我们也知道军统底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敢乱来。但必须有备用地方，以防万一。”
于浩川叹口气说：“新点又要租房，又要花钱。我们经费有限。”
凌厉沉默。
天刚蒙蒙亮，哨兵看到有人上山，喝问：“谁”？
赵非回答：“我。赵参谋。”
带班班长过来说：“赵参谋啊，什么事”？
赵非说：“我值班，查岗。昨晚没什么情况吧”？
班长回答：“没情况。”
赵非已经走到跟前，说：“我就说呢，根据地都是自己人能有什么情况。天亮了，用不着这么多人，撤两个吧，让同志们好好休息。”
班长回答：“是”！
赵非问：“后边是不是还有两个？撤回他俩吧，走，看看去”，走去屋后，班长跟着。
到了屋后，赵非对后面两名哨兵说：“天亮，没事了，你们休息吧”，听到屋里鼾声如雷说：“这帮老外，就跟野兽差不多”，走到后窗听了片刻，笑着离开。
威廉后窗下草丛多了个像烧饼大小一个绿色圆体。
不一会儿，伙房和家属区已经冒起袅袅炊烟。一片空地上，战士们正在操练。南国冬天不减春意，丛林中的根据地更是一个绿色世界。在树端叶和枝剪影中的蓝天湛蓝湛蓝的。
威廉走出房间，伸伸懒腰，深深呼吸几口，情不自禁地赞叹（英语）：“好美的早晨”！
凌厉从窗口警惕地观察屋前动静。两名战士给威廉送来早餐，一名端碗粥，用筷子插着三只馒头，一名端着两碗菜。
威廉看到送来早餐，叫声（英语）：“哈喽”，夸张做出拥抱的姿势向他们迎上去，被凌厉出屋拦住。
威廉看到凌厉异常惊喜，马上改为拥抱凌厉说（英语）：“亲爱的朋友，见到你真高兴。”
凌厉侧过头，心里说“这味道能熏死人”，脸上却带着微笑说（英语）：“我也是。哈，你的早餐来了，我还饿着，能不能让我先尝尝”？
威廉做出一个请便手势。
凌厉每样都尝了一口，觉得没有什么异样。说（英语）：“不错，中式早餐，很美味，威廉先生，你可以享用了。”
威廉疑惑说（英语）：“好吧。把早餐送到我屋里。”
凌厉说（英语）：“外面空气多好，就在外面吃。”，
威廉翘起大拇指说（英语）：“OK，这有野炊味道。”
凌厉从两名从战士手中接过早餐，放在屋前一块大石头上，和威廉席地而坐。
威廉边吃边聊（英语）：“凌，你的英语很棒，纯正伦敦口音。”
凌厉说（英语）：“小时候我在南洋长大，上的是教会学校，那里全用英语教课。后来又去英国留学，英语是我第二语言了。”
威廉不自觉就流露出殖民者嘴脸，自豪说（英语）：“是呀，自从我们来到亚洲，给这里人民带来多少福祉，比如教育，文化，经济……”
凌厉毫不客气顶回去（英语）：“还有掠夺、奴役、鸦片。”
威廉一脸尴尬，刚想解释什么，突然旁边茅屋发生剧烈爆炸。爆炸威力巨大，气浪推倒威廉住屋后墙，前墙上端也垮塌向凌厉和威廉压过来。瞬间屋里腾起巨大的烟尘，什么都看不见了。
南纵归南方局领导，由于发报距离不够，即使向中央报告也必须通过****南方局中转。****南方局机关在重庆陪都，和八路军重庆办事处驻地在一起，人们习惯称它红岩。
于浩川连夜向红岩报告，一大早就接到复电。南方局已经联系上一艘停泊在香港湾仔码头的加拿大籍货船。他们同意送走威廉。电报中详细说明了联络方式、联系人，并命令南纵最迟不得超过明天晚上送威廉上船。
于浩川看完电报刚松口气，就听到远处剧烈爆炸声。他快步走到屋外，旁边屋胡鹏程和几个参谋干事也冲出屋。
威廉住屋方向冒出浓烟。
胡鹏程大惊失色说：“坏了！威廉出事了”！
两人快步向那个方向跑去。后面跟着几个参谋干事。
凌厉和威廉一身灰尘，几乎看不清面孔，在几名战士的保护下迎面走来。
凌厉报告说：“有人在威廉房间窗下安装了定时炸弹。是德国产的微型炸弹，里面装的是C4炸药炸药，威力是TNT三倍。幸亏我把威廉带到屋外，隔着两面墙没出事。”
于浩川问赵非：“不是安排哨兵了吗”？
赵非嗫嚅说：“我看白天没事，让撤了两个。”
于浩川生气说：“你有什么权利撤掉哨兵”？
赵非低声回答：“是值班班长问我，我看他们熬了一夜很辛苦就让撤了。”
凌厉看看赵非。
于浩川对威廉说（英语）：“看来你的朋友不希望你待在这里。”
威廉耸耸肩，无可奈何摊开手。
他们一行回到南纵司令部，于浩川看那里人多，把他们俩带到情报处，胡鹏程跟着进来。
胡鹏程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日本特务摸上山来了”？
于浩川说：“有可能我们内部就有潜伏特务。”
“啊”？胡鹏程大吃一惊说：“那我，还有你，还有司令员安全不都成了问题”？
于浩川说：“这你放心。日本人处心积虑安插进来特务，如果仅仅为刺杀一两个高级干部，那他就得不偿失了。”
凌厉说：“潜伏特务对香港情报组是个巨大威胁。南纵距离远，对他们顶多是肘腋之痛，情报组可是他们心腹之患。”
于浩川：“你有什么好办法”？
凌厉显然已经考虑好久，马上回答：“我们可以利用这次送威廉机会。”
于浩川马上明白过来：“我看行。”
胡鹏程问：“你们打什么哑谜”？
于浩川说：“事不宜迟，威廉今晚从海上走，但我们对外宣称走汕头，用这个办法引潜伏特务现身。”
于浩川召集司令部参谋干事报务员开会，有十几人，其中有欧阳、潘奇伟、李娟、赵非，还有香港情报组的王振生。凌厉作为威廉翻译旁听。
于浩川说：“司令员在前线，今天由我召集这个会议。安全转送威廉是中央交派的重要任务，盟国也在看着我们。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看，敌人不会甘心。夜长梦多，今晚要连夜将威廉送到汕头。那里有人接应，从那里上船去上海，再从上海送他回国。这件事要严格保密，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们家人。”
他分配任务说：“赵非负责带警卫连护送。李娟负责电台联络，潘奇伟负责内部保密工作”，又对凌厉说：“威廉走了，你差事就结束了，领完钱就返回香港吧。”
凌厉说：“好。”
因为公开说他要回香港，凌厉可以名正言顺去向孙颖辞行了。
病房没人，孙颖看见他第一眼就摇起头说：“谁要嫁给你这样男人死定了。”
凌厉说：“笑话，嫁给我这样能文能武能伸能屈的男人，还不是上天扔下来的一块大馅饼？这馅饼还永远吃不完。”
孙颖说：“吹吧，我是你未婚妻，躺了几天都不来看我。”
凌厉说：“亲爱的姐姐，我担任你未婚夫是工作，晚来看你也是因为工作。”
孙颖说：“听说你被审查了，是该为你流泪还是为你庆幸”？
凌厉说：“都是对你色眯眯的那个特派员闹得。”
“不许胡说领导”，孙颖记着胡鹏程交派给她的任务，说：“你过了组织一关，还没过我这关。”
凌厉以为孙颖说的是两人关系，并没在意，告诉孙颖：“我要先回香港，不能陪你了。”
孙颖说：“谁让你陪？再休养几天能下地，我自己回去。”
凌厉说：“我来说得就是这件事。回去一定走海路，不能走陆路。”
孙颖说：“这还不错，是心疼我走陆路太辛苦”？
凌厉担心的是黄家傲杀孙颖以防止孙颖复仇，但这时孙颖身体虚弱，又不能明说，只能含糊说：“就算是吧。”
赵非到机要室门外对哨兵说：“我要出任务，和女朋友告别一下。”
赵非是这里常客，哨兵没犹豫就让他进去了。
李娟正在值班。赵非冲到李娟跟前说：“阿娟，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十多天。”
李娟站起来帮着赵非整理衣领，叮嘱说：“照顾好自己。”
赵非搂住李娟央求说：“要走了，让我亲一个。”
李娟满脸通红说：“要进来人，不好”，话音未落，赵非已经搂过李娟深情亲吻着。李娟陶醉了。
赵非一只手在李娟身后熟练地调好波段和频率。
窗外一双监视的眼睛看着这一切。
机要室屋后是一人多高的茅草。赵非出门绕到屋后约十几米的地方，从一棵树下找到两根铜丝有节奏的碰击。碰击时有火花闪烁。他在发报。
赵非离开，于浩川走过去，从赵非刚才蹲过的地方找到两根铜丝，拉起铜丝一直伸向机要室，又从机要室墙根下面一个缝隙伸进机要室里面。他明白了。一般发报要靠“滴滴”声音长短判断，而受过专门训练的特工凭手感也能判断长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