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风和日丽。
冬季的小镇上风光是落雪的雅致。学堂寝室的床铺早已叠得整整齐齐,白智雪一早就和老师去集市上买菜,这里是她的故乡,也是父母相遇相爱的地方,她听爸爸说,妈妈当年来镇上的学堂支教,认识了做后勤的他,一见钟情,情投意合。
“没想到阿光就这样走了……”
说话的是白永光情同手足的好友成标,深深的叹气:“……感觉我和他还是在溪水里游泳打闹的孩子。”
他难受的下颌紧颤,眼眶湿润。
“成叔。”
白智雪拍了拍成标的肩,“人生就是这样,在你淬不及防的时候抢走你所有的一切……”
她垂着头无力一笑:
“……就好像我这样。”
“振作点……”成标用力地一拍白智雪,“……你还有我这个成爸爸,这个小镇的左邻右舍都是你强大的亲友团。”
她含着泪柔柔的一喊:
“成爸爸。”
“欸。”
成标故意拉长声音应答。
他们继续洗着菜,准备着给孩子们的午餐。
“爸。”
一声平稳的呼唤,也不算太亲热。逆着光,从门口走进来一名瘦高的男子,成标热情的回应:
“快过来。”
成标站起来搂着儿子问白智雪:
“小雪,你还记得他吗?”
白智雪仔细的打量着男子,忽然想起来,激动的指着他:“你是打架王,成宇。”
“恩。”
成宇的反应过分的冷淡,却又像是在闪躲些什么。
“爸,我房间里的皮衣去哪了?”
成宇语气并不太好。
“哪件?”
成标随口问道。
“是棕色掉了扣子的那件吗?”
白智雪忽然插道。
成宇神经一绷,手握紧的青筋突出,他冷淡地点头,白智雪微笑着说:“我早上帮成叔洗衣服看到了,就晾在后院里的。”
成宇眼神一缩紧,然后掉头大步地走去后院,透过厨房的窗户,白智雪看到成宇迅速的将未干的皮衣扯下,那种模样就像在极力的保护和掩饰些什么,然后快速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成爸爸……”
白智雪眼珠溜溜的转着:“……皮衣是成宇的女朋友送的吗,只是洗了一下怎么那么紧张。”
“别理他,爱装酷。”
成标耸耸肩。
宾利轿车在小路旁停下。
顾佟没动身的静静等待着,一路上苏曼城一直转动着尾戒,这是他忐忑时的细节表现,对于这样的赎罪方式,他经过几个漫长的夜晚思索,最终决定按照这样的方式来做。他永远都是一个沉稳的人,即使内心极致的忐忑,气息也依旧稳健不迫。
苏曼城推开车门,顾佟为他穿上深蓝色风衣,匀称的身形与成熟的俊容,根本看不出过三十的痕迹,唯一与他年纪相符的是他的稳,无论是气息,举止,言语,还是神态,四平八稳的没有任何过分的起伏。
顾佟同他一起走进了学堂。
顾佟去教室里问人,苏曼城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这是一所简易但很温馨的学校,充满童稚愉悦的气息,而他的心却沉闷的无法透气,一路四个小时的车程,紧绷的心依旧没有半刻的松弹。
忽然,他看在角落的一间房冒着烟,没有等到顾佟出来,他独自迈过石路走了过去,烟雾是从厨房里冒出来的,浓烟夹杂着呛人的味道,然后是慌乱的喊声和咳嗽声,再接着是撞击的声音。
“嘭……”
一个身影从浓烟中慌张的跑出来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对于他,也对于她。
苏曼城稳稳的站在原地,双手悬在两侧,他低头看着胸膛上的女子,他想起了那个同样的画面,白智雪被结实的胸膛撞的有些痛,懵懵怔怔的抬起头,问道:
“你是谁?”
苏曼城微惊。
是她,以同样姿势倒在自己怀里的倒霉鬼。他静望着她,她陌生的眼神,显然她已经忘记。
“King……”
顾佟一路照过来:“……学堂里的老师说白智雪在厨房。”
话音渐渐地变得缓慢,顾佟看着厨房外的女子,也记起了她。白智雪通过上次混混的事,她本能的紧张:
“她……”
“小雪。”
成标特别不及时的端着菜出来,刚才因为白智雪首次下厨导致浓烟滚滚,他快速重新做了一份。
白智雪的逃躲计划失败。
苏曼城惊住。
她,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冒失倒霉鬼,竟然是白永光的女儿,他惊叹命运的捉弄甚是愚弄,他心紧紧的,好久好久没有说出话,顾佟明白他的感受,当顾佟准备替他说话时,他却先开了口:
“你好,我是苏氏集团的董事长苏曼城……”
“欠多少?”
白智雪以为是债务公司上门。
苏曼城耐性十足的重新解释:“我不是债务公司的,我们苏氏集团在五年前就有帮助,贫困或失去家人的孩子完成学业和实现梦想的项目,我们慈善机构想要帮助你,希望你能同意跟我们回城。”
文标听愣了。
白智雪认真的听完,却突然走进厨房拿来垃圾篓子,朝苏曼城倒过去,不屑的笑着说:“虽然我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借债,但是因为你们这种黑心债务公司的高利息,才把我爸爸逼上绝路。”
她鼓着气焰说。
脏菜纸屑沾满苏曼城名贵干净的衣服,他的确是有怒的,但因为是她,他忍下一切的不悦,拍着身上的赃物,直到身后传来询问式的呼唤,以为误会才得以解开:
“苏先生,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