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想到,再次相遇会是用这样的方式,猩红的血沁在深深的白雪里,一点一点的渗入,完全染透,是嗜血的恐惧与心痛。
大雪纷飞,这座城如同冰窖。
医院的湖水已结冰。
“爸……”
“爸爸……”
深夜的太平间里,冰冷一片,只有难受的抽泣声。白智雪趴在父亲的尸体上,哭到无力,声音肝肠寸断。
白永光身体冰凉,再也无法被唤醒。
白智雪死死的抓住布角:
“不可能……”
“不可能是意外……”
仅在方才。
警察还在,负责案子的警官告诉她,白永光死于意外翻车,这样的结论显然她根本无法相信,警官抱歉的离开,无论她如何拼命拉住警官的手,警官都只笃定的告诉她同一个结论。
直到在电梯旁她意外的听到一段谈话。
“谢警官,死者并不像是死于意外翻车。”
谢昌幼回身,先看了看四周无人,再看了男警员一眼,若有所思的问去:
“哦?那你认为呢?”
男警员低头想了下,认真的说去:
“若果是路滑翻车,人至多侧翻到一边,但明显车与死者侧翻的距离是在强烈的撞击下形成,而且在死者的脖间,发现了一些微红的痕迹,像是……”
“郑、泯……”
谢昌幼往男警员的身前走了一步,皮鞋亮的刺眼,他掂起男警员胸前挂的证件,眼神犀利:
“不愧是高级警校派来的实习生,分析的条理井然,但想要保住胸前的证件,就要永远记住,上级没主动问,下级就要学会乖乖闭嘴。”
他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郑泯的脸颊。
“不可能……”
“不可能……”
白智雪失去理智般的哭喊。
她死死的抱住那具冰冷的尸体,不愿离开,她无法承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噩耗,爸爸是她唯一的寄托,就像金字塔突然的倒塌,令她彻底崩溃。
“嘭——”
忽然白智雪沉沉地倒在地上。
长期性的胃病再次袭来,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痛苦的喘息,额头直冒冷汗,胃绞痛的快要死去,但她没有任何的求救声,仿佛就像这样死去。
天旋地转。
晕沉的头脑里却渐渐地浮现着不久前的画面。那时胃痛她拼命抓紧的高大身躯,好吃的饼干,还有爸爸的欢笑声……
她带着哭干的泪水微微一笑。
此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就这样痛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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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墓地阴森冰冷。
大雪依旧在下,纷飞弥散在整个夜里。在一块墓地前的背影是融入雪中的冷寂,苏曼城跪在父亲的墓碑前,跪在深雪里的双膝冰痛到没有知觉,比起急促的呼吸,此时他过于均匀的呼吸显得更加痛苦。
他死死的闭着双眼。
仿佛还是伦敦的冬季。
那年他十九岁,父亲苏尔却已经病入膏肓,他带着轮椅上的父亲在公园里散步,苏尔盖着那条此生挚爱的女孩所刺绣的毯子,他摸着那一针一线的绣花,却不停的咳嗽,咳出的血迹滴落到花上。
苏曼城为父亲擦拭嘴角。
十九岁的他却异于常人的沉稳与冷静。
“你要记住,我为你取King这个名字,是想让你有如同国王般君临天下的魄力,也要有像国王一样坚韧的心脏……”
苏尔紧紧地握住苏曼城的手:
“……无论别人无论看待与评论你,你都要相信你就是我苏尔唯一承认的儿子,你母亲森敏是我唯一承认的妻子。”
“明白。”
苏曼城点头。
苏尔手握得更紧了些,困难的说:“无论你的勇敢与强大给你带来了多么骄傲的成功,你都要保持心中的善良。”
“明白。”
苏曼城再次点头。
伦敦的冬同样是沁人心脾的冷。
苏尔在看了最后一次日落后闭眼而去。
苏曼城的心脏像是穿着盔甲般的强硬,看着父亲的过世,他没有留下一滴泪,只是蹲下握紧父亲的双手,用无言胜过千言万语。
十九岁继承了苏氏。
这对于苏氏,甚至是国内外的商业界都是重磅炸弹。带着质疑与漫骂,苏曼城做到了对父亲的承诺,而他的冰冷与沉默寡言,是他对这个社会与环境的隐忍,过分的强大造就了他王者般的成功,也令他失去了该有的生活。
“善良的人。”
他自嘲低语,双手却猛力地的捶进雪中,冰冷刺骨。
“呵……”
“呵呵……”
这样的笑连他自己都畏惧。
只要一闭眼,全是带着血色的一幕。
“嘭嘭嘭——”
惨烈的撞击声。
“嘭嘭嘭——”
摩托车猛然地飞出。
“嘭嘭嘭——”
男子狠狠地摔倒在地。
无数次“嘭嘭嘭”撞击声,死命的撞击着他的胸口,他死劲地闭住眼,头痛的快爆裂,雪的冰冷也不能麻痹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