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万籁俱寂。
雾气缭绕氤氲宛若薄纱的湖面上,一轮弯月洒下银色的星光点点。
冬日冷月。没有蛙鸣声声,甚至连鸟儿扑翅的声音都没有。碧波湖,冷风拂,树枝枝桠层次伸展上夜空如洗,在地上割裂开古怪诡谲的形状。
总之,安静地近乎诡异。
这是良渚都城熠彤之外的一片小树林。平时少有人迹,被荒废至今,别说是晚上,白天都没个人影。
嘶——
一声嘶鸣,划破宁静!
紧跟着,凌乱的马蹄声冗杂而来,马蹄疾驰,层次斑驳的光影里,三个黑衣男子疾驰而过,划破寂静郊野。
林荫小路前阴影一晃,落下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
吁——
当先一马瞬间停下,马上的男子急匆匆下马,跪下,将马后的一只麻布袋放在蒙面男子的跟前:“宗主,鹰部今晚发现姑娘尸身被扔在门口,还有一封给宗主您的信。”说完,恭恭敬敬递上怀里的信件,只是那递过信的手,明显的在颤抖,而身后同样低头跪着的两人,更是冷汗涔涔。天知道他们看到那个尸体时,是什么感觉,那还是一个人么,除了一张完好无损的脸,其他的,连作为杀手的他们都不忍心看。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残忍的杀了宗主极为倚重的壹姑娘,当真是直接踩上了弑神的脸。
莫离看着脚下的麻布袋,不用提醒他就知道里面的人连尸体都是不成形的了,那么浓重的血腥绝对是受了非人的酷刑,他不甚在意地用内力轰碎了麻布袋,紧接着却是跟着一愣!瞳孔一缩!
即使是做好了看到一句残破尸体的准备,可是眼前的景象还是低估了!
干涸的血迹纠结着墨发、破碎的身体连着的碎肉有着明显的焦黑、有些地方甚至看得到森森白骨,唯有一张脸依旧美丽妖艳,那瞪大的眼珠死不瞑目,控诉着施暴者非人的折磨!
莫离闭了闭眼,沉声道:“埋了吧。”他并无太多的伤感和不舍,倒是觉得这般故意为之明显夸大的手法,倒是稚气。
他很清楚壹的手段和能力,暗黑魔法是霸道和阴狠的,配上她独有的隐身,可以说即使是自己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战胜,而站在他这个位置的人,如何会用最普通的鞭笞来折磨?倒像是,做给他看的……莫离竟然好心情地勾起了嘴角,才展开手中的信。
淡淡檀香,字迹飘逸纤细,似乎出自女子的手笔。
——尸身送回,莫要过于感激。
十个字,平淡无奇,莫离却是看地笑了。这女子,可爱。他似乎看到遥远的雪域山脉里,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子,在檀香袅袅中手执狼毫笔写着这封信,女子的表情,可爱而狡黠。
他为了自己难得一次的真正的笑容这个认知摇了摇头,小心地收起信,塞入袖中,叹气:“可惜了一个魔法师。”
“明天安排个身份,随我去魔法学院。”淡淡的吩咐,饕餮面具看不清表情,却能明显地感觉到冷下来的声音。
“是。”身后,是终年平淡无奇的回答。
莫离看了看苍白的冷月,亦是拂袖离开。
月黑风高,林荫小道归于平静。
半晌,一阵幽蓝光芒闪烁,光芒之后,粉色长裙的少女负手而立,深夜的凉风扬起她额前的碎发,现出少女黝黑的眼瞳中深紫光芒一闪而过。她嘻嘻笑开,对着身后闪现的紫衣男子说道:“走吧。”
苍澜大陆原本是一个魔法盛行的大陆,这里的人民几乎人人都会魔法,水火风雷电加黑暗光明元素是基本的七大魔法体系,而如今,时隔数千万年,大陆的魔法元素越来越稀薄,魔法师已经成了凤毛麟角般地珍惜物种,即使只是一个魔法初学者都备受关注。而魔法师的的优势还在于魔法师还能契约幻兽,但是魔法稀缺的如今,能够契约幻兽的真正的魔法师两个手都能数过来。高等级幻兽亦越来越少,8级幻兽已经成了传说中的神兽,而9级大圆满幻兽更是只在皇室珍藏的幻兽物种书籍中可以见到,据说那是唯一一种全系魔法幻兽,身披五彩霞光的独角兽。却从古至今都无人见过。
凉渚位于苍澜大陆最北面,国力强盛不容小觑,和南方的靖远、东边的东炽、西面的无极遥遥相对,集合了所有苍澜大陆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四国相交的边界,是整个大陆最崇高的学府——苍澜魔法学院。
这里每年都会全大陆范围招生,但是真正吸引所有人眼球的是每年招收10个魔法天赋强悍未满15岁的天才,而这每年十个名额,很多时候都是空置的,但是只要以这样身份毕业的人,都是未来各国争相笼络的人物。
夕颜站在宏大的以黑红双色为主调的魔法学院门口,今天恰巧是每年一度的入学时间,来来往往的马车、人流,熙熙攘攘地差点把她淹没:“不得不说,这大陆第一的学府就是不一样哦。”
暗夜看着前面,蒙着脸背着手犹自感慨第一学府牛叉闪闪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夕颜,再回想一下她说起要来这里的时候两眼放光如同饿狼看到了肉的样子,不由得为里面的那些人捏了一把汗。
“让让——赶紧让让——”身后,一声趾高气扬的吆喝传来,伴随着哒哒的马蹄,还有众人压在喉咙里却并不敢大声发出来的咒骂——
“该死的,这是谁呀?”
“小声点,这是上阳小公主,出了名的娇蛮——”
夕颜略微挑了挑眉,没想到,第一天就遇到了……她转身看着在这连走路都显得拥挤地路上依旧不曾减速的马车,说话间已经快到了自己跟前,赶车的少年高声嚷嚷着“让开——滚开——”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挥向闪避不及的路人学子,眉宇间高人一等趾高气扬的傲娇,还有明显比寻常百姓家更加华丽富贵的衣料,无一不在说明,这是一个受宠的小厮。
夕颜眯着眼,恰巧,她从来不知道“让路”二字如何书写,左手拉住即将出手的暗夜,右手冰霜凝结。
“小杂种——滚——”开字还未出口,冰冷的感觉便已经弥漫开来,众人只觉得彻骨的寒冷冻得连骨头都开始钝痛,四肢百骸都开始瑟瑟发抖,然后在他们惊恐的眼神中,那匹还定格在疾奔的姿势的马,“砰”一下,碎了。
“魔法——”
“这个孩子是魔法师——”
一瞬间冻成了冰块的马,就这样碎成了一块块,碎块中甚至能看到依旧张扬着的毛发,还有同样结冰了的血液和内脏……
“呕——”一时间,呕吐之声不绝于耳。
“啊!”“呀!”第一声,来自马上保持着挥鞭姿势的小厮,第二声,是失去了平衡倒下的豪华马车里像球一样“咕噜噜”滚出来的少女,锦衣华服的上阳小公主,上阳静萱。
而他们的对面,右手依旧缠绕着冰霜飞舞的蒙面少女,眼神比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冰寒还要幽冷,墨色的瞳孔里紫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小贱人,你找死!”恼羞成怒的公主殿下一把夺过小厮手里的鞭子扬手就甩过去。
咻——
破风声中,长鞭猛然挥出,伴随着执鞭之人的怒骂,直袭夕颜面颊。
长鞭如蛇,在碎金的日光中反射着绿色的光芒,带着执鞭之人凌厉的气势,吐着狰狞的信子劈头盖脸而来,面纱之下露出的眼睛却是森冷而严寒,无端地让人想起了深冬冰雪覆盖之下的寒潭。
“绿玄——”
“静萱公主是绿玄——”
“哎,魔法师又怎么样?人家可是公主——”
“可怜了——”
“不知天高地厚——”
魔法师的弱点便是近身的单打独斗,咒语的缓慢和自身的脆弱,都成了魔法师致命的弱点,也因此在现在这个魔法稀缺的时代,一个魔法师通常都有几十个武力高强的人守护。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惊恐地看着不动声色似乎有点呆住的少女,有些人甚至不忍去看,闭上了眼,更多的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姿态,看起了戏,甚至一些幸灾乐祸的叫好。却似乎并没有想起,刚才那个少女,并未花时间吟唱咒语,瞬间就粉碎了那匹马……
只是,突然戛然而止。
那强劲狠辣的一鞭破空而去,却并未如他们的想象抽到那少女的脸上,没有即刻殒命,没有皮开肉绽,没有容貌尽毁……什么都没有,那长鞭中看不中用的被两根手指轻轻一捏……瞬间,在半空绷成一条直线。
那双手,修长骨感,略显苍白,指尖有薄薄的茧,在日色下泛着微微的透明。
夕颜右手淡淡的蓝色疏忽消失不见,抬头看向迎着光而站的背影。男子很高,她似乎在他的肩膀以下,抬头看去,墨发黑衣的身姿在日色下却显得格外的冷和孤。
静,本来熙熙攘攘的声音突然之间全都没了,所有人都呆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就连握着鞭子的上阳静萱都面色泛红地看着冷冷注视自己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却丝毫不留情地挥臂一震,随着那一震落下,面若桃花泛着花痴的女子瞬间宛若流行倒飞了出去。
“啊——”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公主小厮鬼哭狼嚎的尖叫中,男人缓缓转身,看向面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