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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楔子

阴风低回,漫天迷雾,茫茫无际的天地之间,一片迷蒙。无边无际的海上,森冷的雾气遮蔽着人们的视线,遍布海面的冰凌,则在海波的推拥之下,不时发出撞击的声响。

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之中,放眼四野,几乎了无生息,即使是生活在海中的鳞族,此时也选择深隐海底,静养生息,不在海面上轻易活动。

整个天地之间,除了呼啸的寒风和海面波涛冰凌的撞击之声外,似乎已经整个地失去了活力,再难有一丝可以动弹的东西存在。

蓦然,一片低迷的雾气之中,一股红光乍然出现,从远方天际划开迷雾,如迅雷般在海中急速穿行,整个海面,竟似被那道红光割裂一般。

红光在海面低飞,不时绕开海面上高大的冰山,渐渐显示出了身形,居然是一只周身发出红光的巨鸟。巨鸟之上,一名男子紧紧低伏在巨鸟背上,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婴儿。男子身上衣服看似颇为残破,有多处灼烧的痕迹,脸上也有几处破损,整个人颇为狼狈。

男子眼神坚定,不时望望怀中婴儿,慈爱、忧虑、惊疑,种种神色不停变换,但是男子始终不时用手控制着方向,指挥下面的巨鸟迅疾飞掠。

突然,男子神色一凛,暗道:“好快的速度!居然能这么快赶上来?”低眉稍加思索,随即抬起头,紧呀牙关,眼神中爆发出一股毅然神情,将腰身稍稍挺直,对怀中婴儿笑了一笑,腰间用力一催。

身下的发光巨鸟会意,低唳一声,奋起神力,再次加速,往冰海前方全力飞驰。

巨鸟载着男子和婴儿过去之后不久,一道更加炽烈的红光强势突入,停在了刚刚巨鸟飞过的位置,一个周身红光流动,隐隐有火焰升腾的精壮汉子,手握长戟,凭空凌虚,悬停在冰海上空。

他闭眼凝神,静静感受周围气息,然后陡然睁开双眼,恍如出两道炽光喷薄而出,精装男子嘴角微微扭曲,露出一个古怪笑容:“少典,你走不了!”

说完,此人手中长戟一划,顿时一股气流起涌,托着他朝着巨鸟飞离的方向,如怒电般直冲过去,迅猛的流光,顿时如一柄巨刀般将海面划开,冰山冰凌也在这股强烈的气势之前朝两边席卷过去。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追向目标。

精壮男子所卷起的恢弘赤色流光,速度比值背负两人且一直低空飞行,以图隐匿形迹巨鸟,更胜了一筹,不久之后,已经看到了巨鸟的所发出的瑰丽光芒。他哼了一声,运起全力,化光飞出,很快就赶上了巨鸟,手中长戟一划,一个火球顿时呼啸着攻向巨鸟。

巨鸟背上的男子——少典,眼神一凛,却丝毫不见惊慌。巨鸟深具灵性,觉察火球的危险,及时一个抬升,带着背上两人稳稳躲过火球,双翼轻轻扇动,在空中微微起伏,面对着已经抢在前面的精壮男子。

少典看着对方,一声轻笑:“来得好快啊!不过,只有你一人吗,吴回?”

叫吴回的精壮男子面色一沉,冷冷说道:“对你,足矣!交出小孩,跟我回去领罚。”

“凭你?”少典嘴角一哂,“知道我为什么跟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吗?看见背后了吗?”

吴回朝后一看,不远处,一个巍峨的黑影延绵千米,高耸入云,在冰海之上,犹如一个巨大的怪兽,卧在茫茫大海之上。

“一座海上孤山而已,难道里面能有人可以救你?”

“没人!”少典笑容未变,“只不过这里是北海水域,寒气深重,风雪漫天,本来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你们的火神之力,再加上这么一座海山大山,足以让我杀你之前,没人能赶过来救你!”

吴回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眯了眯眼:“杀我,凭你?”

少典将手中婴儿放在巨鸟背上,拍了拍巨鸟,示意它飞到海山一边。

巨鸟温顺地曲颈低鸣,带着婴儿缓缓地飞到海山边的一块岩石上稳稳站立,并用自己身上的火元之力,为襁褓中的婴儿阻挡弥漫的寒气。

少典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手中却一点也没放松,缓缓调动体内神元,伸手一招,一柄长剑渐渐成形,出现在少典手中。

吴回脸色终于变了变:“你居然还敢窃取圣女的佩剑!”

少典摇了摇头:“是圣女情重,赐下此剑给我。”

“少来!”吴回怒喝一声,“就算你朱螭神剑在手,就算圣女曾将我神族之学授你,可你一介凡人,又岂能跟我比?受死吧!”

声落手起,吴回长戟一振,赤霞顿时如同练蛇一般,环绕于长戟之上,随即吴回向前急冲,手腕一旋,长戟猛然向少典扫去。

少典不敢大意,握紧赤螭剑柄上的魑型握柄,凝神聚气,后退一步,然后挥剑挡住长戟,两股雄力交汇,顿时气流翻转,海上水汽飘飞,冰屑四射。两人同时被气劲所激,各自后退。

吴回怪笑一声:“这样不够,再来!”长戟再挥,转身攻上。

少典咬牙挥剑,强催一身血元,挥动朱螭,挺身应战,一时间,战得难解难分。

两人手中,皆是赤火神渊神器,挥洒开来,炙热气息弥漫,竟将附近的寒气强行逼开,形成一个数十丈的气圈,圈内冰山冰凌,要么四处纷飞,要么冰雪消融,气势极为惊人。

突然,两人同时大喝,赤螭神剑和雷火神戟全力交击,周遭顿时卷起一阵旋风,海水为势所激,竟蒸发出一个巨大的半球状空间。

而两人更是倒飞而出,少典一口鲜血喷出,急忙伸出长剑刺入身边一座冰山,方始稳住身形。而吴回受此冲击,虽然也是倒飞而出,却很快稳住了身形,但是嘴角之上,也沁出了一丝血迹。

“不错,不错!”吴回眼中冷厉之色一闪而过,“你能将赤螭发挥到这种程度,确实难得,可惜,你终究只是凡人,到此为止了!”

说完,凌空缓缓踏步而来,手中长戟轻举,欲一击将少典毙命。

少典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本是凡人,因缘际会之下,得了赤火神渊的圣剑和术法,虽非弱者,但是吴回乃是赤火神渊辅神,地位崇高,神力强横。就算借助圣器之威,少典实力也难以望吴回之项背,方才两人强行拼杀,少典伤势极重,此时若是再战,自是无法承受吴回此时一击。

此时,只听吴回一声轻喝,长戟高举,正欲劈出,却见少典猛然将赤螭神剑从冰山之山抽出,望空一掷,神剑直飞而上,居然化为一只数十丈的赤色火螭,从空中直冲吴回。

“这就是你最后手段?”吴回冷笑一声,“若是圣女使出,本神或会畏惧一二,可是你嘛,哼!”

吴回话音未落,已将手中高举的雷火神戟抽回,沉身收戟,然后猛然刺向火螭。顿时,长戟之上雷光闪耀,玄火喷涌,形成三重火盾和一支雷电长箭。

火盾次地升空,光芒刺目。然而空中火螭下冲之势丝毫不减,连续撕开三重火盾,顿时,漫天火雨从空中四处飞溅,在冰海之上不断发出嗤嗤声响。

火盾未能阻止火螭,却也稍微阻止了其下降的速度,吴回趁势将长戟一挥,电箭急速冲出,对上火螭,轰然一声巨震,冲击如同波浪般掠过四周,海水竟然被这轮冲击激起数十丈的峰谷。

吴回本人,也硬生生被压下数丈,几乎已经是贴着海面站立,只是他的脸上,却露出胜卷在握的笑容,他面前的一座冰块上,插着两件兵器:剑和戟。

“如何?神剑不在了,你还能战吗?”吴回居高临下,看着刚刚被气浪冲击得狼狈异常的少典。

“嘿,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啊!”少典咧嘴一笑,手一扬,一道金光飞出,笔直射向吴回。

吴回心神一震,见金光来势汹汹,已来不及拔出长戟,赶紧将双手向前一推,一道火墙凭空出现,涌向金光,意图将其挡住。不料金光竟似能够克制吴回的天火,竟然只是稍微被挡了一下,却仍然穿过了火墙,直接击中了吴回胸口。

吴回大叫一声,跌入海中,身形颤抖,已然是深受重创。

少典缓缓过去拿起赤螭,冷笑着说:“我说过,我是要杀你!”

说完,挥剑发出一道赤光,斩向吴回。火光劈入冰冷的海水,嗤然作响,水火相交之下,蒸汽弥漫,那一小片海水,竟被这小小的一击,变成了沸水!

目睹如此威力,少典却没有一点喜意,相反,他眼神苦涩,低声说道:“是祝融神上吧?你居然赶来了。”

“正是本神。”一个雄浑沉厚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一个红发张扬飘飞的男人——赤火神渊众神之首、火神祝融,带着一丝复杂的神情,看了一眼少典,他的手中,抱着吴回。

在那一瞬间,祝融已经将吴回,从少典的剑下,救了出来。

“神上,您一向仁慈宽厚,对圣女,也是向来尊重。我自知不是您的对手,但是可否请您看在圣女份上,放我和这孩子一个生路?”少典苦涩不堪地说道。

“你这个东西,不简单啊!”祝融没有回答,却把玩着手中一颗金色的圆形物体,“这不是金珠,连我也没见过。”

“金丹剑丸,无意中得到的东西。”少典叹了口气,“神上的意思,是不能放过我了。”

“我倒是没有这个意思。我对你印象一直不错,而且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杀人。”祝融摇头,“只不过,你想带走这孩子,确实触犯了女帝的大戒。”

“这个孩子,是圣女和我.。。”

“我明白。”祝融淡然说道,“人心多欲,你一介凡人,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只是,女帝律令森严,而且这事关系这天道人间的运行,纵使我心中不忍,也只能按律行事。”

“看来我是非死不可啊!那这孩子..”

“我会设法好好待他。”

“好,很好。”少典哈哈一笑,不再说话,拔出面前的赤螭神剑,奋起全力,猛然一击。

顿时,一道炽热炎流奔腾咆哮,直冲祝融。

少典心知祝融之能远超吴回,自己绝非其敌,加之已经受伤,要是久战更是半点胜算也无。唯有全力一搏,看能否挡上一挡,争取一点时间。

谁知,势如燎原的炎流冲至祝融面前,居然好似遇到无底黑洞,滚滚奔流,却消失于祝融身前,祝融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挥手,连少典手中的赤螭神剑,居然被一股引力牵动,转眼之间到了祝融手上。

少典大惊之下,未及反应,祝融一拳击出,气劲横空,将少典打得连退数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少典回头看了一下婴儿,眼色顿时狂乱,温柔、绝望、不满、凄苦,种种神情一闪而过,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声狂啸,悲声动天,眼中居然沁出了血丝,嘴中喃喃自语:“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

祝融闪过一丝不忍,走上前去,看着面前瑟瑟颤抖的男人,想要说些什么,却似乎难以言说。就在此时,少典狂笑一声,状似疯狂,双拳并冲,又是一条火柱,狂乱之息四溢,再度冲向祝融。

祝融眼神一紧,身上一股红光升起,护住全身。二人此时距离太近,即使强如祝融,也一时无法再淡定以对,唯有先护住自己。

火柱与红光交接,火光四溅,祝融身形一摇,倒飞三丈,顿住身形,双手一扬,护住了被他放置身后的吴回。

少典则被冲击之力再次震伤,身上数处鲜血直接迸出体外,人则被狠狠地抛入海水之中,丝丝血痕开始在海水之上弥漫开来。

祝融将手一伸,正要将少典抓起,不料变生肘腋,手中金丹剑丸突然爆开,金光乱窜,攻向祝融。祝融心中大骇,一声暴喝,全身神元浩荡而出,周身闪出一层凝如实质的琉璃色火光,硬抗剑丸之威。

一时之间,光彩流动,整个昏暗的天际,霎时被流光照耀得光彩夺目,令人心神皆为之摇曳不已。祝融稳住身形,暗暗戒备,等待那阵流光消去,举目一看,原本在海中的少典,居然失去了踪迹。

祝融心中微微一震,看啦看手中被剑丸留下的意思印记,暗道:“有意思!看来世间还有一些令人惊讶的力量啊。”

稍一思索,转过身将一股神元注入吴回体内,将其伤势治好。

吴回猛咳一声,一跃而起,狠狠地说道:“大哥,那家伙..”

“这个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

“好吧,那这个小孩..”

“少典被我击成重伤,离死不远,这事揭过吧。至于这个小孩,不能带回去。这座山,”祝融看了看眼前的海上高山,“上面有一部落,你把小孩交给族中女祭,让他们去抚养!”

吴回点了点头,飞身过去抱起小孩,就往山上掠去。

祝融看着自己兄弟离开之后,默默地注视着刚才少典落水之地,沉思良久,微微叹了口气,突然说了一声:“可有少典踪迹?”

四周原本空无一人,但是随着祝融话音刚落,海上突然出现一个黑色人影,向祝融行了一礼:“奇怪得很,我居然也找不到有少典的气息,也感不到有别的什么人存在。难道是少典那小子用什么秘法自己引爆了那个什么剑丸?”

祝融眉头微皱:“算了,这事就暂且放一放吧。这次多谢相君相助,我方能及时赶至。事情已了,相君请回吧,还请相君代我向水神道谢。”

“火神客气了,分内之事,何足挂齿。既然事情已了,若无他事,小神就先告退了。”黑色人影再次向祝融行了一礼,然后沉入水中,很快消失无踪。

对原来少典所骑的巨鸟挥了挥手,巨鸟不敢违背,跃飞到祝融身边,待祝融坐上鸟身,巨鸟双翼伸展,一声长唳,直刺长空,疾飞而去。

时间过了很久,战斗所造成海中水圈,渐渐被原来的海水和冰凌填满。突然一阵水波在海中荡漾,有什么东西缓缓升起,却又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只是一座浮于海面的冰块异常地向水下沉了沉。然后好像凭空出现一般,两个人出现在了冰层之上。

一个穿着葛布长袍的长须人,一手抱着少典,一手拿着一件华彩衣袍,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仔细地查看了少典伤势,叹道:“祝融果然厉害,金丹剑丸在我的催动之下自爆,居然也伤不了他。而且少典这伤势,危在旦夕,看来只有去找几位老师了。”

说完,抱起少典,纵身一跃,飞驰而去。

飞了良久,葛袍人来到一个海岛,看似一个小小的孤岛,葛袍人踏着奇怪的步伐,左转右转,居然在他面前出现一片生机盎然的天地。琪花瑶草争奇斗妍,珍禽异兽游戏其间,看似错落烂漫,却又隐隐透出深长韵味。

葛袍人无心观看这些平日里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象,匆匆来到一个洞前,将少典放在身前,然后跪下,轻声说道:“弟子广成子,求见三位师尊。”

沉默了一会,一个深邃的声音传出:“进来吧!”

葛袍人广成子闻言,起身抱起少典,走进洞中。

与洞外的一片绚烂相比,洞中可谓简单至极,一个圆形的山洞,空无一物,仅有三个身着长袍的老者,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各执尘拂,闭目静坐。

广成子进来之后,居中的黑发白须老者眼睛缓缓睁开,看了看广成子和少典,微微地点了点头,尘拂一挥,一个蒲团和石台分别出现在广成子面前:“把人放下,坐吧。”

广成子将少典仔细放在石台之上,施了一礼,坐上蒲团。

老人听了广成子的描述,也是微叹了一口气:“赤火神渊正神,果然不凡。若非你有这件紫绶仙衣掩住形体气息,只怕也难以逃出。”

“是,祝融之威,确实势不可挡。少典实力虽非极强,但是手握赤螭神剑,又有金丹剑丸,仍然不堪其敌。”

“唔,的确。不过,时代之轮已经转动,我们每个人,都是其中的棋子。”三个老人中居于右侧的老人,白发白须,神情自然,“广成子,将少典交给我们处理即可。至于少典的那个小孩,将是一个重要的契机。你道术初成,正需历练,注意着这个事情,这将是你一番重要考验。你去吧!”

“是!”广成子躬身答道,转身往洞外走去,洞外清气高洁,但是岛外则是一片昏沉。

然而广成子并未在乎,在他看来,天地苍茫,无论晴朗还是昏沉,这片壮阔山海,都将因他而掀起浩瀚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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