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丰从市委组织部拿到了文件,田盈盈被正式任命为华兰市电视台新闻部副主任。随即,文件在电视台领导和部室主任们之间传阅,并在全台职工大会上作了宣读。表面上,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在电视台,田盈盈的资历虽然算老的,能力还可以,但不是最突出的。她一上去,就有几个资历、能力跟她差不多或者自认为比她强的人心里不服气,尤其有几个女人更不服气,就私下悄悄议论说,她凭什么?说资历能力吧,就那样;说漂亮吧,都徐娘半老了,要姿色没姿色,哪个上档次的男人会看上她?不知道领导们是怎么考虑的,怎么会让她上去了?真是的!说归说,但毕竟红头文件摆在那儿,谁也没有办法,见了她还得毕恭毕敬。谁让人家现在是领导!
闫伟斌心想,看来田盈盈在党宗明身上的工夫没有白花,终于收到了比较丰厚的回报。人们说,舍得舍得,只有先舍才能得。看来,田盈盈是深谙此道的。高丰也有相同的看法。俩人在一起一聊,都说很有意思。以后,对这个女人可不能小瞧。
过了两天,田盈盈宴请了聂宝山、徐万春和电视台的领导。当然,凭田盈盈的身份和地位,她请不动这么多这么大的领导。
为请客的事,王品仙给田盈盈精心设计了一番。王品仙让她先请党宗明,就说为感谢领导们的栽培,想请领导们吃个饭。党宗明要是同意,就请党宗明以田盈盈的名义出面邀请王品仙、聂宝山和徐万春。要是不同意,就说这是王市长的意见,而且王市长已经同意了,党宗明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当然,王品仙是不知道田盈盈和党宗明的关系。
现在,田盈盈见了党宗明就说非常感谢台长的关心之类的话,并且表现出非同一般的亲热。党宗明却不敢了。他说,小田,你现在也是台里的中层领导了。要说感谢我的话,对也不对。我是很欣赏你的为人处世和才华,而且台里的其他领导也很欣赏,我们都是全力举荐你的。更重要的是上面的领导也很欣赏你,你毕竟是多年的老记者了,在全市新闻界有一定影响。这些,谁都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你上去了,我们大家都很高兴。你就不要再说感谢之类的话,那样就太客气了。说白了,我们大家都在为你努力,都在全力支持你。
党宗明的话虽然说得天衣无缝,但田盈盈明显感觉到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更是听出了领导和下属之间的味道,自己刚刚滋生的亲近感荡然无存。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上去了,党宗明反而不高兴?这不可能。还是党宗明知道了自己跟王品仙的关系,吃了醋?要是吃醋了,就说明党宗明很在乎自己,真正爱上了自己,那就以后找机会好好安慰安慰他。
党宗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套近乎了,关键是以后再好好揣摩党宗明态度转变的原因。
果然不出所料,当田盈盈提出请客的事情之后,党宗明满口答应,说请请领导们是应当的。并说自己会以电视台的名义,去请领导们光临。
田盈盈说:“谢谢台长。你就好好替我招待领导,花多少钱我不在乎,只要领导们吃得开心、玩得愉快。台长,除了你,咱们台里再请不请其他人?”
党宗明想了想说:“那就把闫台长和李台长请上吧,其他人就算了。”
请人还算顺利。党宗明去请王品仙的时候,王品仙很愉快地答应了,说这么好的事情,让小田放放血,应当的。这次,小田主要得感谢你们电视台的领导,是你们的慧眼让这颗珠子发了光,让这个锥尖露出了麻袋。我去就是凑凑热闹,给她祝贺。
党宗明心想,你装什么装啊,还不是你一手操办促成了此事,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俩的好事?但他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样的。他说我作为电视台的一把手,提拔小田是应当的,她那么优秀,而且素质能力人品各方面都不错。我们只是起了推荐的作用,关键还是领导们慧眼识珠,任人唯贤,才有小田的好事,领导们才是真正的重视人才。
王品仙哈哈笑了起来,“搞了这么多年的宣传,电视台的人就是不一样,党台长真会说话。因为我没有分管你们,多年来也不太熟悉你们的工作,更不熟悉电视台的人,看来今后我们还要多加强联系,多和搞宣传的人接触接触,大有裨益嘛。”
“呵呵。王市长过奖啦!但表扬我们,我还是很高兴。那我以后就多请示市长,多给我们指示,争取把我们的宣传工作搞得更好,让领导满意,让群众满意。”
“指示谈不上,就是多了解你们的工作。我听小田说,你们很辛苦。”随后,俩人又聊了聊,王品仙给人一种非常平易近人的感觉。
走出来,党宗明心里热乎乎的,还得感谢田盈盈。要不是她,自己也跟王品仙拉不上关系。现在在这个位置能长久待下去或者更上一层楼,就得有关系。说不上哪天王品仙上去了或者他分管宣传,自己不是更好嘛。既然有这种关系,以后就要多跟王品仙交往。
当请聂宝山和徐万春的时候,彼此一听对方在,就有点不太情愿,但一听说王品仙也要来,就愉快地答应了。
饭局如期在宝鼎大酒店举行。
在最豪华的大包厢里,王品仙端坐在正中央,这是酒桌上最尊贵客人的位置。两边分别是聂宝山和徐万春。本来三位都是市委常委,按排名分别是王品仙、聂宝山和徐万春。王品仙不想坐正中间,就让聂宝山和徐万春坐。而聂和徐向来关系不合,很少在一起吃饭,再加上王品仙排名在前,说什么也让王品仙坐在正中。王品仙呵呵笑了笑,就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因为他也听到过不少聂、徐关系不合的传言。
两位部长两边依次是党宗明、闫伟斌、李济民和田盈盈。
为了活跃气氛,让领导们喝好酒,党宗明还喊了电视台的三位美女过来陪酒。
饭局开始了,田盈盈端起红酒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地说,今天能请到各位领导光临,确实是我的荣幸。领导们一来,蓬荜生辉。我首先给领导们敬一杯,感谢领导们对我的关心和帮助。说完,大家举着杯都站了起来。
王品仙笑着说:“不愧是电视台的名主持啊,当着两位部长的面,小田真会说话。我先声明,我今天可是来蹭饭的,对你的成长也没有什么帮助。你的好事完全是聂部长和徐部长一手促成的,当然跟你的努力也分不开。那我们就干了!”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大家纷纷举起酒杯,响起了一片清脆的玻璃杯碰撞声。
看到有人杯中还有酒,王品仙说:“都干完吧,第一杯要显出诚意。”于是,杯中有酒的人很不好意思地再次仰起了脖子。
服务小姐又给大家斟上了酒。
吃了几口,王品仙说:“小田,你现在应当好好感谢栽培你的领导。我提议,先给聂部长敬一杯,这可是主管你们电视台的直接领导。”
聂宝山说:“小田,应当先给王市长敬酒。王市长为你的事情出了很大的力,操了很多的心。其实,贡献最大的还是王市长。”
王品仙摆摆手,“还是先敬聂部长。我嘛,不起主要作用,起主要作用的是聂部长和徐部长。小田,你可要分清主次啊!”
田盈盈端着酒杯说:“那我就听王市长的,先敬聂部长。聂部长感谢你啊!我先干了。”
聂部长说:“小田,咱们都是宣传系统的人,你可不能站错了队伍。有了大领导,你也得听我的话。不然,小心我给你穿小鞋。呵呵。”
田盈盈说:“没事,部长,我永远听你的话,不会站错队伍。你也不会给我穿小鞋,这么大的领导肚里能撑船。你要是真给我穿小鞋,那就说明领导看得起我,我更是荣幸之至。”
在大家的掌声中,聂宝山和田盈盈一饮而尽。
看到如此情景,党宗明确信了自己的判断,田盈盈和王品仙关系绝对不正常。这个小蹄子!他的脸上生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
坐在对面的闫伟斌也感觉到了王品仙和田盈盈的关系非同一般。不然,一个堂堂大市长,怎么会像主人一般招呼别人呢?这下,他才明白田盈盈为什么能够横空出世。当然,闫伟斌也及时捕捉到了党宗明脸上的那丝苦涩,心里开心地说,吃醋了吧?也尝尝这种被抛弃的感觉,不要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勾搭上一个小田,以为就是个宝贝。这下知道了吧,她不是什么宝贝,就是个破鞋。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王品仙和田盈盈特殊的关系。
王品仙说:“小田,这下应当给徐部长敬酒了。聂部长是你们的直接领导,徐部长可是管乌纱帽的,你们的最后一关还得徐部长把。徐部长既可以给你一顶帽子,也可以把那顶帽子拿掉。你要是得罪了徐部长,可没有好果子吃啊!以后想进步,还得过徐部长这一关。呵呵。”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说王市长真幽默。
几杯酒下去,田盈盈彻底放开了,说:“王市长一下子说到我的心坎上啦!我要非常真诚地敬徐部长一杯。”
徐万春说:“小田,你可别听王市长的话,我哪有那么厉害!我可是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开展工作。今天,就借你的酒祝贺你!”
“感谢徐部长!干了。”
之后,田盈盈说:“王市长,这下轮到给你敬酒了,你可不要推辞。你虽然不是我的领导,但我知道你也很关心我、帮助我,我也是真心感谢你。”
王品仙笑着说:“我怎么就不是你的领导啊。我虽然管不了你,但我能管住你们党台长!是不是?管住了党台长,就等于管住了你。”
党宗明笑了起来,其他人也笑了起来,说王市长说了大实话,好幽默。
聂宝山说:“王市长说话向来幽默风趣,爱说实话。小田,这下就看你的了,至少要给王市长敬三杯,才能显示出你的诚意。”
徐万春说:“对,聂部长说得没错,起码要敬三杯。王市长的酒量我最清楚,就看你的本事了。”
“应当说,我的酒量还可以,但那是过去的事。现在老了,酒量也不行了,就少喝点。跟两位部长一样,我只喝一杯。”王品仙说。
“不行,市长。那怎么行呢?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即使真的不行也要说行。你这么说是要罚酒的。酒就不罚了,我只敬你三杯吧。”田盈盈说。
其他几位美女随声附和,“先敬三杯,罚酒再说。田主任,你可不能心疼王市长,一定要给王市长罚酒。谁让他说不行呢!”
气氛空前活跃。
“那我喝,我就喝三杯。党台长手下的美女们真厉害,不好过关!”
田盈盈说:“第一杯,感谢领导对我的关心和帮助。”
“你太客气了。”王品仙痛快地一仰脖子,把酒灌了下去。
“第二杯,祝领导身体健康、心情愉快。”
“谢谢。”王品仙一饮而尽。
“第三杯,祝领导步步高升、心想事成。”
听了这句话,聂宝山和徐万春有点不自在,有点不高兴。目前华兰市还空着一位市委副书记的职缺,王、聂、徐三人都是候选人,王的呼声最高。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但从来不说破,表面上和平相处、客客气气。现在当着其他人的面,田盈盈公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也许言者无心,但听者有意。不过,聂、徐二人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瞬间就让不快烟消云散。
王品仙也听出了话里的味道,甚至感觉到了聂、徐二人的不快,端着杯子说:“说实话,作为一个领导干部,谁不希望自己步步高升、心想事成啊?但是现在,我老了,精力各方面都赶不上了,干工作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不要再步步高升、心想事成了,还是让聂部长、徐部长步步高升、心想事成吧!哈哈。来,我们一起干杯。”
党宗明想,怪不得王品仙的呼声最高,这么老奸巨猾的,把一个敏感的问题轻轻一笔带过,不显山不露水,既不掩盖田盈盈揭开的秘密,又把一件尴尬的事情轻易化解掉,还借酒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给别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他真的不行了,在极力举荐贤才。在别人看来他讲得是那么的诚恳、冠冕堂皇。
“王市长,我可做不了主。我本来是敬你的,你却让大家干杯,就是不知道两位部长愿意不。要是愿意了,大家就一起干杯。”田盈盈说完看着聂、徐二人,“要是不愿意你还得喝。”
聂宝山说:“小田,这是你敬酒,你应当做主啊。不要怕,我给你撑腰,一定要给王市长敬上。”
徐万春说:“小田,要不这样吧,你先给王市长敬上,我们大家再碰一杯,怎么样?”
其他美女们随声附和,对、对,同意、同意。党宗明、闫伟斌和李济民坐在那儿什么话也不好说,只看着领导们和美女们的尽情表演。
田盈盈说:“那我就做主啦!王市长,真的得罪你了,你还得喝了这杯。”
看到聂、徐二人说了如此的话,王品仙也就不好推辞了。之后,大家又干了一杯。
轮到党宗明敬酒了。
党宗明说:“今天能把领导们请来,确实给了电视台极大的面子。我在感谢领导们光临的同时,还得表扬、感谢小田,是她给我们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借花献佛,借小田的酒,敬各位领导。”
党宗明给王品仙敬酒。王品仙说:“还是按照刚才的顺序,两位部长先来,我次之。再说,我刚喝了整整四杯啊!停歇停歇。”
聂宝山说:“王市长,这可不行,刚才是小田敬酒,这会儿可是党台长,不一样的。你要先来。”
徐万春说:“是的,市长必须先来。你不喝,我更不能喝。”
王品仙笑了起来,“难道又让我恭敬不如从命吗?那好吧。”
党宗明说:“我和小田一样,也敬三杯。”
“党台长,这样不好。刚才喝得太猛,实在不能喝了,就一杯,只要心诚就行。”
聂、徐二人提议也是一杯。党宗明不好再坚持,就给三位领导每人敬了一杯。之后闫伟斌和李济民每人也敬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