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进了窗纸，他便醒了。
我对着他微笑。他伸手碰触我的头发，也是温柔的笑意。
起了床，用过了早饭，我帮着他穿好铠甲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了。
他俯首看着我，手指游弋在我的脸际：“你的脸色不太好。”
“路上要小心，知道吗？”
他轻轻吻我的眼睛：“会的。我还要回来娶你，让你做我的王后。”
我靠进他的怀里：“无论能不能做你的王后，我都已经很满足了。”
“咳、咳！”门口传来干咳的声音，我忙要推开靖思成，靖思成却只是揽住我，回过头去，是易捷。
“王爷，时候不早了。”易捷脸上点着揶揄的微笑。
“知道了。”靖思成皱了皱眉，便拉着我一起出去。
门外马儿已经准备好了，其余的人都已经上了马，靖思成巡视了一下整个队伍，便松开了我，翻身上了马：“等我回来。”
继而便一扬手，开始行进。
我看着马蹄扬起的尘埃中他的身影，不禁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禁不住脑袋有一丝晕眩，我便轻颤了一下，却有人在身后扶住了我。
我深呼吸了几次，才缓过神来，回头——是易捷。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撇撇嘴看着我。
“没事。”我斟酌了一下，“你知道王爷怎么安排顾鹄吗？”
“怎么？还这么关心你的假哥哥？”
“不是，”我笑，“现在王爷也走了，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他挑眉，“不要说其实你爱的是你的假哥哥，你要跟着他走。”
“我的确是要跟着他走。”
“什么？”易捷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连一旁的小辞也不由睁大了眼睛。
“但是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我回转过身，不再去看靖思成远去的背影，“我的时间不多了，这个你可以问小辞。”
“什么意思？”易捷的语气很是质疑。
“小姐一直咳嗽，还咯血，大夫说，小姐的时间不多了。”小辞解释，声音有些凝重，“这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因为这个，小姐才冒着死的风险来到江北，就是想见王爷最后一面。”
易捷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是真的？”
我微笑着点头：“这件事情，等战争结束了，你再告诉王爷吧。那时候，可能我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是我告诉王爷？”
“易捷，我希望你能帮帮我。”我仰起头看着他。
“怎么帮？”他的眼神在闪烁，我知道，他还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我想跟着顾鹄回稀露，你帮我瞒着王爷一段时间。我不想让他看着我死，这样是很痛苦的。还有，等我走了以后，你要帮我好好照顾他，好吗？”
“我不是女的，我怎么照顾他？！”易捷的声音提高了，用力别开头去！
“你可以的。相信我，你可以的，帮他再找一个好女孩，好吗？”
“你是在交代遗言吗？”易捷笑得有些勉强，“我告诉你，让我去传达这些我做不到！你找别人去！”
“易捷，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你也不想看到王爷难过，对吗？”
“你走了王爷就开心了？”
“不是，你要知道，我迟早都是要离开他的，我早一点走才能给他更多的时间忘记我。而且，如果让他看着我死去，你认为他还能走出有关我的记忆吗？易捷，王爷将会是一国之君，他摇承担的东西太多了，我不能让他再背负一段这么难过的过往，我希望他能早点忘记我，你答应我好吗？”
易捷没有回答我，只是看着地面。
小辞用手挽着我的手，和我一起期盼地看着易捷。
易捷双手一甩：“你怎么会好好地生这个病的？！”
我微垂下头，苦笑：“不是病，是中毒。而且这个毒已经潜伏了很久了。”
“中毒？没有解药吗？”易捷显得很不冷静。
我摇头：“我给自己把过脉，我想这个人能这样长期地让我服药，就是不让我有生还的机会，怎么会有解药呢？而且这种毒也实在是很独特，是我从未见过的。”
“是谁下的毒？”
“我不知道，而且，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中的毒。”
“易捷，你就帮帮小姐吧。我一开始也不赞成小姐的做法，可是小姐一片苦心，都是为了王爷好，你就成全她吧。”
“好了！”易捷转身，“我带你们去找顾鹄。”
说着，他便大步走起来，我和小辞急忙跟上。
顾鹄住在院子的另一个方向，不过也是干净舒适的卧室，并没有被囚禁起来。
易捷上前去叩了叩门，顾鹄开了门。
“怎么了？”
“带我一起回稀露。”我看着他，说得很坚定。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果然，你最终还是会回到稀露。思成知道吗？”
“他已经走了。”
“你不会舍不得？”
“再舍不得，我的时间都不多了。”
他的神色变化了一下：“的确是不多了。要知道，当初是我将你带出稀露的，现在，又是我要将你带回去。绕来绕去，最终还是都回到了稀露。”
“什么？是你将我带出稀露的？”
顾鹄撇撇嘴，没有说话。
易捷一把抓起他的领口：“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鹄看着我：“我只能说到我已经说了的部分，剩下的，我是不会说的。易捷，你还是放下我吧，我还要启程去靖都。”
易捷瞪着眼睛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终于放下了他：“马车什么的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们去。”
于是我们便跟着易捷到了一处侧门，侧门外已经有两名侍卫等候了。
“到了靖都以后，他们会给你们安排马车。”易捷指了指两名侍卫，“采绿小姐身体虚弱，就先和顾鹄同骑一匹马，没问题吗？”
“那我呢？”小辞着急地开口，“我怎么办？”
“我想，你们家小姐希望你留下。”易捷打趣地说道。
“小姐——”
“小辞，稀露是我的终点，但不是你的。”我将怀里那串凌然交待要给疏影的涅槃珠取出，放到她的手上，“这是凌然让我交给疏影的，我恐怕不能亲手交给她了，你帮我交给她。”
“可以——小姐，小辞不能让你一个人——”
“我怎么会是一个人？不是还有顾鹄吗？”我笑着将手上的两串涅槃珠摘下，也放到她的手里，“我想，涅槃珠是要将祝福传承下去的，这两串，一串给你，一串你帮我替思成好好收藏着，等到他能放下我的时候，你再帮我给他，好吗？”
“可是——”
“不要再说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要走了。”说着，我看了一眼顾鹄。
顾鹄便翻身上了马，然后将手递给我，我握着他的手也上了马。
他轻轻夹了一下马肚子，马儿便开始走动起来，我回头：“小辞，易捷，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