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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立夏:生意(1)

1986年

从表舅家开始表舅专门请了假,去帮他们找住处。可找来找去,最便宜的旅店也得一天五元,表舅听说他们身上只有二百元钱,直摇头,最后说,要不你们还是在家里凑合两天吧,我估计你们也做不成这买卖的,花那冤枉钱干吗。何水远一想到表舅妈的表隋,心里发憷,看看春草,春草说,好的好的,我们就先在表舅家住两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表舅去上班了。何水远不解地问春草,你怎么还愿意住表舅家?不怕表舅妈脸色难看啊?春草笑说,我就是看脸色长大的。表舅妈脸色再难看能有我姆妈难看吗?停了一下又说,看看脸色能省钱还是合算的。

何水远想,当务之急,是赶紧卖掉他们的东西。他拿出地图,想看看先从哪里开始他们的买卖。他觉得应该到繁华一些的地方去,他在地图上找到了市中心。春草的想法很简单,就从离他们住处最近的地方开始好了。因为随便哪个地方,她相信只要他们一拿出东西来,就会有人要的。但何水远认为表舅说了,没有营业执照不能随便卖东西,那他们只有把货拿到商场去销售。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春草表现出了她原来藏匿着的固执。最后他们决定,兵分两路,分头摸一下情况。

到了中午两人一碰头,何水远十分沮丧,他一点进展也没有。他说每当他走进一家商店,好不容易张开嘴,满脸通红地说明来意时,人家总是不等他的话落音,就毫无商量余地的说,他们有固定的进货渠道,不接他的货。

他们连我拿的是什么都不看,更不要说谈价钱了。何水远忿忿地说。

春草却笑盈盈地说,她已经找到卖东西的地方了,还差点儿卖出去一床。何水远吃惊地问她在哪里?春草说,喏,就在我们住的这家旅店左面的一条小街上,那儿有好多人在卖东西。就蹲在地下摆摊,我把被面摆在地下,就有人来看。要命的是他们听不懂我的话,你在就好了。

下午春草就带何水远来到那条小街,何水远一看,街沿上果然有许多小商贩。何水远凭直觉没那么好的事,就问旁边的人,这里摆摊没人管吗?那人白他一眼没有回答。春草说,管他那么多呢,别人不怕我们也不怕,上午我在这儿摆了半逃诩没事。

两个人就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摆出来。铺在地上。不一会儿,还真有不少人来问。遗憾的是他们讲的话当地人不懂,当地人讲话他们也听着费劲儿。即使是何水远的普通话,也得费力地一字一顿地解释。春草就跟何水远说,不如你回去写个牌子,什么被面什么价格,人家一看就知道了。何水远一想是个好主意,赶紧去。

何水远刚走,春草就听见街上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她不明白怎么了。只见旁边的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她想,难道要下雨了吗?看看天,又不像。等她明白过来时,几个戴大盖帽的人已经站在她面前了。那几个人冲着她大声地说着什么,春草听不懂,但她明白不是好事,她想起表舅说的要没收东西,就一把搂起被面抱在怀里。对方果然来抢她怀里的东西,她死死抱着不松手。对方火了,要把她人一起带走。春草想,走就走,反正我是要和我的东西在一起的。

这时何水远赶来了,连忙叫她松手,又跟人家赔笑脸说好话,人家这才放了春草。但被面还是没收了,所幸只有几床。

回表舅家的路上春草一直不说话,生气。何水远也拿不出话来安慰她了,他自己也很沮丧,觉得第一逃讷西就被没收了,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他叹息说,出师不利。要是以往,春草准会问,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啊?现在她连口都懒得张了。但让何水远吃惊的是,一回到表舅家,春草的笑容就浮上了脸庞,她一口气也没歇,就扎进厨房去了,帮表舅妈淘米洗菜,还跟表舅妈说说笑笑的。吃晚饭的时候,表舅妈的脸色已经好多了。吃过饭春草又抢着去洗碗,何水远心情也缓和了,跟表舅说了他们今天的遭遇。

表舅说,我早说了,你们这样不行的。表舅妈问,你们带了多少被面啊?何水远刚要说一百床,春草连忙从厨房探出头来抢着说,不多的,也就是几十床。表舅妈说,要不我在我们车间里帮你们问问,看有没有人要?表舅妈就在纺织厂里上班。

春草听见表舅妈的话,张着两只湿淋淋的手就从厨房跑出来了,说,阿远,快把被面拿出来让表舅妈看看。表舅妈一看那些被面,两眼放光,连说漂亮。春草又说,表舅妈你先选一床吧,我们送你。表舅妈左看这个也好,右看那个也好,爱不释手。何水远见此情景说,表舅妈你拿两床吧。表舅妈眉开眼笑的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春草在一旁心里发紧,还是努力笑着说,对对,我们应该送表舅妈两床的。

表舅妈也没白拿,第二天中午就带回四五个纺织厂的女工来。那些北方女人看见那么鲜艳光滑的丝绸被面,马上就动心了,这个要一床那个要两床的,一下销出去五床。但碍于表舅妈的面子,何水远不好意思把价卖高了。等客人走了一算账,只赚了很少的钱。

春草不干了,春草说,阿远,这样不来是啊,这样全部卖掉也挣不了多少钱埃何水远说,你就好比我们付了住宿费吧。春草说,住宿费我们不是付过了吗?白送她两床被面呢。何水远说,那不能这样算的。春草嘟嚷说,那怎么算?我还做了那么多家务,我还看了她脸色。难不成都白干了白看了啊?何水远说,刚开始嘛,先打基矗春草说,不行的,我们借了人家的钱,我们还花了路费,不赶紧把钱挣回来我困不好觉。何水远说,你啊,就晓得钱钱钱。

春草说,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字不认识,只认识钱嘛。

何水远还在他的瞌睡里迷糊,春草从外面回来了。

春草叫醒他,说,她租到柜台了,就在隔壁那家红光商场。何水远一下子清醒过来,吃惊得合不拢嘴:租柜台?他们怎么肯租给你的?春草笑笑说,本来我是想把被面交给商场,请他们代我们卖。他们有那个执照嘛。我就在那个商店里转,假装买东西。结果我发现那些售货员很懒惰呢,站在那里讲闲话,看见我进去也不和我招呼,还不如我们村的王阿婆呢。我叫她们拿东西,她们也爱理不理的,我就想,不能把东西交给她们,她们不会好好卖的,还是我自己租个柜台来卖比较好。我就找那个经理谈。

何水远说,经理是个男人家吧?

春草听出了他的意思,轻描淡写地说,是个男人家。开始他也不愿意,说什么没有空位子。其实他的货根本没摆满,我早就看好了。我就往他口袋里塞了五十块钱。我说,你就把最角落那个柜台租给我好了,我不会影响你的生意的。他就同意了。

何水远说,租金多少?春草说,一个月一百块。何水远说,一个月一百块?太贵了吧?

春草说,你看你,只要好卖了,卖完我们再去进货嘛,说不定一个月可以卖好几百块呢。只要有地方卖怕什么?她又小声说,总比让表舅妈便宜卖了好。

何水远直愣愣地看着春草,他不明白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她怎么知道要给人家经理塞钱?她怎么知道要租个柜台自己卖?她怎么知道卖完了再去进货?何水远高兴地说,我发现你在做生意栈锝面有天赋,简直是无师自通呢。

春草说,无师自通是什么意思?

何水远说,无师自通嘛,就是从来没人教过你该怎么做,你就知道该怎么做。就像我们两个做夫妻……何水远说着,就上前拥住了春草。春草推开他说,一会儿你那个表妹就回来了,不来是的。何水远扫兴地说,我看我们还是上外面谆锟子吧,我都好多天没挨到你了。春草说,再忍忍。送了两床被面呢,好几十块钞票呢,才住两晚上啊?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春草就要起来,叫何水远一起到红光商场去。何水远迷迷糊糊的,说这还不到七点呢,商店九点才开门。春草说,等开门再去,我们就耽误了。我们的柜台还没打扫出来呢,东西还没摆上呢。我这里心急的,根本睡不着。何水远只好爬起来,跟她一起去。

到了商店一敲门,守夜的职工好一顿抱怨。春草忙不迭地赔笑脸,说好话。何水远小跟她说,你的普通话很好听。春草没心情跟他开玩笑,急急忙忙地开始打扫,然后将他们的被面一一摆好。摆好之后,她看来看去不满意,又在柜台上面牵了根绳子,挑了三床最鲜艳的被面挂了上去。

收拾停当,春草就满怀激动地期待着开门了。

开门的时间比规定的晚了十来分钟,春草焦急得不行。但看看大家和经理,都很平静,没有人感到不安。春草也只好不吭声了。

不管怎么说,门总算开了。春草无比激动地盯着大门,看到开门后走进来的第一个顾客,她连忙主动迎上去,笑容满面地说,你来了?要买点什么呀?

那位顾客一愣,把手中的酱油瓶举了举,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不知是对春草的口音感到陌生,还是因为从没遭遇过如此礼节,不习惯。这一来惹得其他售货员在一旁窃笑。春草不在乎,第二个顾客进来时,她又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你来了,买点儿什么?

等到第三位顾客上门时,春草的生意就开张了。那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她一看见那些被面几乎是扑过来的。她说,哎呀,我女儿马上要结婚了,非要到上海去买被面。那么老远的,我正发愁呢,这儿不是有吗?

春草开心地说,对呀,我们这不是专门给你送来了吗。阿远,赶紧给大妈介绍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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