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炎铸去到小院的时候,柳娆溪的房内空无一人。想着许是因为今晚的事情心中郁闷出去散散心,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他便等在了房中。
柳炎铸此番前来,一是要为柳娆溪及时阻止自己那一巴掌而表示感谢。更重要的是之前她在柳娆嫣的咄咄BI人之下无奈离开,后来皇后又执意要自己远离她,弄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如果不确定一下她的情况他断然无法安心回去。
约是等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终于有人出现了。但来人不是柳娆溪,而是满面愁云惨雾的小木子。一眼扫过去,眼圈红肿,脸上泪痕斑斑,很明显是哭过的。柳炎铸顿生不好的预感,即是连忙问道:“小木子,你家主子呢?发生什么事情了?”
见到柳炎铸的时候小木子眼前一亮,像是看见了希望。可被他这么一问,竟是立马哭了出来,泪眼汪汪地朝着柳炎铸就是下跪磕了好几个响头,泣不成声地哀求道:“大皇子您行行好,赶快去救救我家主子吧。求求您了……”
“说清楚一点,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见小木子只是哭,话说得不清不楚,再加上心里那份不好的预感亦越来越强烈,柳炎铸显得更是焦灼万分了。
“半个时辰之前,主子回到屋里说想休息一会儿,奴才就打算退下去的。可还没等奴才走出这屋门口儿,嫣儿公主便带了几个人前来,说是奉皇后娘娘懿旨要将主子带走。见那几个人凶神恶煞的,奴才很担心便想跟着去,但是嫣儿公主不让。”小木子比任何时候都恨自己的身份卑微,明知道柳娆溪有危险也阻止不了。
“你怎么不一早来找我?”听到小木子说出事情的原委,柳炎铸才确定真的是大事不好。柳娆嫣定是因为之前的事前来寻衅报复的,心急如焚之下便是出言责备到。
“奴才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便去了‘菩坤宫’想要通知您。可守门的宫女跟我说了今晚的事儿,奴才……奴才不敢贸然闯进去……大皇子,你赶紧去救救我家主子吧。她身子才刚好,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儿了。奴才求求您了……”小木子也是六神无主,不住地给柳炎铸磕头,一个劲儿地哀求他出手相救。
“你别急。我既然知道了,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小木子的护主之心、之情令柳炎铸很受感动,便也不忍心再拿重话去说他些什么了。而且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便是问到了关键之处:“嫣儿公主可曾说将你家主子带去哪里?”
“奴才……奴才不知道。但是看那几个跟来的人好像是守天牢的。”小木子回想了一下,如是回话到。
小木子话音刚落,柳炎铸便疾步朝前走去。他深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之久,又是在天牢那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依着柳娆嫣的脾气,若真是有心报复,肯定早就动手了。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尽快赶去那里,让柳娆溪少受一份罪。
小木子一直担心柳娆溪的安慰,现在终于找到解救之人,自然也是毫不迟疑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尽管也明白柳娆溪此行凶多吉少,小木子还是跟老天爷祈求了一路,希望它能大发善心保佑保佑那个可怜的人。
可惜天不从人愿。等柳炎铸跟小木子见到柳娆溪的时候,她正披头散发、体无完肤地躺在天牢刑讯室的地面上,身上的衣服也是被抽开了一道道口子。整个人更是早就已经奄奄一息了。情况比之上次受杖刑之后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造成她这种惨状的,正是一位狱吏手中沾了盐水的鞭子。
见状,柳炎铸连忙解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了柳娆溪身上。接着又是一反往日温和亲善的常态,对着那名狱吏就是飞起一脚,怒骂道:“混账东西,你们有几个脑袋竟敢滥用私刑!”。小木子则是哭天抢地地跑到柳娆溪身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躺在地上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没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就真跟死人无异了。
柳娆嫣的本意只是想教训一下柳娆溪,警告她以后不要太嚣张,不要离间他们兄妹感情。却不曾想这天牢本就是犯了死刑之人才会进来的地方,那些狱吏下手自然一切从重,不消一会儿就将柳娆溪打得不成人形了。她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也是一阵心慌。她可不想无端闹出人命牵连到自己。
柳炎铸进来的时候,柳娆嫣便是正在对那些个狱吏们嘱咐,若是将来有人问起,绝对不许将她供出来。本打算着说完这些话就抽身走人的,却突然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将她逮了个正着。见到一向以好脾气著称的皇兄竟然这样大发雷霆,对人当众又打又骂的,她也着实被吓得不轻。自知理亏的她便是难得安静地待在了一边,不敢再多说什么。
“嫣儿,你越来越大胆了。不仅假传母后懿旨,还带着一帮人滥用私刑。你最好祈祷溪儿能够平安无事,否则我就第一个不放过你。大义灭亲,你不要以为我做不到!”柳炎铸原想着柳娆嫣再怎么不知轻重顶多也就是小打小闹一番便罢了。没想到她竟然狠心下此重手,实在是令他恼火又心痛。所以她的沉默并没有让自己幸免于柳炎铸义愤填膺的怒吼。只是他们谁都没发现柳炎铸在情急之下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改了对柳娆溪的称呼。
柳娆嫣本就心里发虚不知所措,被柳炎铸这么一吼,倔脾气也上了头,寸步不让地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假传母后懿旨?”
这句话原本只是柳娆嫣不甘示弱的自我辩白,却让柳炎铸一下子想到了在“菩坤宫”时皇后对他说的那句话,一时之间也不确定柳娆嫣所言是真是假,冲到口的话被生生噎了回去。
“大皇子,我家主子她……她快不行了……”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小木子突然哭喊到。
柳炎铸闻言,赶忙来到柳娆溪身旁蹲下,伸出手探她的鼻息,发现已经没了进出。即是二话不说地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外冲。小木子则不等吩咐就与他兵分两路,用最快的速度朝“御医院”跑去。柳娆嫣虽然口头上不愿认输分毫,心中也是害怕柳娆溪会真的死掉,便也连忙跟在了柳炎铸的身后,去到了柳娆溪平时所住的地方。
柳炎铸刚将柳娆溪放到床上安置好,太医就在小木子的拉扯下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见到柳炎铸与柳娆嫣都在,便是要跪地行礼,柳炎铸正色道:“别耽误工夫了,救人要紧!”太医这才免了礼去到床边替柳娆溪看起了伤势。半晌之后,才起身后退了几步。
“怎么样了?”见太医停止了观望与诊脉,柳炎铸连喘息的时间都不预备留给人家似地急忙问到。只因刚才抱着柳娆溪往回赶的时候,他觉得她的身体越发地失去了温度。他是真的担心她逃不过这一次的劫难。
“回大皇子的话。微臣刚才已经塞了一片参进到长公主口中,用以接续气息。暂时不会再出现呼吸停顿之事了。”太医不敢有所懈怠,即是“噗通”一声跪地答道:“长公主所受的伤虽然严重,若只是这一次的话,只要悉心调养,假以时日便也无虞了。只是上一次所受杖刑的旧伤还未完全恢复透彻,因而现在是伤及了体内五脏六腑,怕是……”最后那句太医不敢再说下去,因为柳炎铸的脸色早在他说到“伤及五脏六腑”这几个字之时便瞬间阴沉了下来。
“没有‘怕是’!你只管尽全力救人。救活了,自然是大功一件。救不活,也自然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太医的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柳炎铸自是无意为难他,只希望他能没有顾忌地全力施救,扭转乾坤。而最后那句话,当然是说给一旁早就面色灰败的柳娆嫣听的。
“是,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皇子所托。微臣先行告退去‘御医院’配药!”不知个中曲折,太医会错了意,以为柳炎铸是在警告自己,便连忙应声到。在柳炎铸点头后,他便起身步若脱兔地离开了。
太医走后,柳炎铸冷冷地望了一眼柳娆嫣,便不再管她,径直走到了柳娆溪床头。看着她身上还盖着自己的衣服,才想起要替她换下这身褴褛。便是对着小木子吩咐道:“去把沁儿找来。”小木子会意后,便是躬身领命去了“皇子阁”。
看到现在,又听到太医所言,柳娆嫣也知道自己这次是做过了头。原本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想着以柳娆溪的身份,事情倒也不一定有那么严重。可现在柳炎铸掺和进来了,要是柳娆溪真的死了,她就是真的闯下了弥天大祸。她自然得在自己遭殃之前找到自保的方法。她可不想跟着柳娆溪陪葬。眼见这里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又看着柳炎铸一心守在柳娆溪床边,她心中愤然不平,狠狠地瞪了他几眼,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