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羽看了看祁山，感觉祁山不像玩笑，似乎还很认真，这些年，很少能看到祁山这样的表情，就算是上回烧了三狗家
的柴，被人家找上门来，也没这么严肃过。祁羽也不多说话，就坐了下来。
“啥事啊，爹，你就说吧，有啥事，有我顶着呢”说罢，撅个小嘴，看向祁山。
“哼！还你顶着，你不给我惹祸，我就心满意足了。”
祁羽一脸不置可否的四处望着。
“小崽子，我之前跟你说过，想让你去仙山学艺，修身养性，你咋想的啊”祁山边说着，边拿出烟枪，点上火，
慢慢的抽了几口。
“我？咋的都行，不过听说隔村的胖嫂说，他见过霁山上的仙人，能在天上来回飞，就跟鸟似的，要是能学会也
挺好，到时候带着爹，出去飞几圈，也挺威风，你说是不，爹？”
“呃，哈哈，算你小子有良心，那好，那老爹就等着你啊，哈哈。老爹已经给那门长送过礼了，再过半月，就是
那五年一回的盛事了，你可给我长点脸啊，到时候让你爹也扬眉吐气一把”
“老爹，你就放心吧，无论比啥，你儿子哪里不是最强的，那山蛋子据说今年也去，他那样的，话都说不明白，
都敢去，你儿子不比他们强多了啊？”
祁羽这点说的确实不假，祁羽确实要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了太多，要不是稚嫩的小脸暴漏了他的年龄，要不打死你
也不信这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祁山用烟枪敲了敲桌子，拾起来由重新抽了几口，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抬起头，对着祁羽缓缓说道：“你也别
太自大了，这世间一山更比一山高，可别太满了。还有，”
祁山又猛地吸了两口，又缓缓地将烟气吐出，烟雾缭绕。脸上的笑容全都不见了，不仅如此，还带着一分严肃。
“还有，要是你真有这份运气，进了仙山，可别像在家了，要是在惹祸，我可也没法帮你啊，上了山，五年之内
，不能下山，到时候你可别偷偷跑出来啊！”祁山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说道。
“啥？五年不能下山，那我想爹了咋办，什么屁规矩，那我可不去了！咱们不飞了，在家待着也挺好的。”
“胡闹！你爹为了你能有资格进这仙山，付出这么多，你说不去就不去了！你想个屁，你爹我活的好好的，再活
二三十年没问题，就怕你上了仙山，就忘了你爹呢！哼！去，把碗筷收拾了，明个就准备准备吧，况且，你还不一定
有这运气，你以为，这仙山想进就进啊？”祁山不容置疑的说到。
而祁羽脾气也大，就像没听见祁山说的话一样，转身摔门就跑了出去，
“你个兔崽子！碗筷还没收拾，你跑哪里去！”
祁羽摔门而去，房间变得空荡荡的，祁山一个人坐在屋里，静静发呆，祁山真的老了，两鬓发白，皱纹也已经爬
满了一脸，祁山小心的拿起那烟枪，在地上磕了磕，拿到手里，轻轻的放到嘴边，那颤抖的双手，却怎么也没法把烟
嘴放到嘴边，祁山嘴角微微的抽搐，一把老泪终于是忍不住涌了出来，祁山胡乱擦了把眼泪，终于是叼上了烟枪，裹
了几口。
其实，祁山更舍不得祁羽离开。可是，祁山又怎么能为了一己之利，毁了孩子大好前程？祁山收拾好了碗筷，将
门轻轻掩住，自己便躺下了，似乎是睡了。直到半夜，门口吱呀一声，祁山的嘴角才微微一挑，不过，始终他也没动
一下。一夜无话。翌日，天刚亮，祁山就起来了，随便弄了一口饭，也不管祁羽是不是情愿，叫上祁羽吃上了几口，
就带着祁羽出门了。因为最近正值霁山收徒，各地之人都蜂拥涌进霁山山脚下，霁山每年其实真正收的弟子，确实少
之又少，但是就是为了这万分之一的可能，人们也是抵不住**，争相将自家孩子送到仙山。
而每当这个时候，却成全了霁山山脚下的居民，每五年，这里都人满为患，而且都不乏名家子弟，在城里无论卖
点啥，都会被横扫一空，祁山也是趁机，想卖上这些年积攒的兽皮，狠狠的赚上一笔。
祁山将家里所有剩下的兽皮都翻了出来，足有将近百张，和祁羽一起忙活了一早上，才堪堪将他们收拾了出来，
按照祁山的估计，这些兽皮，要是全都贩卖出去，足够祁山父子用个十年八载的了，甚至，再有这么一回，家里的小
草房，都可以换成两间砖房。一想起这个，祁山就满是干劲，不过，祁羽看的出来祁山铁了心让他进那仙山，可是这
五年不可下山的规矩，着实令祁羽头疼，所以一早上也都闷闷不乐。
祁山看了看祁羽，似乎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瞅你那没出息样子，男子汉，还不长大了，你能一辈子窝在我身边吗？你给我乐呵的，要真是能上了仙山，也
是你几辈子修下的缘分！不过，这离选拔还有半个月呢，现在给我精神的，跟我进城里把这些兽皮卖了，要是能卖上
个好价钱，我就把你相中那两千钱的玉箫给你买了！”
听了这话，少年眼中顿时一亮，急忙乐滋滋的问道：“爹，你咋知道我喜欢那玉箫？”
祁山眼睛一紧：“你小子，上次进城，盯着那玉箫看的哈喇子都流下来了，那时候，家里也没钱，也没法给你买
，要是这回把皮子卖上个好价钱，老爹答应你，肯定给你买个，可是，也不知道你个大小子，为啥会喜欢那东西”
“爹，你别管我为啥喜欢，不过，你之前说的话，可当真？”
“当真！”
祁羽就算成熟，好歹也是个孩子，上次进城里看中了一家玉器店里的一把玉箫，也不知道为啥，就是喜欢的很，
可是祁羽并不像别家孩子那样不懂事，一看到两千钱的价格，转身就走了。可现在老爹说要给他买，祁羽小脸乐开了
花，一下子就冲了过去，二话不说，抱着皮子就往车上装。祁山看着祁羽高兴，自己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说话间，就
将一车的兽皮装好了，祁羽坐在兽皮上，祁山坐在车前，驾着马车，缓缓向城里驶去。
祁山离城里也不算太远，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下。如果祁羽能早知道结果，他宁可不要这玉箫，也不愿来这龙城
一回。
“哇！爹，这人也太多了吧。”祁羽一脸震惊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是这也怪不得祁羽，上次五年之会，祁
羽并没过来，虽然来城里次数不少，可是如此人群，还是第一次。
“嘿，小子，一山更比一山高，十里堡就是屁大点地方，等你进了仙山，你才能走进这万千世界啊”祁山说着，
眼睛中露露出了无限的向往，不过看了祁羽一眼，向往却变成了期待。城门前，排起了大长队，前面的人龟速的向前
挪移，祁山眼望了排队长龙，估摸着咋的也得一个时辰能进城，索性，祁山就倚在车旁，抽出烟枪，听着周围人的谈
话。
“哎，这天机石是啥，你们知道不？”一个小胡子，短眉毛的人翘个二郎腿问道，一脸的得意。
“咋？你知道这天机石来历？”
“说说，说说，那个天机石到底是个啥”周围人附和道。
“你们当真想知道？”小胡子又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吊着周围人的胃口，又像是在等着什么。
“诶呀，当真，肯定当真！”
“快说说吧，说说，”
随即，所有人都侧头听着。将这里围成个小圈子
“好，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给你们讲讲。话说当年，霁山并不是什么仙山，反而是座妖山”他话还没说完，就
听周围一阵唏嘘。
“真的假的啊，”
“开玩笑呢吧”
.
“你们到底还听不听！不听，我就不说了”随即小胡子男人一皱眉，眼看就要生气。
“听！听！，您继续说，就是您这消息太震撼了，一时接受不了啊。”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
大家都闭上了嘴，静静的等待下文。
“哼，当年霁山上，妖物纵横，霁山上方圆万里，无人可进，妖物时常下山，为祸人间，而世间之人，多无力抗
拒，大多只能忍气吞声，直到一千二百年前，太虚生巡游四方，遍游仙山，到霁山山下，凭借一身道法，竟纵驰于山
中，看尽山间瑰丽，竟不忍离去，于是在霁山上设霁门，安家置户，平扫山中恶兽，尽数驱逐于鬼门口处，使得山中
瑰怪不敢越雷池一步，从那以后，霁山变成了今日仙山。而太虚生坐化之时，又毁了一身修行，将山中怪兽尽数封印
于山中，永世不得出入。而这天机石，也是太虚生坐化的地方，上面还刻着字，据说还和弟子选拔有关呦”说到最后
，小胡子男人一挺，竟然没声了。
周围之人一听和弟子选拔有关，竟然都凑了过来，静待下文。
“诶呀，您就别吊我们胃口了啊，快说说！”
“到底写的什么，您倒是说书啊”
小胡子男人嘴角一挑，看了看四周的人，轻声道：“这种消息，就是那今年的门长，都不一定知道，我得道这消
息，也费了不少心，各位，也不能让我白忙活吧？”
周围人面面相觑，可算是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
小胡子看了看周围人，抿了下小胡子，说道：“我也不废话，想知道的一人五钱，我就立马相告。”
“什么人啊这是！”
“还收钱！”
周围骂声不断。
“切，你们以为啥都是免费的啊！不听拉倒“起身就要离开，看样子，这不是第一次失败了。就在他要离开的时
候，一位白衣男子一把拽住了他，此人一身白衣，风度不凡，三十左右岁的样子，只是面部粗糙，不近人情。白衣男
子开口急切说道：“慢着，这是500钱，快说”“诶！疼！爷，您轻点！”小胡子龇牙咧嘴叫道。
白衣男子似乎也觉得手劲大了点，赶紧松手。
小胡子眼睛紧紧的盯着五百钱，望了望白衣男子到：“爷，还是您大方！不像周围这些土包子！爷你可听好了啊
！”
“明月楼高山乱颤，巍巍霁云巅。
几世君王从此过，莫言苦恨赴黄泉。
上有离别分飞雁，下见九秋孤蓬散。
唯我去那边，几人随遇安。
山高鸟飞倦，鱼龙嬉池渊。
即便蓬莱岛，敢于争仙山？
纵有九万八千丈，也俯腰间做陪簪。
地裂山崩吹欲倒，也立方圆五千年。
梦里老儿休戏我
怎有此山任我癫
如有它时可相见
散尽家中米粮钱”“爷，不知你可听清了？”
白衣男子，听后眼眉微蹙，打量了小胡子男人一眼，若有所思。随即对着小胡子说到：“我是白家之人，想必你
也听说过吧。”
此话一出，顿时周围便是嘈杂了起来。
“他竟然是白家人，我说的呢，要不怎么有如此气势！”
“白家人？白家人是干什么的？”
“呵，你一看就是外来的吧，白家就是这龙城中最有权势的一家，十多年前，这方圆百里爆发瘟疫，死伤无数，
瘟疫蔓延，那霁山仙人顾忌那所谓的天道，不肯援救，这方圆百里即将变成一片死城，这龙城更是首当其冲，两万三
千五百户人家，有近两万户染病，可是即使这样，那白家家主，白山，竟然出面力挽狂澜，救了满城人，据说用的还
是仙法！”
“仙法？怎么可能，白家家主难道会仙法？”
“哼，大惊小怪，这仙法，本就是领天地造化，那霁山仙人，也是如此，这白家家主，若是有得奇遇，逢高人指
点，又有什么不可能！况且白家家大业大，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何不可！据我所知，这龙城之内，懂得仙法的，可不
仅白家一家而已。”
“.。”
周围声音自从白家二字一出，顿时变得嘈杂起来，议论纷纷。
小胡子本不是本地人，而且距这里足有万里之遥，要是论起眼界，可比这些人高上了不仅一个层次，心中暗暗道
：这群土包子，以为会几个三脚猫道法，就真的成为了仙人，要不是霁山之人，护着你们这群笨蛋，你们早就被他域
之人踏平了。
可是这些话他也就想想，自然不敢声张，身在异乡，不得不低头，况且，他还身负重任。
小胡子听了周围人议论，大概也是了解了这白家身份，便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回答。
“我问你话呢，白家你应该听说过吧！”白衣男子似乎等的不耐烦，看着小胡子无动于衷，又低声喝问道。
“啊，啊！这位爷，这白家我怎么没听过啊，白家声明如雷贯耳啊！”
白衣男子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面色冰冷的又道：“看来，你对这天机石，还算了解啊，既然如此，我们白家
想请你到府上喝杯茶，闲聊几句，不知可否？”
小胡子一听这话，顿时面漏难色，低声道：“内个，我这，还想多。钱。是吧？”
小胡子语无伦次，边说着边偷瞄着白眼男子。
白衣男子似早就看透了他的小伎俩，随手仍过一枚金叶子，冷笑着对着小胡子道：“这金叶子咋的也值三千钱，
要是你知道的，对我们家主有用，自然好处少不了你！不知先生可否走一趟呢？”
小胡子一看扔过来的金叶子，顿时以喜，急忙答道：“去！去！爷！你带路，带路！”
周围人一看到金叶子，顿时就双眼冒光，就算是祁山都多看了几眼，这一枚金叶子，白家随便就给了出去，要知
道，这一枚金叶子，就够祁山家过上一年，还得有剩余。足可见，这白家势力之大。
周围人看着白衣男子缓缓带着小胡子走远，也是逐渐平息了下来，祁山转身对着祁羽道：“这白家，城门竟然都
是出入自由，你看看人家多威风，你个兔崽子，啥时候能让你老爹这么威风一回！”
祁羽也是把刚才一幕看到了眼里，眼角微挑，眼睛贼溜溜的看着小胡子男人和白家人渐渐进入了龙城。这一幕，
要不是他一脸的稚嫩脸庞，简直就像个心机满盘的老者。
祁羽一如既往的叼着半根狗尾巴草，回头悻悻地对祁山说到：“这白家，要有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