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转嫁祸(下)
百忍大师道：“黄司主还未将任掌主害了，一则是他不曾得到玉尊，二则他那时尚无杀人的动机。老衲料他后来之所以害了任掌主，完全是出于一时的起歹之念。那日慧通待他俩走出密林之后，赶紧骑马赶回少林。回到少林已是次日的早上，老衲得到小徒的禀报，便匆匆忙忙地带了十八僧前来擒拿黄司主。不料刚过鄂湘交界处，便听到任掌主遭人杀害的噩耗。此事来得突然，老衲初时不如何相信，沿途问了几位路上的武林同道，不想他们的说法竟是一致，都说杀害任掌主的凶手是十二当家刘造反，老衲觉得此事大是蹊跷，便直往五里铺打听。赶到五里铺，任掌主的灵堂果真设在了那儿。灵堂里静悄悄的，并无外人前去吊唁慰丧，只有几个佣人身着缟衣默默地跪在灵柩前焚香痛哀。老衲心中便是好生的奇怪，任掌主乃是一方宗师，怎地一个武林同道也没来拜丧送别，更奇怪的是连一个衡山派弟子也不见，当真离奇之极！那几个佣人见了老衲，以为老衲是前来做法超度亡灵的法师，一齐立身而起，行礼道：‘大师有劳了。’其中一个道：‘敝派掌门遭人歹手，死得奇冤，大师要开场施法，恐怕要搁上几天，待敝派上下及那帮至交好友取得了凶手的颈上人头，大师再来主持丧事，超度掌门人得暝升天吧。’老衲听他语气之中，衡山派似乎已经查明了凶手，便问道：‘不知凶手是正派人士还是邪教中人？’另一个佣人道：‘说来大师不信，杀害掌门人的凶手乃是锄奸忌恶誉满神州的青蛙会十二当家刘造反。’‘什么，十二当家？’老衲十分吃惊，‘十二当家乃是侠士中人，怎么会是杀害任掌主的凶手？’第三个佣人冷笑一声，说：‘嘿嘿，侠士中人？掌门人临死时胸口上还插有刘造反的剑，况且本派的任来师兄亲眼见着了他拔剑刺在掌门人身上的情形，哪会有假？’老衲问他道：‘任掌主致死之处确是在心口？其他周身要害不知诸位验过没有？’那佣人道：‘大师此言差矣！心口乃为人身第一要害，一经刺中便即毙命，又何来心外之伤？掌门人诚然不曾提防到凶手会猝下歹手，是以不及闪避，才会被凶手一剑刺中了心口要害。哼哼，刘当家这恶贼若不是乘人不备，暗剑伤人，凭着掌门人的武功又岂会轻易被他一剑所伤？’老衲听他这么一说，马上想起百善师兄之死来。诸位请想想，所谓乘人不备，暗箭伤人，下手之人必定要在受害人的背后，方能一击得手。即便直面着受害人，也须隐在暗处，或发暗器或远掷长剑，但这些凌然有声之器，又岂能伤得了成名已久的任掌主？据那佣人所言，衡山派大弟子任来曾亲眼见到十二当家拔剑刺死任掌主的情形。十二当家这一剑当胸贯来，可见离任掌主不逾五尺之遥，即使刘当家拔剑快如闪电，任掌主总须一闪躲避的。只要任掌主身躯略偏，那么这一剑便不能十全十地刺中心口要害，除非当时任掌主是在睡着了觉，或是中了什么迷药。所以老衲猜想，任掌主之死与百善师兄当年的情形是一模一样，俱是心口吃剑之前早已气绝身亡了，心口上的那一剑不过是转移耳目罢了！”
冯白之道：“大师剖解得极为有理，那任来想必是在含血喷人，故意冤枉十二当家！”丁洋道：“难道那任来小子竟会是黄蛇会中人？”岳宏冷笑数声，道：“门户叛逆，各门各派皆有，这任来小子被黄震东收买了也是极有可能！”
百忍大师道：“前堂首座百善师兄临死之际，也是一剑伤在心口，表面看来似乎是与凶手刚交一回合便被杀害的。其实不然，百善师兄圆寂之后，老衲在给他殓化之时，发现他胸前几根肋骨略有畸形。这伤迹微乎其微，几近无痕，但这便表明，百善师兄临死之前曾与凶手拼斗了许多回合，身上受了不少内伤，只不过凶手的掌法十分怪异阴毒，以至被他轻易一剑便将这些伤处给掩饰了过去。百善师兄精通本寺一十七项绝艺，是少林开山立户千余年来精通项数排在第六位上的罕有高僧，武林中若有人能一招就将百善师兄杀害的，其人之艺几近接于神的境界了。从师兄身上的骨伤推断，凶手至少与师兄对敌了三百余招，而凶手尽力隐去师兄身上伤痕，最后一剑却明明显显不佯假作地刺在师兄心口之上，可见是别有用心，另有阴谋！只是凶手这套击在人身上肌肤不损而直伤骨髓的掌法，老衲查遍了武林中的史料典籍及当世各门各派的武功招数，始终推断不出这个凶手的来历。西域大印手确有伤筋挫骨之阴毒，然而击在人身上却是骨肉俱损，绝无伤里不伤表之效。后来老衲想到那本被凶手窃去的《指禅经》，方想到本门中那手循形掌来。一想到循形掌，老衲即时明白了凶手的这套掌法的来历，便潜心钻研其中，逐一剖解求索，终于找到与之相克的内经心法。适才小徒着了黄司主一掌，平安无事，便是受功于这门相克内经。”
冯白之等人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岳宏突地问道：“大师后来是如何查出杀害百善大师的凶手，便是黄震东这恶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