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源
日落西沉,傍霞鸟归,水天接壤处,碎波蠢蠢,粼光闪闪,河面上一片寂静。
傍河巍立的两岸,左高右低,濒沿高昂怒拔,远远看去就像骆驼背上的双峰,故称此河为驼峰河。
驼峰河上流水缓缓,碧波拍岸,碎点不溅,静而无声。沉默之中忽地自北岸射出一条人影,横空倒掠,眨眼间跌在了南岸之上。跟着北岸上飞出一块巨石,浮空追月,去势如星,重重地压在那条人影之上。好在人影落处恰是一条三尺来深的凹槽,巨石看似压住了人身,其实只是盖住了上边而已。
人影仰面而倒,自左高岸扑倒于右低岸,脑后勺朝下,重重一震——如此一震,二十余年来的诸多往事便梦幻般地震了出来:
一堵小矮墙,隔着个大院子,院子里栽满了桃树,桃树上结满了大大小小的桃子,红得正熟。
一个五岁的孩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张见院子里没有人,便轻轻地翻过墙去,猴急地撷下桃树上的果子。一边摘还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终因饥得久恐得慌焦得急,一不小心咽下了整个桃核,呛出了一声音响,惊动了园中的老伯。园中老伯见有人明目张胆地闯进来偷桃子,呼唠咧一声喊,拿上条竹鞭子就追将出来。小男孩见老伯须眉倒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大哭一声,没命地往墙上跳。不料心慌慌脚下没扎稳,一个仰面朝天倒栽了下来,眼前蓦地一黑,没了知觉……
二、梦杀
……朦胧之中隐隐地现出了点亮光,亮光渐渐地明朗,骤然一闪汇集成焦,雪亮处赫然是一把尖刀。尖刀上血迹流滴,一个小老头挥着这把尖刀狠狠地劈向一个人。那个人恐慌错乱,闪不急闪,茫茫然地伸出胳臂来挡。只听一声凄厉的痛叫,咔唰一声尖刀劈下了他的整个手腕,痛得他缩作一团没命地在地下打着滚。小老头踏上一步,踩住胸膛一阵狂砍乱劈,直至将这人砍得稀巴烂为止!
一个圆头腆腹的富人见状,吓得屎滚尿流,慌慌地抱上个珠宝箱掉头就跑。小老头一声发喊,追将上去一刀直劈。富人惊慌之中侥幸地闪了一闪,竟躲了过去。小老头勃然大怒,腌臜一声发喊,追将上去一刀斜削。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尖刀削下了富人的整条臂膀。富人踉跄一扑,跌倒在地,爬起后竟愈加地惜财甚命,抱着箱子又是一阵狂奔。小老头操地啐了一口,尖刀掷出。不偏不斜,正好扎中富人的后腿腘中。富人重重一摔,大叫着爬起时小老头已赶到了跟前。小老头狡诈一笑,冲着他做了个讨的手势。富人急将箱子一搂,朝天大叫:“抢劫啊——”小老头呼唠咧大怒,唰地一刀将富人的头颅砍了下来。
鲜血喷出,箱子里的珠光宝物也滚落一地。小老头赶紧叫小男孩过去捡。小男孩早已被眼前的惨剧吓飞了魂魄,只一味地放声大哭着。小老头臭骂道:“娘的养小仔,慌啥怕啥,快把珠宝捡起来,快过来捡起来……”气愤之中竟将尖刀插在了轿侧上,血淋淋的尖刀立即把躲在轿中的人吓出了一声尖叫。
小老头发现轿中藏有人,冷冷一笑,伸手进去揪出了个肥胖胖的婆娘来,命令小男孩道:“过来!”小男孩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颤抖抖地问:“干什么,干爹?”小老头大声叫道:“快过来,听见没有?过来!”小男孩呜呜地踱了过去。小老头扯下轿上的尖刀,一把塞在他手里道:“杀了她,杀了她!”小男孩吓得往后倒退,哭着摇头道:“干爹,我不杀人,干爹,我不杀人……”
那个肥婆娘蓦地发一声喊,挣脱小老头的手臂,一把抄过尖刀,死里一搏竟扑向了小男孩。这一突变实属意料之外,本已神经崩得极紧的小男孩吓得一声尖叫,眼睛直了,身躯也木住了。肥婆娘那庞大的身影便一下子笼罩住了小男孩,犹如一面黑色的帏幕从天而降,盖住了这一切、一切,一切又变得模糊了起来,模糊得根本不能视物,就像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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