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拍拍克里维的小脑袋，而后纵身跃上石壁。洞穴中湿气太大，石块十分湿滑，特别是有些可供攀援的突起生长了青苔，想要抓住就更加困难。顺利地攀完向上的洞壁后，我得开始向洞顶进发，每前进一步，都必须多次尝试，确保不会失手失脚才能将重心向前移过去。
身体的重量已经不是问题了，在喝过蛇的血液之后，我的力量增强了许多。痛苦的是，那些显得不太湿滑的钟乳都非常锋利，我的手被划出了一道道伤口。而经过尝试不能着力的钟乳在掉落的过程中，常常引起连锁反应，带动周围的钟乳一起坠落，迫使我尽力避开。但还是有一些钟乳刺伤了我的腿和胳膊。另外，落入河面的石块和尖刺燃烧的火焰很大，温度很可怕，有几次几乎要点燃我的衣服。
攀过了一半路程后，我将身体倒过来，使头部继续保持向上的姿势。现在，我离天使、克克斯和克里维已经很远了。天使手中的魔杖光芒像一朵小小的星光，微弱地闪动着。克克斯和克里维完全隐入了黑暗。
“你还行吗？”天使大声问。
“别说话，我还好。”我回答。天使的声音使得几支本来就不够坚实的钟乳坠落了，河面顿时喷发出一阵熊熊火光。借助火光，我向前又移动了几个身位的距离。火惊动了飞舞的蝙蝠，它们向我猛扑过来。尖利的长牙映着火光，令人毛骨悚然。
蝙蝠迅速逼近，但我没有办法拔出背后的魔杖，只有支撑好双脚，右手紧紧抠住洞顶的一个小凹陷，腾出左臂射出一枚飞星。飞星刺穿了一只蝙蝠的翅膀，它掉落的过程吸引了其他的蝙蝠。有几只蝙蝠被火吞噬了，焦臭的气味刺激得我想呕吐。
我调整了姿势，使自己轻松些。飞星上只有三枚铁菱了，如果将它们发射出去，我必须再将它们接回来。一只蝙蝠咬中了我的腿，稍稍的疼痛之后，是一阵舒适的麻痒。我努力甩脱它，同时巨大的恐慌开始袭击我。蝙蝠一定有毒，我的腿正在失去知觉。失去了支撑，迎接我的只有死亡。
我不再小心翼翼地前进，开始在零乱的钟乳之前纵跃，必须抢在腿完全失去知觉前到达对岸。掉落的钟乳越来越多，雨点般砸在河面上。火的温度瞬间升高了许多，烈焰腾空乱舞，像被野狼攻击时陷入火海的日沉之都。我在火焰升起的间隙和零乱的钟乳之间寻找机会。有些时候，我不得不在钟乳断裂的瞬间冲向火焰，以确保跳到另一个落脚点。
头发已经烧了许多，衣服也被烧出了一些破洞。
又有一些蝙蝠被大火吞噬了，焦臭的气味越来越浓。
最后，我还差不远的距离就可以到达河岸了。这时，一只巨大的蝙蝠冲了过来。它太大了，就像肥硕的哥布林小妖，两只黑色的翅膀舒展开，比我的身体还要长。此时，我正要借助重力，将自己晃向一片石盾区，双脚悬在半空，双手抓住尖细的钟乳，已经无法保护自己。巨型蝙蝠的袭击让我感觉自己即将功亏一匮，丧命在最后的几步了。它绕过尖锐的钟乳，从上侧的缝隙中向我扑来。我不顾一切地跃向前方石盾区，迅速稳住身体，而后抬起左臂将三枚铁菱全部射了出去。
随后，我滚落下去，重重地摔在河岸边的乱石上。一支尖细的石笋穿透了我的大腿外侧，将我牢牢钉在地上。我极力忍住剧烈疼痛，试图拔出背后的魔杖。尝试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
我抬起头，看到巨型蝙蝠正悬挂于一簇珊瑚状的卷曲石上。有两枚铁菱命中了它的躯干，导致它失去了平衡，一头撞在了石盾区，而后被卷曲石挂住。暗红的血顺着石盾区的凹槽流下来，糊满了我的脸。血液粘稠浓烈，却如同鲜美无比的灵之花乳汁。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使与克克斯以及克里维正围在我的身边。天使手捧地下暗河的水帮助我擦拭面部的血迹，本就湿滑的地面积了很多水。我试着移动受伤的右腿，刺穿它的尖细石笋已经断裂了。
“我昏过去很久吗？”我虚弱地问。
“没有，你只是昏过去几分钟的时间。”天使的脸上有泪水，也有汗水，“你受了伤。还是应该由我先过来的。”
“别自责了，天使。这和你没关系，我是个男人，我的责任是保护你。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几分钟的时间不可能攀爬过整个洞穴顶部。”我想抬起身来，但腿部的疼痛让我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
“你过了暗河之后，施放于河水的守护魔法就被解除了。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但克里维先跳下了水，带领我们走过来了。水并不深，它只是假相。”天使轻轻说，“先别动，我们刚刚敲断了它，还得想办法将它拔出来。你能再忍受一下疼痛吗？”
“嗯。”我看了看刺穿腿部的石笋，有拇指粗。幸好只是戳穿了腿外侧的肌肉，似乎没有伤到腿骨。再剧烈的痛苦也必须忍受，否则我没有办法起身移动。
天使将装饰于裙缘的花边撕了一些，准备用来包扎我的伤口。而后和克克斯一道，将我翻过身来，让我面部朝向地面。这样可以从较粗的一头拔除石笋。
“准备好了吗？”天使的泪滴在我的脖子上，凉凉的。
“嗯。”我咬紧牙，准备迎接疼痛的冲击。
“你动手吧。”天使抱着我的头，对克克斯说。石笋猛地被拔除了，疼痛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剧烈。血大量地涌出来，天使手忙脚乱地用布条帮助我包扎止血。
“你的血有灵之花的香味。”克克斯说，“它溅到了我的嘴里。”
“噢，谢谢你！”我强笑说，“希望它符合你的口味。”
“我不是吸血鬼，对它不感兴趣。”克克斯笑了，“不过天使可以尝上一口。修拉将军提升她的能力时，使用了灵之花。”
“别笑了！”天使白了克克斯一眼，问我，“你能站起来吗？”
我试了试，勉强可以。腿部的血还在渗出，但速度缓慢了许多，而且疼痛感消失得很快。
“去帮我取下铁菱吧，不然我没有武器了。”巨型蝙蝠还悬挂在卷曲石上，身体比先前小了很多，“我还从来没见过像哥布林小妖这么大的蝙蝠。”
天使纵身跃上去，拔出了那两枚击中巨型蝙蝠躯干的铁菱，帮助我装在飞星上。我试着移动右腿，还有些轻微的痛感，但走路似乎没有问题。我记得在受到巨型蝙蝠攻击之前，还被一只小型的蝙蝠叮咬过，可是腿部的那种麻痒的感觉不复存在了。
我们休息了一会，准备继续往洞穴的更深处走去。
疼痛感消失得太快，让我感到担心。这不是一种正常的情况。但我不能在天使和克克斯面前表露得过于明显。我还清楚地记得，诺萨德在加入黑暗势力之前，曾经受到了蝙蝠的叮咬，变成鬼魅一样。如果我像他一样，变得面目可憎，我宁愿永远在天使面前消失。
除了腿部的伤口之外，我的手上被划伤的地方也失去了疼痛感。它们几乎快要愈合了，新鲜的嫩肉长了出来，与周围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要我背着你行走吗？”克克斯关切地问。
“不用，我能坚持。”我说，“你被野狼咬伤的地方过了多久才养好的？”
“大约十多天的时间。”克克斯回答，“等我们救出了依泉，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你养伤，那伤口太可怕了。”
我没有回答，再次试了试。腿部的伤几乎没有影响到我的行走，甚至我能够感觉它比以前更加有力了。天使想帮助我，我告诉她伤口没有太大的问题。
洞穴变得更加狭窄了，必须侧着身体才能通过。直到我们觉得空气不可能更加污浊的时候，洞穴才逐渐变得宽敞起来。洞穴的顶部仍然有蝙蝠在飞，另一些倒挂在洞壁上，像一颗颗黑色的浆果。它们离我们很远，见到我们急忙远远地避开。
“前面有光。”克克斯提醒我们。
光并不明显，只是小小的一个点。天使熄灭了魔杖的火焰，洞穴顿时变得黑暗。眼睛稍稍适应之后，我们可以将前方的光亮看得更清楚一点。它离我们还远，隐隐绰绰，不够分明。
“我们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未知的危险。别再点燃火焰，也别在讲话，就在黑暗中前进吧。”我说。我的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前面的光亮预示着我们将面对新的更大的困难。
通道的地面一直很湿滑，偶尔有零星的石笋阻碍，我们行走得很慢。因为不敢点起火，有些时候不得不摸索着前进。有好几次，克里维发出低沉的声音，才制止我们跌落下更深的岩洞。亮点飘移不定，时近时远，更增添了阴森恐怖的气氛。最后，我们发现亮点不见了。矗立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堵光滑的石壁，隐隐地发出奇异的光芒。此外再无前路可寻。石壁的后面有水的声音，似乎是汹涌的波涛冲击在巨大的岩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