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屑和你辨论。”鼠人轻蔑地说，“虽然你生活在阳光之下，但灵魂未必比我们高贵。我不会和你们计较，还会因为我们尊敬的尤拉莉亚小姐而原谅你们的愚蠢行为。你们可以大摇大摆地行走在日落大地上，但是目光比我们还要短浅。”
天使纵身一跃，跳下布丁科姆的铁腿，落到鼠人的面前。那位会说话的鼠人手一挥，其他的鼠人立即在天使周围围成了一圈。
“卡西！别吵嘴。”尤拉莉亚也跳下来，拉着天使的手，“他们说话的方式很直接，别动怒。我们还得赶到炎狱山，路还很远呢。”
布瑞蒂笑嘻嘻地看着，她没有跳下来，她对我说，“天使姐姐的脾气好火爆。”
我没有回答，过去将天使拉回来。
“我不要和他们一起走。”天使低声说，“他们身上有诡异的气息。”
“可我们还得借助尤拉莉亚的铁翼，才能进入冰雪城堡。”我劝慰道，“他们长年生活在无人的角落，难免会形成一些你我不习惯的生活方式。他们不会主动来适应我们的生活，但我们可以学着适应他们。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接下来的行程变得沉默。夜色降临时，我们选择了一处有仙人掌的地方做栖息地。鼠人们围着我们散开，形成了保护圈，密切地监视着外围的动静。
“你还在生气？”尤拉莉亚坐到天使的身边。
天使笑了笑，“我不生气了。布瑞蒂说的对，我的脾气很不好。我得学着改变自己，否则就会成为孤家寡人了。需要我去对那些朋友道歉吗？”
“你肯道歉，那是最好了。卡西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小家伙。我还是在红土之战的过程中认识他的。他始终是矮人的首领。那个时候，哈尔德雷兹逼迫各个种族的生物，参与到红土之战中来。但是，矮人们一直是向往自由和平的种族，不愿意服从哈尔德雷兹的号令。这让哈尔德雷兹很不满意。后来，哈尔德雷兹又要求矮人们帮助修建通天塔，将未完工的部分做完。矮人们又拒绝了他的要求。结果，哈尔德雷兹施放了咒语。”
“他们受到了诅咒？”
“是啊。”尤拉莉亚说，“一部分年青人患上了疾病，全身长满了绿色的脓疱，流淌深绿色的脓液。他们不得不移居到很远的西方，在妖精之湖定居下来。矮人们则被戴上了命运的枷锁，只能隐藏到阴暗的地方生活。”
“命运的枷锁？”天使问，“你也相信命运？”
“我说不清。命运有时候是存在的，有些时候又若有若无。谁能说得清呢？矮人们相信，从那时起，他们要想解脱，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就必须遭受非同寻常的磨难。许多年来，他们的苦难已经很深了，不得不忍受歧视的目光，吃着别人想都不会想的食物，还不断地受到人类的驱逐。期盼有一天，发生新的事件把他们拯救出来。”
“这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
“据说新的统治者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会过上好日子。”尤拉莉亚笑道，“这一天，我和他们一起已经等待了200年，真是漫无尽头啊。不过，我很开心，有许多生灵和我结下了友谊。他们和我无话不谈，陪着我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时光。”
“他们曾经在你的姐姐安吉的塑像下，放下了美丽的花环。”我插话道，“这是因为你的缘故？”
“不。我的姐姐和其他种族很少有来往，红土之战发生的时候，她和沙砾之城的小伙子瓦西历正热恋着呢。不过，我听大人们说过，她曾经间接地救过他们的生命。当然不止这些，还救了很多很多人。正是因为她的死，才为我们留下了一线希望。”
“瓦西历的妻子叫玛玛露。”我纠正道，“你是否记错了？”
“那是后来的事。瓦西历结婚后不到一年，我的姐姐就死了。至于其中的过程，我不是太清楚，大人们不肯在我的面前提起她。似乎她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有些人悄悄地说，她的身体和灵魂被玷污了。可是，我不相信，我的姐姐一直是个很纯洁的人，她没有任何不洁的思想，比起那些议论他的人要干净的多。”
“不应该做的事情？”天使愤愤地说，“一个女孩子，做了点错事有什么大不了。那个叫瓦西历的也不会是好人，难道就因为一点错误，就抛弃了安吉？难怪他的女儿依泉如此残暴。”
布瑞蒂笑了，“你还说你要改变自己的脾气。我们都想把事情往好的地方去想，可是在没有得到真相之前，绝不要妄下判断。安吉一定是被人误会了，才会在悲伤的情况下，最后自愿走上祭台，换取其他少女的生命。”
“祭台？”我惊讶地问，“难道安吉也经历了人祭？”
“是啊。”布瑞蒂说，“200年前，第一场人祭是在真理之城举行的。哈尔德雷兹主持了仪式，他们挑选了许多少女，还许下了许多美丽的承诺。可是，没有少女自愿走向祭台面对一场大火。而人祭仪式上的少女必须自愿，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这让哈尔德雷兹恼羞成怒，要杀死所有被挑选的少女。后来，可怜的安吉勇敢地站了出来。所以，人们才为她塑造了一座雕像。”
“她没有被玷污，她只是被背叛了。她的灵魂绽放着最璀璨的光芒。”矮人首领卡西忽然说道，“所有的种族都得感谢她的牺牲。可是，只有我们敢于站出来，在哈尔德雷兹的鼻尖下，去膜拜她的塑像。”
我瞅了一眼卡西，我和天使有相同的看法，矮人是不令人喜欢的种族。虽然他们敢于直截了当地表达对安吉的崇敬，但他们的身上有令人不舒服的成分。其实，我对卡西所说的“我们不是朋友”并没有太多的反感，他说的是事实，我们确实从来都不曾做过朋友。我感到不舒服的是他们的行事方式太过诡秘，特别是在日沉之都的日子，我和天使多次与他们打过交道。他们的出现总是鬼鬼祟祟，似乎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尤拉莉亚和矮人们去采集仙人掌。布瑞蒂借口试验魔杖的能力离开了我和天使。布丁科姆离我们有一段距离，微笑着看尤拉莉亚和矮人们切割仙人掌。天使心事重重的样子，低着头一声不吭。许久之后，布瑞蒂回来了。她对新的魔杖十分满意，把天使拉到一边，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召唤魔法的技巧。
布瑞蒂是个可爱的姑娘，衣着得体大方，举止优雅温柔，坚强又不失少女的活力。她的身边，天使的衣服已经破旧得厉害，头发也零乱得很。
“天使！”我轻轻喊道。
布瑞蒂转过头来，笑着说，“我才占用她几分钟的时间，你就着急啦？马上就会将她还给你的。”
天使捏了一下布瑞蒂的小脸，走了过来，“什么事？”
“坐下来，帮你整理一下头发，你的头发乱得很。”
天使依偎在我的身边，任由我的手指穿过她的黑发。头发中有不少沙粒，轻轻抖一抖，簌簌地往下掉。
“等我们安定下来，一定将你妆扮一新，成为最好看的姑娘。”我笑着说，“我们现在真是寒酸得很啊。”
“呵呵。”天使笑着，“你说，等所有的事情都过去后，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来谋生呢？没有哥布林森林，我们无法采集曼陀罗的果实。也不会再有人收购矮人的胡须了。也许我们应该去和莉莉斯会合，向无可救药的莫斯拉学习捕鱼的技能？”
“我们的居民很少食用鱼类。从今以后，我也不想再有任何伤害有生命的种族。”我说，“我们会找到合适的工作。哥布林森林的曼陀罗果实是很多，这并不意味着其他地方就不可以生长。我们会拥有自己的一片土地种植它们。”
“你说安吉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使她愿意走上祭台成为牺牲品？”天使轻轻说，“我一直想不通，有什么难关难以逾越，以致于她觉得牺牲生命反倒不值一提。她的父亲是好汉罗宾，应该将勇敢面对困难的勇气遗传给她才对。你看小胖子尤拉莉亚，年龄很小，说话的口气却和战士们一样。”
“从尤拉莉亚所说的内容看，安吉的身上一定出现了重大变故。”我猜测道，“否则，不会有人说她的身体与灵魂遭到了玷污。会不会是因为瓦西历的原因？”
“我想去安吉的塑像下，为她献上一束花。”天使幽幽地说，“等我们把命运之剑的事办完，我就会去。安吉救了很多人，我们不能忘了她。昆德拉大叔说，持有命运之杖的人，最终都没有好的结局。也许有一天，我会像她一样。”
“别胡说了。即使没有好的结局，我也会永远地陪伴你。”我抬头看了看，星光下布丁科姆仍在远远看着尤拉莉亚和矮人们。他们已经切割下很多仙人掌，正在设法用火将它们烤熟。
尤拉莉亚抱着烤熟的仙人掌肉块，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分给我和天使以及布瑞蒂。烤熟的仙人掌肉块失去了清香，不过吃起来另有一番滋味。我们快要吃完的时候，克里维从远处追了过来。它的速度赶不上布丁科姆和矮人们。他追上我们的时候，嘴里叼着一只肥胖的沙虫，血淋淋的。矮人们围了上来，看着克里维将沙虫吞进肚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