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南陵国恪王爷,月溶觉得她真的是非常有必要隆重的介绍一下。
恪王温玙是与南皇温珏一母所出的弟弟,除了备受隆宠外,他的风流也已经出名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传闻他酷爱坐在茶楼的靠窗位置和与之同行的人一起猜楼下姑娘们的样貌,也许在旁人看来这实在是个无聊的紧的游戏,可了解他作风的人就会明白他可绝对不仅仅是猜猜这么简单。
这么说吧,温玙现在有名分的夫人有十二房,其中有九位都是这么猜来的,所以就可想而知他到底有多么热衷、并且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这项娱乐了。
这其中最为出名的,就要数他的王妃凤卿了……这部分就不是月溶所能涉及的知识圈儿了,而是由慕寥再次向他转述的。
他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因为温玙遇到凤卿的那天,和他一起坐在茶楼里喝茶的人,恰巧就是慕寥。
话说温玙遇到凤卿的那一日,他和以往大多数赋闲的日子一样,正坐在城中最贵的茶楼最高的高阁上品茗,一袭白衣翩翩,映在湛碧的茶汤中宛若绿水倒映着雪山,手中的茶杯轻薄瓷白,上面绘着烟雨山水……这就是那套之前钟离惹准备送给月溶的那套四国八景山水瓷,天知道钟离惹后来是怎么弄到手的。
他本是盯着杯中的茶想着什么,忽然听到嘈杂喧嚣的街上一阵呼啸之声,微微一侧目,便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策马扬鞭的闯进了他的视野,许是因为刚看过碧色,所以这朱红此时看尽眼里竟格外耀眼,如同流火。
那奔跑似一道闪电的高头大马上坐着的自然就是凤卿,身下的汗血宝马素来饮酒,结果昨晚许是喝的有点儿多,一醒过来就开始耍酒疯,非要往人多的地方跑,对此她也只能表示无可奈何,只好一边喊着让前面的人让开,一边抓紧马的缰绳防止被这抽疯的马摔下马背。
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一匹发疯乱跑的笨马,一条热闹非凡的街市……如此惯见的情境下,就必定再添上一个闲的发慌且有些身手的男子当街拦马,才算得上是趁景儿。
反正温玙是懒的下去,慕寥更不可能下去,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就旁落在了一个不长眼的青年人身上。
温珏在此时提议要猜这女子样貌如何,慕寥出奇的非常配合,然后还借此机会赢了他一副名为《千寻堆雪落梨图》的古画。
窗外凤卿坐在刚刚停下还喘着粗气的马上浅笑,面前这个拦住她马的人是个容貌清雅的翩翩佳公子,当时正单手顶住她马的前额,风度翩翩的笑着对她说
“姑娘受惊了,以后莫要在街上骑马了,不光自己危险,伤到人的话就更加麻烦了。”
到这里为止,这都是一个很好很美的场景,美女鲜衣怒马,男子锦衣谦和,围观的人绕了一圈又一圈……依月溶的观点来看,这时候要是再有人拿个破锣来收钱的话那就更好了。
可是,事情不会到这里就停步不前的,煞风景的事统统都留在了后面,就像演戏一样,压轴的好东西总是要留到最后的。
凤卿翻身下马,皱着眉头伸手将男子抵在马头上的手拨开,斜斜的眤了他一眼后,朱唇轻启道
“多谢。”
然后从男子手里取过缰绳,牵着马就要离开,结果这个时候男子竟一把拉着她的手,表情轻挑的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他被当街打的就剩下半条命,被人抬走的时候只有进气儿没有出气儿,都吐血沫子了。
能单手拦下马的公子也不是一般的路人甲啊,人家爹说出来在南陵国也是有一号的啊,话说还是个什么将军啊,不过慕寥记不住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这世上人能记住的往往都是第一,谁管第二是谁?更何况那公子他爹好像连第二还都不是。
不过温玙可不会在乎那男人到底会怎样怎样,南国女子向来温婉似水,他从没见过性子这么烈的姑娘。
自然,凤卿也绝对是他见过下手最黑、最狠的姑娘,刚才他分明看到她有好几脚都是照着那男子胯下踹过去的。
温玙收回目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然后微微叹息道
“真是可惜,这套茶具本王用着很是称心,少了一个,就不想用了。”
慕寥低头数了数桌上的茶杯,加上温玙手中的,正正好好八个。
“桌上七个,你手里还有一个,不多不少,四国八景。”
结果不成想慕寥话音刚落,温玙便将手中的杯子随着窗口信手一掷,然后漫不经心的笑道
“你看,这不就少了一个了么。”
对于警惕性高的人来说,别说是有人拿东西丢你的时候你会有感觉,就连看你的眼神里稍带些恶意,这类人都会毫不留情的再看回去……所以月溶想,当凤卿牵着马没走出两步便觉得后脑处有一阵冷风接近的时候,根据她这个年纪的头发茂密程度来判断,那肯定是有人拿暗器丢她后脑勺儿。
至于丢的是什么,反正不是糖饼就是了……拿糖饼烫别人后脑勺儿这种事儿是月洛小时候经常玩儿,后来又传授给月溶的。
于是回身扬袖,一道红影自袖间飞扬而出,待她袖中的东西带着杯子回到她手里之后,所有人才看清楚,原来那条红影不过是一方宽约一尺的红练,握在凤卿手中只不过是一块儿再普通不过的红布,可刚刚从她袖中射出之时,却犀利凌然若蛟龙飞腾一般。
凤卿并没有第一时间抬头寻找掷杯的人,而是将杯子拿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后,才抬头向上看去,待她看到那窗口的两个人影儿,有一个竟是温玙之时,那双笑意潋滟的眼竟不由的凉了几分。
这便应该是凤卿第一次见到温玙……两个人一上一下,两两相望,似隔着漫长的迢迢长路,千山万水阻隔中央。
据慕寥的形容,当时温玙对凤卿简直惊为天人,向来慵懒散漫的桃花眼从未睁的那么大过。
之后的事情愈发戏剧化,当温玙震惊回神再看向窗外去时,凤卿已经不见了,而当他再转过头看回来的时候,却看见凤卿握着他刚刚丢下去的那只茶杯,正站在高阁的楼梯口笑吟吟的看着他道
“公子这茶杯,是否不想要了?”
语罢,略微低垂着头,脸上绽出一个绝色的笑,然后眼角微微上眄的瞟了温玙一眼。
“好好的茶具,丢了多可惜……我看这釉下青花似是出自名家,既是不想要了,不如送予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