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说的应该是青色绣线菊,想必那杯子上画的应当是北国的青云峰。
自从见凤卿之后,温玙简直可以说是寝食难安,所谓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能非常形象的形容他当时的状态,但是当娶到手还没新鲜三个月之后,就又开始回到了风流成性的原轨迹上。
月溶想,以凤卿初见他时的火爆性格来看,没有弄死他那简直是拿生命在爱他。
从方台山回来的第二日,月溶终于知道了慕寥这次所谓的正事是什么……恪王身染恶疾,故请慕寥来流白城为他医病。
可是当她跟在慕寥身后到了恪王府之后,却发现温玙依旧是与那日他们在方台山见过的粉衣女子把酒言欢,半点儿也看不出是病了的样子。
这日恰巧是凤卿的生辰,整个王府里都在忙碌的布置晚上的家宴,这府里唯三闲着的三个人,一个是主张摆这晚宴的恪王爷,一个是陪着他寻欢作乐的粉衣姑娘,再一个就是凤卿了。
好像每个人都很高兴,好像每个人都很麻木的假装高兴,好像每个人都在忙碌,好像每个人都在空洞的假装忙碌。
慕寥诊病不成反而被扣下陪温玙喝酒去了,月溶则被特许在这王府里自己随意走走,于是她就真的走的很随意……直到发现自己随意到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而周围一个王府的下人也没有。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远处忽然有孤笛渐响,声音呜咽,不成曲调。月溶听着这诡异的曲调,忽然再次觉得这场景异常熟悉,细细一想,这不又是在精怪小说里出现频率极高的几大场景之一么。
月溶战战兢兢地顺着笛声走了过去,结果越走越荒,直到走到一条水榭前,她才停下脚步。
水榭的外边有一片不算太大的湖水,一看这规模就知道是人造的可能性比较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身后明明一片清明,身前的水面却偏偏好像有昭昭水汽,湖水周围是遍地的樱草,宛若杜鹃泣血的点点落红。
周围除了地上的樱草之外,只有涉水不算太深的地方生长着一颗红树,树根扎在湖中,大半树杆也没入湖中,湖面上枝桠纵横交错,叶似丹红血染,影子借着微弱的白月映在粼粼波光的湖面上,绚若火燃。
大树周围流光四溢,萤虫纷飞,与水最为贴近的树枝上似是躺着一个火红的身影,衬在茂密的红叶中,梦幻的让人看不真切。
月溶不自觉的倒退了几步,心想不是这么倒霉吧,大病初愈就遇上厉鬼。
树上躺着的红衣女子似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略微转身,侧俯在树枝上,偏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月溶,青丝自树枝上似无根之水落入水面一般倾泻而下,像是要向水底蜿蜒而去。
树上卧着的人,俨然是那天在方台山上见过的凤卿。
与水榭比邻的湖面,此时在月光和萤火虫的映射下显的有些光怪陆离,凤卿一只手握着一根白玉笛子,另一只手从树上垂落下来,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滑动着河面,将一弯月影揉碎成点点繁星。
待落星再次凝成弯月之时,凤卿方才笑着开口对月溶说道
“我认得你,那天在方台山伽岚寺前,你跟在慕寥身后。”
说完,沉吟了片刻后又继续说道
“那天在伽岚寺为什么没见到你们呢,难道你们二人不是去拜佛的么?”
月溶觉得,此处她至少也应该行个礼来以示尊重,但凤卿这次出场的方式实在是太令她诧异了,她愣了许久,甚至连低头垂眸都忘记了,只是这么直直的看着她。
凤卿懒懒的从树上起身,用手指绕着颈间的一缕鬓发,眼中笑意更盛。
“你是慕寥的娘子么?你们那天是准备去求子的么?”
月溶只是愣愣的点头,而其实她根本什么都没听见。
红影自袅袅岚烟中破雾而出,一闪便已站到了月溶眼前,脸上带着艳光四射的笑,与在方台山那日判若两人。
凤卿的眼睛看起来和月洛很是相像,眼神似乎带着风吹不散的昭昭水汽,笑的时候眼睛含着暖意,像是月牙儿一般半弯着。
她偏着头仔细的看了看月溶,微微叹了口气道
“早先一直好奇他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今日一见,才发现这人的眼光还真是猜不透……说实话,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屋子里是不是都比正常的时候冷不少?”
凤卿这话月溶听明白了,是在说她冷呢。
月溶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微微屈膝向她施了个礼,然后垂首浅笑着说道
“王妃,听闻今日是你的生辰……”
“谁和你说今天是我生辰的?”
凤卿说这话的语气和神态,与当初慕寥反问月溶谁告诉她自己喜欢的是蓝裳之时如出一辙。
月溶不自觉的抬眼看向她,发现她不像是和恪王置气才这么说的,而是非常自然地疑惑。
片刻,忽然凤卿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的弧度渐渐转小,化作一抹似有似无的淡笑。
“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我的生辰,我说府里今天怎么忙的好像蚂蚁搬家一样呢……吵的人头都疼。”
说完自顾自的转身离开,月溶赶紧提步跟上,生怕她将自己忘在这儿,那估计今晚她就回不去了……月溶的眼睛迎风流泪是假,但一到晚上看不清东西倒是真的。
跟在凤卿身后走了小半个时辰,逐渐见到前方灯火通明,终于回到了正常人该走的路上了。
当月溶看到所谓的生辰晚宴之时,倒真的有几分相信今天并非凤卿的生辰,可是若温玙单单只是想放肆享乐,那也完全没必要借着王妃生辰的引子啊,归根结底可能是这两夫妻的关系现在已经势同水火了。
只是这火势现在燃的不烈,水势却愈显磅礴。
晚宴设在王府中后花园的笙阁台上,待这宴会中的主角姗姗来迟之时,却发现这里有她没她都没什么大差别。
温玙身坐主位,正对着等阁的楼梯口,凤卿站在楼梯口并未再向前,只是挑着眼帘淡淡的看着他,此情此情颇像慕寥向月溶描绘的这二人初遇之时。
只是那个时候,温玙身边尚未左拥右抱……现在其实也没有,但左右两旁均是有人倒是真的,原本应该是凤卿入座的位置,现在则坐着那位时时伴在温玙身边的粉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