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月溶现在顾不得这些,她现在距离阁上还差几节台阶,所以她透过围栏能看到阁内的场景,而阁内的人现在注意力都放在凤卿身上,根本注意不到只露着一双眼睛和一个头顶的她……这一看不要紧,不过她这好奇劲儿又被勾上来了,谁能来跟她解释解释慕寥身边坐着的那个姑娘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讨人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倒不是那姑娘长的多么面目可憎,相反倒甚是眉清目秀,不过月溶就是觉得她讨人厌,或者也可以这么理解,只要不是月溶自己,谁冲着慕寥献媚她都会讨厌谁,这种非常主观的情绪和被讨厌的那个人的本身资质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笙阁台上笙歌唱,那声音中是南国女子特有的柔腔软语,唱歌的正是坐在慕寥身边的姑娘,一袭杏纱缭绕,轻颦浅笑,看起来弱质芊芊的惹人怜爱。
低眉顺眼、含羞带怯,低垂着的眉眼却清冷的如同一汪泉水,潺幽且静,嘴角梨涡浅笑,笑容甜蜜。
凤卿的红丝软鞋踏在地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动静,步调虽轻且缓,可依旧气势傲人,月溶想这多半是源于正室的理直气壮。
径直走到温玙案前,却也不见礼,只是偏着头俯视着他淡淡地说道
“今天是我的生辰,王爷总该给我留个位置才是。”
温玙执着酒杯,脸上带着微醺的神色,可微抬的双眼中却是透着清醒。
“你是要本王把位置让给你么?”
凤卿微微躬下身,似乎与温玙对额相抵,但实际上只有离的极近才能看的到。两人之间还隔着细不可视的一丝距离。
“有何不可,反正比起这灯火通明,我想王爷应该更喜欢黑灯瞎火的和妹妹们调笑。”
温玙面露不悦,挑着眼角慢慢的说道
“爱妃应该自称臣妾才是。”
月溶看不到她的表情,单听声音似乎没有丝毫的异样,仍是悠悠扬扬的说道
“何为臣,何为妾,王爷又在说笑了,我既不是你南国的臣,也不是你温玙的妾。”
温玙眼睛里有怒火燃起,他猛地站起身,却正巧撞翻了旁边侍女欲递到粉衣女子手中的茶盏儿,滚烫的茶汤径直泼向那女子的脸,女子仓皇失措间来不及闪避,只得抬起手尽量将脸遮了个严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凤卿、温玙和那个即将倒霉的女子身上,除了月溶,她在看那个将杯子失手打翻的侍女……一张脸寡淡的木然,没有半点儿惊慌的模样。
这么近的距离内泼出去的水是没有人挡的了了,除了凤卿,她本就俯着身子离粉衣女子极近,自然是一伸胳膊便能将水截住。
可是没有人想到,她真的会伸出胳膊,不光别人想不到,怕是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所以当那茶水几乎全都浸到她右臂的衣袖上之后,她也是看着冒着白烟儿的袖子发呆。
温玙的身子依旧挺拔,可映在地上被烛光拉长的影子却似乎在颤栗,不知道究竟是他身体的颤抖太不明显,还是这颤栗的影子不过是烛光抖动带给月溶的幻觉。
对凤卿的怒火尚未发出就以这种突如其来的方式被打断,月溶想着那婢女估计要倒大霉了,结果待温玙转过头看清那婢女的脸之后,却只微微一愣,片刻后,他强压着怒意又转了过来,看着凤卿被茶水浇透的左臂蹙着眉问了一句痛不痛。
凤卿站直身子,并没有立刻回答,就在她这一愣的功夫,温玙低头发现粉衣女子额上被飞溅出的茶水烫的略微泛红,便径直扶起她绕过案子向楼梯的方向走来,月溶见状连忙悄悄退到楼下躲了起来,待二人的身影隐入夜色中才重新登上笙阁台。
待她再次回到楼上的时候,发现凤卿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亭亭的立在那儿,似乎还未回神儿。
月溶缓缓走到她身后,轻声的唤了声“王妃”,凤卿这才淡淡的回道
“不痛。”
那么漫不经心的一问,她微怔,待到要作答时,方才发现他已经走远。
说完,便微微闭上眼,浅笑着低声自语道
“真是奇怪啊,距你转身离开不过转瞬,我怎么就想不起你的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