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玙去的很平静,慕寥的这个师妹也表现的很平静,整个王府随之一同笼罩在这种平静到令人压抑、压抑到令人崩溃的气氛中整整三日。
第三日,吊唁的人离开之后,灵堂终于能够静下来,月溶跟在慕寥身后一边走一边频频回首,说她不担心“凤卿”是不可能的,可是她觉得,现在总要给她一个时间去和温玙独处……这将是她和温玙靠的如此接近的最后一夜,过了今晚,两个人中间除了一座孤坟,便是隔着奈何忘川,再无相见的可能了。
灵堂的门和窗子皆是开着的,穿堂而过的风将白帷幔吹起,残烛滴泪,许是月溶的错觉,她看着那跳动的烛火仿佛泛出丝丝幽蓝,带着诡异的妖冶。
月溶沉吟了片刻,回眸好奇的问道
“你师妹,真的没有名字么?”
慕寥操手半倚在树杆上,仿佛是在回忆,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
“跟着师娘初来的时候,确实没有,她们二人在一起的时候,说话只能是对彼此说的,所以没名字倒也没什么打紧,可是后来人一多就不太好区分了……大家商量给她个名字的时候正赶上我外出问诊,回来就听见师傅叫她小五,所以要说名字的话,应该就是小五吧。”
“小五?”
月溶蹙着眉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到底也数不出“五”是怎么来的。
“钟离神医难道还有其他的徒弟?”
“有名有实有我师姐和我,有名无实的便是小五,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那这么说的话,她应该是小三才对啊……你师父和师娘不会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吧?”
“小五的名字虽是师娘起的,但叫法却是从师父那儿传出来的,据说一开始起的不是这个名儿,但被师父一打岔,就叫成这个了……后来叫着叫着顺口了,也就没人再去追究师娘当初起的到底是什么名字了。”
可能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根深蒂固,一提起“凤卿”这个名字,月溶最先想到仍然是慕寥的师妹……小五这个名字,实在是太不适合她了。
“凤卿”单手细细的拂过棺椁,以额轻轻触及棺盖,像是低声在说些什么,但月溶和她的距离着实太远,那些话全部消散在夜风中,融解在暮色里,半点儿也没传到她耳中。
月溶扯了扯慕寥的袖子,抬了抬下巴道
“你不是素来耳朵好使么,你现在能不能听到你师妹究竟在说什么?”
慕寥原是闭着眼,见她问自己,挑了挑眼皮垂眸笑道
“我的耳朵,好用也是要分场合的。”
语罢,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再不说话了。
只是这么一个错眼的功夫,待月溶再去看“凤卿”的时候,发现她竟然单手撑着棺盖一翻身跃到了温玙的棺木上,然后缓缓俯下身趴在上面,脸紧紧的贴着棺柩,苍白的脸被三千乌丝掩住,除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仍弯做残月之外,看不出一丝旁的神色情绪。
真正的凤卿在三天前的那天晚上便已经离开,虽然没留下只言片语,但是月溶知道,她终归是要回到凤家去的……像她这样的女人,一生也只能为自己任性这么一次,任自己疯狂这么一回。
“你说的,究竟是哪一天……哪一次,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一直都那么清清淡淡的细不可闻,却唯独这句话,顺风悠扬,飘入月溶的耳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