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面具小姐
(Part－Two·Miss.Mask)
第八次十字军南下后第五年。
奥古斯都望着舞台上的尼伯龙根，灯光交错间使得他的脸看起来忽明忽暗，突然他看了看一旁沉默着的面具女士，开口说道：“夫人，请问你身上的香水是那里生产的？味道很特别。”
“请不要叫我夫人，我没结婚。”面具女士轻声说道:“而且我今年才十五岁，叔叔。”好吧，我应该改口称呼她面具小姐。
(和我同岁？)
奥古斯都连忙说了几声抱歉，从内衬中掏出一枚怀表，看得出来怀表价值不菲，大概抵得上奥古斯都几年的津贴，金色的表盘流动着琥珀一般的光，时间——夜九点零六分。
看来面具小姐也有些无聊，毕竟尼伯龙根的背叛被演绎了太多次，虽然是经典，但也就只有没看过的人才会为之津津乐道。于是她轻声说道：“我的香水是梵卓王国的御用香水。”
（果然。）奥古斯都的眼底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这种味道奥古斯都虽然不熟悉，但至少闻出了石蒜花和三叶草的味道，（以下纯属作者杜撰）没几个人知道，奥古斯都是个非常博学的猎魔人，他年仅十二岁的时候就投入了教廷附属的猎魔团，今年他十五岁，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必须比其它人更加强大，无论是武力，统筹能力，还是知识储量。于是乎首先他就闻出了石蒜花的味道，由于石蒜花只生长在群山里，而梵卓王国地势平坦，而国内人民第一次见到石蒜花时就开始热衷于这种味道，所以后来梵卓王室就开始使用石蒜花做香水的主料。其次，梵卓人说话的时候习惯卷舌，而面具小姐也有这种习惯。再三就是穿衣的习惯了。综上三点，奥古斯都判定自己身旁的这位戴着火红面具的十五岁少女是一位梵卓人，而且更重要的是，梵卓人是新教的中坚力量，一个梵卓望族，肯定就是异教徒！
关于新教，这是一段很复杂的历史，在第八次十字军南下之前，世界上最大的两个势力分别是帝国和圣地神庭，但在十字军南下之后，帝国宣告灭亡，而圣地内部也出现了分裂，出现了两个不同的派别，于是就有了新教圣堂和正教神庭，崇拜着完全不一样的神灵，而也正是因为帝国的灭亡和新正两教的分裂，导致原先帝国庇护的异族落到了宗教组织的手里，战争时期，正教表面上仁慈地放过了异族，但代价是每年要如数购买赎罪券，同时，猎魔人也正式从为人类安危而与异族搏斗的不屈烈士变成了有事没事就找异族收租的居委会大妈……
“梵卓……没听说过。”奥古斯都摸了摸胡须，摆出一副“我是和蔼中年男人”的模样。
面具小姐鬼鬼祟祟地望瞭望旁边，十分自来熟地往奥古斯都的位子靠了靠，悄悄说道：“不知道就好，大叔你可不要说出去。嗯……还有，大叔你知道上面在演什么吗？”
奥古斯都愣了一下，遂即说道“尼伯龙根的背叛啊。”声音粗犷而轻松，眼神却飘到了歌剧院四壁上的彩绘窗上。
（这里是最佳压制点，岚诗，你应该在这里）
.
窗外，杜兰汉斜靠在红砖墙上，那把名为沸腾者的猎刀在夜里轮廓优美;岚诗的枪口在轻轻移动着，实际上是在瞄准每一个可能出现异端的阴暗处，一把火绳枪的火力绝对是不够的，所以岚诗还带了一把劲射弩以备不时之需。
歌莉娅，听起来像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
但，真的是这样吗？
“尼伯龙根的背叛是一幕很早的歌剧，它描述的时代甚至远过神灵的诞生日，传说遥远的曾经世界的尽头有一棵支撑天穹的世界树，尼伯龙根是世界树天生的守护者，至高无上的主神，但他不满与自己的力量，于是就与巴别塔上的奥丁立下誓约，献出了自己的右眼，换取了战无不胜的长枪昆古尼尔和掌握长枪的手套，但之后尼伯龙根又反悔了，他用雪山下的莱茵河中的黄金熔炼成指环，封印了神灵，也背弃了誓言，作为代价，尼伯龙根的眼睛变成了金色，也失去了光明，但惩罚没有结束，神灵以尼伯龙根的右眼为媒介，创造出了史上第一个恶魔，名为“封天”的紫发恶魔。最后尼伯龙根死在了恶魔的手上，而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新旧两教共同承认的两位神灵将封天赶回了戒指里。”
奥古斯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完了长长的一段话，望向少女说到：“懂了吗？”
“嗯。”少女点了点头，奥古斯都又突然说道：“你连故事情节都不懂，为什么要来这里？”
“等人啊。”女孩理所当然的说道：“大叔你又是为什么在这里呢，听你说起来，好像你已经看过很多遍了的样子啊。”
奥古斯都望了一眼怀表，夜九点零九分，台上的尼伯龙根斩尽叛逆，手持染血的令牌轻轻靠在世界树下，再一次唱起了男高音。
“我也在等人。”（等那个歌莉娅。）奥古斯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对了，你知道歌莉娅吗？”
“歌莉娅？一个女孩吗？”
台上尼伯龙根的声音越来越高。
“不，一般人总会先入为主的以为歌莉娅会是一个年轻女孩，这是名字给人的第一印象。”
“难道不是吗？”
尼伯龙根抛下权杖，一手握拳朝天，一手抚摸着世界树，唱到：“我是陆地的主宰。我是生灵的领袖，我是……”
“当然不是，歌莉娅其实是圣地记载过的——巨人的名字啊（出自《新约·圣经》，与大卫王搏斗的菲力巨人）！”
“我是——尼伯龙根啊！”就在这时，台上的尼伯龙根朝天的那只手展露出金色的戒指，奥古斯都手中的怀表分针恰好指在了九点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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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戒指来了！）窗外岚诗激动地叫了一声，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脱离普通女孩的生活，参加猎魔人的捕猎行动，但她也迅速回复了心情，火绳枪上的火信在这一刻点燃，黑火药在一瞬间将弹仓加热到一个恐怖的高温——砰！
奥古斯都在尼伯龙根展露戒指的那一刻抛出了一直放在脚边的铸铁箱，一瞬间阴暗处就伸出了数十根枪管，极为整齐的一声枪响，铸铁箱在空中支离破碎，却在同时爆发出难以形容的亮光，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歌剧院穹顶的吊灯灯链被一枪打碎，落在地上发出灯罩破碎的清脆响声，诺大的歌剧院观礼台在一瞬间陷入漆黑。
奥古斯都摊开左手，手心是那枚做工精致的怀表，他熟捻地拆下怀表的透明翻盖迅速组成了一副单边眼镜，铸铁箱子的残渣四散纷飞，一把布满划痕和弹孔的短剑插在了奥古斯都的脚下。
这就是奥古斯都的计划，伪装成中年贵族高调进入歌剧院，伪装时的服饰，气度，化妆技巧都没有任何破绽，但年龄，身边没有随从，说话的口音，身上没有香水味也没有酒味，甚至连烟草味都没有是奥古斯都伪装时难以避免的破绽，但奥古斯都分析过集会者的思维方式后认为自己如果露出破绽之后约有0.21%的概率被直接抓走，但有87.24%的概率被重点观察，于是这破绽就成为了奥古斯都的伏笔，奥古斯都手中的铸铁箱里装满了一种廉价的炼金产物——列文虎克的尘土，（列文虎克就是发明放大镜的那个人。）尘土的作用就是在紫色滤镜之下会显白色，实际上就是给岚诗锁定坐标用的。而在箱子内部，还有一把奥古斯都用了四年的好剑！
然而也正是这一刻，出乎意料的，舞台上饰演尼伯龙根的那位男演员一拳打向了身后的世界树，更加出乎意料的，世界树的主干支离破碎，露出树干里，铁灰色的，巨大的，钝器的阴影。
“尼伯龙根”握紧了那把长达两米的金属凶器，在一片枪声中缓步走下舞台，望着奥古斯都，空出来的那只手从怀里摸出一枚十字架，十字架的中心是一串数字——03。
“圣地裁决领域第三独立骑士排所属特派骑士，代号歌莉娅。”
奥古斯都捡起插在地上的短剑，说道：“奥古斯都，圣地索连特行省教堂所属第一猎魔人小队队长，要不要卸妆油？”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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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文虎克的尘土？”岚诗抛下了火枪，抬起劲射弩扣下扳机，就看见阴影里一杆火枪落地：“队长他料到我有带滤镜？”
吱——又一杆火枪落地，岚诗轻声说道：“两个。”
奥古斯都看着这个名字娘炮身材修长但武器骇人的爷们儿，面无表情地说道：“上级的指令，从现在开始，索连特第一猎魔人小队归您带领，我现在是您的副官，由于我们小队人员最少，机动性最强，所以才能按时到达，其余小队至少要一个小时以后才能到达，在本次任务结束之前，第一小队任您调遣。”
歌莉娅含糊地应了一声，手持长杆重锤走进了舞台的幕后，说道：“你的上司可能没有告诉你一点，这次异端的数量，约是你们小队的五倍，我在三个月前就已经从圣城出发，隐藏身份混入了戏团，集会的地点可能是除幕后和戏台以外的任何一处，叫你的人去找找，我一个人行动，你们不要团灭了。”
奥古斯都的眉头皱了皱，五倍于一般小队，一般小队的人数有十二人，但奥古斯都的小队只有三人，所以也就是说，人数多达己方二十倍，也就是六十人……
奥古斯都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去礼拜时，神父少有地和自己聊了会儿宗教信仰，然后就告诉奥古斯都圣地有一个光荣而又轻而易举的任务要交给他……
（明明说是十几个不成气候的异教徒在集会，接下任务之后才知道事情已经闹到连圣地都特派骑士下来解决了……）奥古斯都很讨厌有人欺骗他，即使事实已经被他猜得八九不离十。
歌剧院内现在一片混乱，几乎所有人都被洒上了列文虎克的尘土，身影在奥古斯都特制的单边眼镜下被看得一清二楚。比如说，现在奥古斯都面前右上角的二楼楼梯上就有一个枪手，奥古斯都甚至看到了在紫色滤镜下闪着微光的枪管。
吱——
一声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在奥古斯都耳边响起，之后在奥古斯都的视线里的那名枪手就倒了下来。
“七个。”奥古斯都隐约听见了岚诗的自言自语。
奥古斯都愣了一会儿，朝天窗方向露出一丝微笑，提起短剑，消失在楼梯口。
幽暗的房间里，烛光摇曳闪烁。
“我看到了……”房间的中心是一张圆桌，戴着不同面具的集会者围桌而坐，一位打扮很像巫师的女士望着水晶球说道：“教廷来了四个人，有一个人已经走上了圣徒之路，我们可以围杀他们。”
传说女巫手中的水晶球是萨米基纳的眼睛，在新教的眼中，她们是洞穿过去未来的智者，而在旧教的眼里，她们与老鼠无异，只能活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为魔鬼所诱惑，利用黑魔术来欺骗自己，误以为自己能看到虚幻的将来。
所谓黑魔术，就是利用深渊语言和特定的手势、祭品来施展法术或者委托恶魔来为自己效力的法术，在的八次十字军南下之前是原先帝国的特色，十字军南下之后帝国覆灭，黑魔术的传承也在教廷猎巫运动下不复存在，但仍有不少贵族背地里偷偷进行黑魔术的试验。
“吱呀”门不知何时开了：“抱歉，我来晚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从来人的面具下飘了出来，女孩朝房间里的人们摆了摆手，身上带着石蒜花和三叶草的味道，这是梵卓人的特色。
“王女殿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微微鞠躬。
“计划决定了吗？”被称作王女的梵卓女孩摘下了面具，摇曳的烛光将她的脸映得极为模糊，仅仅只能看见轮廓和女孩左眼角下诡异的十字架纹身，女孩展露真颜不过刹那，下一刻她的脸又被一顶更加严肃的金属面具掩盖。
“是的，我现在就召集我的学生。”那位女巫说道。一旁一群巫师打扮的人也纷纷应和。
“那么，散会。”
巫师们纷纷收起笔记，突然，整个房间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什么情况？）
王女没有说话，手上却多了一根缠满荆棘藤的手杖。
房屋再一次摇晃，无数沙石从布满裂纹的天花板上落下。
“各位小心，可能是教廷的骑士！”王女的声音有些急促，突然低下了头，手杖点地，嘴唇煽动，似乎在在对谁低语，语速越来越快，最终变成了不清的旋律。
咚！
一声钝器敲击的声音响起，天花板陡然龟裂成无数碎片，头顶是一块巨大的空洞，一个人影在逆光中看不见面容，只看见红白相间的教袍与银饰飞扬，他手持双枪，一旁却搭着一柄长达两米的凶器。
“看来我运气很好啊，老鼠们，准备好上火刑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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