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从前有个患哮喘病的家主
张鸿辕不打算离开,我自然得和他在一起。可是九泉却不能按兵不动,L市是严家的地盘,有人要闹事,那就是严家过不去。她当即一通电话打过去——不知是打给谁——然后就牛哄哄地在客厅里坐下来,套着特制的皮靴的双脚搭在茶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调着电视台。而我则在客房里躺着,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李樟趴在我身边。张鸿辕坐在书桌前,似乎饶有兴趣地翻看着高二物理课本。
耳边李樟的呼吸有些紊乱,似乎在抽噎着,通过床的共振,我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脏在狂跳。
房间里的气氛简直让人窒息。
“李樟,胳膊麻了吗?”我试图安慰一下他,倒是张鸿辕噗嗤一下乐了:“呆瓜,想安慰人也不要用这么烂的开场白啊。看我的——”张鸿辕翻身绕过来,像安抚小猫一样捏了捏李樟的后颈:“小弟弟,别害怕,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她死了你就不用死了,而且等事情结束后,你非但不用死,还可以分到一笔家产,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哦。”李樟愤怒挣扎着,通红的眼睛无意间和我对视,眼泪从眼中滑落,“骗人!你们害死我妈妈,现在又要杀了我对不对?恶魔……我怎么会觉得你可以依靠……我怎么会……我怎么这么傻……”
后面的话似乎是对我说的,因为李樟几乎是在冲着我咆哮。
“等等——”张鸿辕闻言,脸色一变,他眯起眼睛。脑袋微微向左偏——那表示他被激怒了——他一把扳过李樟的肩膀,用力捏住李樟的下巴,几乎贴上李樟的鼻子尖。李樟到底还是个孩子,有些被吓到了,但回过神后依然不甘示弱地回瞪。
我连忙坐起来:“鸿辕!”张鸿辕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许插嘴,目光却依然紧逼李樟。他瞪大了眼睛,神情有些疯狂,语调拖长,声音轻而上扬:“给他下药的人……是你?”
看那副样子,似乎只要李樟点头承认,他就会将李樟撕碎。
我慌忙揽过张鸿辕的肩膀,突然发现他的身上异常冰冷。我将脸贴在他的脸上,低声急速地念着:“鸿辕,冷静一下……不要这样,拜托你,不要……”张鸿辕大口喘着气,闭上了眼睛,胸膛上下起伏,身体也不断颤抖,从口中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不连贯的音节:“判……判官……判官……”
李樟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发疯了似的剥下张鸿辕的衣服,“你……”
我却顾不上这些,焦急地掀起张鸿辕T恤下摆,转身从张鸿辕的风衣衣袋里摸出一个小铁盒。拆开包装的塑料袋,我麻利地掏出小针管,从一个小药瓶中抽取了一部分液体,注入张鸿辕的体内。
张鸿辕闷哼一声,急喘几下,随即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呼吸渐渐平稳起来。
他卧在我怀里,紧紧抓着我的衣服,惨白着脸,对我微笑。
“总这样不是办法。”我发现我的声音是如此无力,张鸿辕撅了撅嘴:“我国外去做手术,回来发现老窝都被人家端了是吧?”
“不是还有卢小姐和琴师吗?”
“呆瓜。”张鸿辕突然鼻尖一红,随即把脸转了过去,“我从小到大,只相信过你一个人。”
“咳,那个……”九泉突然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口,她神情难得地严肃,左手指了指天花板,用唇语无声地说:她来了。
我摇摇头,“不必如此,九泉。”九泉气急败坏地看着我,“白痴!”
我苦笑道:“她不会对我偷袭的,我们也同样偷袭不到她。”那可是万里挑一的狙击手啊,倘若她想偷袭,那么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休想躲过她的子弹。
话音刚落,一个女声在客厅响起:“判官,今天我请你吃饭。就先把我们家小少爷放了吧?”
九泉狠狠地抽了抽嘴角,她伸手取下左耳上的绿宝石耳钉,放进上衣内袋里,继而转身走出去,高声道:“我说,拜月小姐,您出场不要总是这么低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