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儿,我已会坐‘地下铁’了,”小小莉笑眯眯地告诉上官熏风,“——他教我坐的。”“下次,索性做日本老婆了。”“也许啊!”小小莉耸仓肩。天气有点寒意,已经入夜了。仲田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小小莉肩上。
上官熏风看在眼内,心头替小小莉感到一阵暖意。立即,她又想到自己,又想到淡洋鹤。那个属于她自己的青年,他也曾经这样体贴过她。但他现在不在她身边,在地球的那半面。那短短一阵,她剧烈地想念他。她从来没有象现在这阵想念别人过。“前面到了。”仲田的声音。她立起身来,仲田扶着她与小小莉。“地下铁”到站,仲田扶她们下车。上了梯级,仲田指指前面。
“拐个弯就到!”他跟上官熏风说。仲田住的房子是一间传统式的日本屋子,用木建设,前面有一个小小的天井。一个中年妇人笑眯眯地走出来开门。“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了。”那中年妇人边开门边迎接着说。“这是我妈妈。”仲田向上官熏风介绍,又对母亲说:“——妈,这是小小莉的同事上官熏风。”小小莉已入屋,好象自己人一样,脱了鞋子,换了拖鞋。“把鞋子脱在门外,换了拖鞋进来。”小小莉跟上官熏风说。上官熏风脱了鞋。穿了拖鞋进屋。屋子内是日本式的客厅,一张小几,“榻榻米”,但墙上却贴着不少彩色的照片,一幅幅的,面积十分巨大。
仲田妈斟上茶,也许她在里面煮东西,上官熏风嗅到一阵十分诱人的香味。“看见了么?”小小莉指着墙边的一张彩色照片,对上官熏风说:“这就是西城秀树了。”“嗯?”上官熏风点点头。“最红歌手,仲田最崇拜他!”小小莉说。“到我卧室来坐坐?”仲田忽然说。他引她们走进卧室。这屋子体积不大,但间隔得十分完整,而且屋内漓尘不染,光线又充足。仲田的房内也是“榻榻米”,室内空空的,一边有一张矮桌,上面放着书籍。
“你们坐在地上看书写字,不累死么?”上官熏风忍不住问。“习惯了。”仲田笑着答,“对不起,要你坐地下。”“我也习惯了,”小小莉说:“我相信上官熏风也会习惯的。”“真是的,”上官熏风忍不住低声骂:“——比我早来一个礼拜,是以为自己是道地日本人!”上官熏风看看桌上的书,都是些日文参考书籍,她望了望,伸伸舌头。“真想不到仲田有这样的学问。”上官熏风说,“第一晚去夜总会见到他,长长头发,又瘦又高,真以为他是什么新潮人物。”“偏见!”小小莉瞪她一眼。“不少这儿的学生,甚至教授工程师也是长头发的呢!”仲田告诉她。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人声,有男有女,大概有好几个。“仲田,他们来了!”仲田的妈外面叫。
“啊!快出去!”小小莉紧张地嚷着,“他们来了!”上官熏风莫名其妙地跟他们走到外面,只见外面有三男三女,都是年轻人,坐在客厅,正由仲田妈招待着。小小莉一见他们就十分熟络地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大概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了。不久,仲田妈从厨房内端出热腾腾的菜肴来,一一放在矮桌上。“莫见笑吧!”她向年轻人招呼,“吃饭了,便菜便饭,但是今晚有十分新鲜的生鱼!”一群人连连叫好。上官熏风跟随他们,坐在矮桌边上。仲田妈妈还热了米酒,一杯杯斟好。看晚饭的菜肴十分隆重,上官熏风转头问小小莉:“——今天到底什么日子啊?谁生日?”“不。”小小莉神秘地。“是新年?”“不。”小小莉又说。一群青年人,欢天喜地地举起了酒杯。
“恭祝你们!”他们不鸡而同地向仲田与小小莉说。仲田笑哈哈地举上进心杯,小小莉也将杯子举起。“谢谢你们。”仲田回答,跟着他对小小莉说:“嗳,喝啊?”“谢谢你们!”小小莉也举起杯子,跟仲田碰了碰杯。上官熏风看傻了。“你们干什么?”她急问,“恭祝什么?”小小莉回过头,向上官熏风笑了笑。“——我们订婚啊!”她说。“啊?”上官熏风整个傻住了。“你以为我真的只是为了贪玩才请假的么?”小小莉笑了笑,“是来订婚的。”“你们……”上官熏风呆怔怔地望着小小莉,又看看仲田,“你们……真的订婚?”“对啊!”仲田又举起杯子。
“这……这太突然了。”上官熏风喜出望外地,“这太……令我高兴了,干杯!”上官熏风一仰头,把杯中的米酒全喝完了,打了一个冷颤,她呛咳两下。这把大家都逗笑了。“你……有什么打算?”上官熏风十二分关心地问,“快告诉我!”“我回到香港去,呈辞职信,然后准备一切,告诉父母,让他们到东京来,”小小莉头头是道地说,“然后,我们上这儿举行婚礼。”“啊……太好了!”上官熏风羡慕地叫。
“你常笑我要做日本老婆。”小小莉伸了伸舌头,“现在我就做给你看。”“仲田!”上官熏风欢天喜地地说:“你娶了小小莉,要有一辈子的快乐了!”“真的么?”仲田笑了。“当然,我们住在一起,她整天吱吱喳喳,”上官熏风告诉他,“没一天不是令我高兴得合不上嘴的,只是……这一次嫁了出去,我一个人住在那房子内,太闷了!”“咦——你也可以结婚啊!”仲田用手摸摸他的长头发说。他说得简单,就象一切根本用不着考虑似的。
“小小莉不是说——淡洋鹤向你求婚了?”仲田睁大眼问上官熏风。上官熏风低下头去。“他还在很远的地方——”她喃喃地。“叫他回来嘛!”小小莉说,“打个电报或挂长途电话去,他立即飞来——然后订婚戒子一戴,过不久婚戒又一套,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上官熏风笑了笑:“一切听来这样简单,然而,事情真的这样简单么?”“也许,”她想了想,点点头,“也许我真的也该结婚了……”“好啊,赶得上的话,我们集体结婚,四人两对!”小小莉喝着米酒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