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在这时响了。“啊,又有谁来了!”仲田妈立起来,跑到屋边,穿上拖鞋走出园子去。“这么多朋友来,我却一点准备也没有,”上官熏风不好意思地对仲田说,“小小莉是我老同居,不要紧,但是你的订婚日子,我连什么礼物都没带来!”“我叫小小莉保守秘密的!”仲田抢着说,“不让你知道,这样可以给你一个惊奇!”“啊——仲田啊,有人说我……上官熏风小姐的!”园子外,仲田妈叫起来。“找你?”仲田奇诧地看着上官熏风。
上官熏风立起来,走到门边。从屋子内望向园子,淡淡的灯光下,她总算瞧见到淡洋鹤的影子立在矮门边。是淡洋鹤?她有点魂飞魄散的感觉,立在那儿,一下子不能动弹。“杜……啊鹤?”她觉得自己在梦中。“是我,”门外的声音!“——上官熏风!”“淡洋鹤!”她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仲田妈拉开门,上官熏风不顾别人正在注视,象一枚箭似的跑到他的面前。
她伸出双手,拥到他的怀前,把脸靠在他肩上,她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她的忧愁、担心与焦虑都在这一刹那消失。“你……怎么会来的?”她吃惊地问。“我从欧洲回香港,打算去见你。”他说,“打电话到你的航空公司去查,说你来了东京。”“所以……所以便赶到这儿来?”她****着双眼问他。“嗯,我到你的酒店,看到你留下的地址……”他愉快地说,“——我就立即赶来了!”“啊,她真的有先见之明”小小莉和仲田从屋内跑出来,“她好象知道你会来的!”屋子内青年男女都伸头从窗户内张望出来。“今晚有什么事?”淡洋鹤呆呆地问,“——这么多的人,这样热闹!”“小小莉、仲田订婚!”上官熏风兴高采烈地说。
“真的?”淡洋鹤惊喜地仲出手来,跟他们两人握手,“——啊……刚巧赶上,祝贺你们!”“你知道吗,一分钟前,上官熏风有点暗暗的感触哩!”小小莉说。“什么?”淡洋鹤不大明白,“什么事?”“因为我快结婚了。”小小莉说,“我将会辞职,会嫁到日本来。上官熏风在担心以后一个人住在香港的寂寞日子哩!”“不过,上官熏风刚才说,她也感到自己是应该结婚了!”仲田插嘴说。淡洋鹤的目光闪出一阵光彩。“真的么?”他急急问上官熏风,“——你真的这样说过么?”上官熏风低下头去。“她当然不会承认,”小小莉向淡洋鹤扬了扬眼,“除非……有人开口向她求婚啊!”“啊!”上官熏风跳起来,追着小小莉要打,“你这小鬼,乱嚼舌头,打你!打你!”小小莉急忙往屋内逃。仲田笑了起来:“啊!要结婚的人,还象一个小孩子,来,淡洋鹤,我们进去喝一相当于?”淡洋鹤点点头,脸上带了阵很有暖意的微笑……
坐在这旋转餐厅里,透过玻璃窗,上官熏风俯望窗下东京的景色。“记得我们第一次到这儿来的那晚么?”坐在她对面的淡洋鹤看了她好久,开口问。“——我就是在想那第一晚……”她俯望这个城市,低声说。“那个晚上,外面下雨,玻璃上全沾着水花。”他回忆着。“今天是晴天,”她说,“现在是下午!”“景色跟那晚不同。”他说。“嗯!”“但是,这儿是同一个地方。”他指指她:“坐在我面前的是同一个人。”她笑了。“你记得那晚有个女人唱歌吗?”她问他。“记得,唱一只鸟,”“一只不死的鸟。那只代表爱情的鸟。”“这些你全记得。”他点点头,“上官熏风,你的记性真好。”“不是我的记性好。”她回答,“而是有一些事物,在一生中是难以忘记的。”他点点头。他的目光注视着她,然后,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按住她的手背。
“上官熏风!”他用很认真的语气说,“——嫁给我吧,上官熏风。”象平静的湖面扔下小石,她的心起了涟漪。他又再一次地要求了,她知道,这一次她是应该接受的,点头的。象小小莉所说,不答应他,那么还要往什么地方去寻求?错过这次机会,她能到什么地方找爱?她那样地确实了,她爱的不是朱森,不会是别个人,绝对是他!“——你问我这个问题,”她抬起头,低声问:“——现在你的头脑清醒么?”“绝对清醒。”“还要考虑清楚么?”她又问。
“不必!”“你……以前向人问过同样的问题么?淡洋鹤?”她慎重地问。他竖起三只手指。“我可以发誓!”他说,“从来没有!”她缄默了,缄默了好一阵。“我要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情。”她却说。“什么事?”“你答应我,”她说,“我才答应你。”“好!”他立即应声,“你答应我!”“我就是嫁给你,做了你的妻子,”她用十分清晰的声音对他说,“你必须答应——你一定要保持目前的工作与事业。”“……”他看着她。“绝不改变。”她又说。“这算是条件之一?”他迟疑了一下,问她。“绝对是的!”“假如我有特别原因和理由呢?”他问。
“不行!”她坚决地摇头,“——如果因为我,因为我们之间的事而影响你原来的工作与事业,我绝对不会答应。就索性忘了这一件事。”他用惘然的目光看着她。她有点疑惑,但是,在这一刻,她只要他的答复,而根本没有时间去追问理由。“上官熏风”他想了想,毅然点头,“——我答应你,绝不改变。”她的目光闪烁着,她愉快地微笑了。他紧抓着她的手,这短短的一瞬,世界只属于她与他……只属于他们俩。
喝了口咖啡,上官熏风缄默地靠在玻璃长窗边。她极少这样沉默,望着前面的朱森,她在猜测他的那一副脸色。他坐在她对面,把咖啡喝完了。女侍托着咖啡壶替他加咖啡,他摇了遥手。女侍走开去,朱森望望左右。她发现他仍然戴着她从东京带回来的那条领带——他似乎很记得往日,但是,那以往的一切,对她来说是毫无意义了。“我已经听说——你要嫁了。”她一会,他用极沉重的口吻说。她点了点头:“对的,我要嫁人了。”她回答得很直率,在她还未下室主意与淡洋鹤结婚时,她知道这句话是她最难启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