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飞机,淡洋鹤把手中的那只鳄鱼皮文件箱交给上官熏风。“不要丢掉,”他向上官熏风说,“——里面全是定单的文件。丢掉,我就糟了!”“我死也不会丢掉!”她捧着箱子说。在座位上坐下,小小莉和仲田坐在前面,上官熏风和啊鹤坐在靠窗子的座位上。
“——请系好安全带!不要吸烟!”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上官熏风和啊鹤一抬头,看见穿着制服的朱森立在他们面前。“朱森!”淡洋鹤十分惊异和意外地嚷。“他是特别要求公司,申请了这班航机的。”上官熏风笑眯眯地对啊鹤说,“——他也去参加我们的婚宴。”“真的?”啊鹤兴奋地抻出手来。“恭喜你们。”朱森跟啊鹤握了握手。“朱森,你们今天在机上当值的要小心!”上官熏风指指朱森警告他,“今天机上多了一位十分苛求,十分难服侍的乘客。”“啊!”朱森一呆。
“喏,这位……”上官熏风指了指身边的啊鹤,“这个人,不吃牛扒,不吃冻鸡,嫌这个,嫌那个,服侍得不好,不小心,他会把飞机都拆掉!”朱森笑起来,到前面跟小小莉和仲田搭讪。“你还记得我们初遇那天?”淡洋鹤抓住她的手,“在往东京的班机上。”“永生永世也难忘。”她摇头道,“我几乎要用毒药把你毒死!”“其实……我那天心情不好,生意上在三藩市受了些挫折……”“忘了,”她立即说,“我早就忘了,不然我还会肯嫁给你么?”他温柔地抓住她的手。飞机上升,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她觉得自己拥有一切了。只要在他的身边,她就会满足了,她绝不会现期望些别的。“我们在马尼拉建一间小屋,嗯?”他在她的身边问他。
“怎么样的小屋?”她柔声问。“靠海的。”他说,“好么?”“好。”她点点并没有。“我喜欢海风,还有白浪,还有海面的夕阳。”“那么——我们就在马尼拉建一间小屋。”他说:“有一个可以遥望海面的露台——露台可以有台阶走下去,下面建一个码头可以乘船。”“——船?”“我们弄一艘小小的游艇,”他告诉她:“可以四个人一起去乘游艇,游泳钓鱼——或做其他的事情……”“太好了……”她闭上眼。然后,她又睁开眼来,望着虚空很久很久。
“这一切太美了……太满足了。”她哑然地说,“——我常常害怕,太美的事情……似乎是一个梦,不可能是真实的。”“这一次,是真实的。”他握着她的手,“看,会在你手里,你面前。”“我害怕得很。”“啊?”“我怕会失去这一切。”她笑了笑,“啊鹤,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不需要那么多,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忆经足够了。”“傻孩子,我们都有了。”他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我工作就为了这一切,现在我们都有了。”“真的?真的?”“是真的。”他点点头。“那么,我要告诉别人,全世界的人,一个人的美梦,有时会成真的。”一位空中小姐走过来,站在上官熏风的面前。“用餐了。”空中小姐说。
上官熏风抬起头喜悦地叫:“啊!玛莉!”“哟,是你!”玛莉笑眯眯地,“啊!这就是你的未婚夫了?”说着,玛莉向淡洋鹤点点头。“他叫淡洋鹤。”上官熏风介绍了。“淡先生,”玛莉说,“朱森说到了那边,他来参加婚礼,我也要来啊!”“当然,欢迎你!”“好了,吃什么午餐?”玛莉问。“我不饿。”上官熏风问啊鹤,“吃什么?”“什么都吃。”淡洋鹤笑着说,“牛扒、冻鸡,什么都吃。”玛莉点点头走开了。“你不再挑剔了?”上官熏风笑起来,问他。“我现在快乐。”他回答,玛莉把一盆牛扒取过来,放在淡洋鹤面前。
“你真的不要?上官熏风?”玛莉再次问。“我不饿。”“太兴奋了吧,快做新娘子了。”玛莉说着把一份报纸交给上官熏风,“寻笆你看看马尼拉的报纸吧!”“好,谢谢!”上官熏风接过报纸。淡洋鹤已经举起刀叉,在狼吞虎咽了。上官熏风望了望他,忍不住笑起来。她望着身边这个大孩子吃了好一会,然后打开手中的报纸。看了一版新闻,她觉得没有什么趣味,她将报纸排开,去看第二版。第二版也没有什么趣闻,她对马尼拉并不熟悉,对那边新闻也毫无兴趣。她正想把报纸放下,蓦地,一张刊登在报纸上的照片在她眼前一闪,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个女人的照片!一个中年女人的照片,这面貌如此地熟悉!她见过这女人,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好的思潮掀起,突然她记起上次在马尼拉,那间屋子,那条北京狗,那个来开门的女人……淡洋鹤的阿姨!那次他叫她带一只鳄鱼皮手袋送给那个阿姨!是那个阿姨!上官熏风急急仔细看下去。一条斗大的标题,赫然印在上面:马尼拉破走私集团,女头目冯三三落网。
上官熏风登时整个人愣住,半晌不能动弹。走私集团?女头目冯三三?淡洋鹤的阿姨?淡洋鹤的钻石生意?淡洋鹤的来去行踪?……还有她曾替他带给他阿姨的鳄鱼皮手袋……还有更早的时候,他送给她的日本娃娃,还有翌日不翼而飞的娃娃头部……象一阵阵电光火石,在她的眼前闪动。她有那种想晕厥过去的感受。她木然地放下了报纸。
转过头去,啊鹤仍然在埋头吃他的午餐。她忽然被一阵寒意侵袭,令她发起抖来。他是一个怎样的男人?是一个走私者?是那个集团中的人?天!……朱森一次又一次提醒她,问她了不了解这个人……现在,这个留在她身边,即将做她丈夫的人,是一个走私者?他难道在利用她?那手袋、那日本娃娃……他在利用她!她呆望着他,她手中的报纸悄然跌在脚下。淡洋鹤回过头来,骤地发现她呆怔住注视着他的神色,他一时呆住了。
“你……”他楞楞地问,“你……怎么了?”“淡洋鹤,”她用很冷峻的声音问他:“姓杜的,你发誓,你骗过我没有?”淡洋鹤抬起头,把手中的刀叉放下。他伸出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怎么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