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剧地问。“如果你利用我,以爱情为名来利用我,”上官熏风一字一字地说:“淡洋鹤,你不得好死!”“啊?——”他目瞪口呆,然后他不断地在她脸孔上搜索。
“我爱你,不用借口,我爱你。”他断然问:“你忽然间怎么了?”“淡洋鹤——”上官熏风绝望地俯下身去,拾起脚边的报纸。“你自己看,啊鹤,”她翻开报纸,“看,这是谁?不是你的阿姨么?”淡洋鹤接过报纸一看,骤地他面色大变。“啊!天!”他青白着脸,惊惶地低呼。
“啊鹤!”上官熏风按着他的手,一字字地问:“这不是你的阿姨么?”他低下头去。“她是走私集团的女头子么?”她厉声问。他摇了摇头,他整个人僵住,靠在座椅上。他眼睛望着虚空,他的双眼渐渐地****。一阵痛苦,一阵迷惘,一阵绝望在他的眼睛内泄露……“你是在干走私的么?”她问他。
他的双眉紧皱,垂下脸去。“说啊!说啊!”他痛苦地闭上眼。靠在椅背,他点点头。“你给我的日本娃娃、那鳄鱼皮手袋……全做了手脚?”他颤声问。他又点点头。“啊……你在利用我!”她绝望地。她的心粉碎了,碎成一丝丝,一片片……“你骗我!一直在骗我……”她狠狠地说,“姓杜的,我对你一片真心,你竟用这种手段来骗我!……”他伸出手,用手指在她的唇上轻轻一沾。
“你不要叫。”他压低声音,他的眼角,两颗泪水默默地流下,“——我发誓,我可以发生死毒誓,我没有骗过你……我只是瞒着你……”“瞒着我?……”“在开始的时候,我利用你,但是……之后,我良心一次一次地责备……我利用你,不是出自本意,相信我,你必须相信我!”他央求。上官熏风整个人坠入重得浓雾中,突然,她分不出是是非非、真真假假。
“告诉我!一定要告诉我!”她慎重地说。“上官熏风,我本来打算不告诉你,让你永远无法知道。”他痛楚地说,“我要给你的是好日子,是快乐,我不能让你见到我的另一面……”“你的另一面?……”“一个靠走私为生的人。”她睁大眼看着他,不能相信这一切。
“事实就是这样,”他喃喃地说,“你遇见我的时候,我早已经是这样一个人。只是,我不想让你见到我的这一面,我要隐蔽起来,只给你见到好的一面……”“你怎么会……”“我一直说要离开这个生意,一次又一次要离开,不是么?”他说,“只是……你不明白,你一点也不知道……”“啊鹤,你怎么会做这一种事情?”“你不明白,”他咬咬唇角,“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集团……你不会明白。”“啊……”“在世界各地都有他们的罗网……”他叹了口气,“进了去,不容易退出。”“你……”“遇到了你,我已经发誓退出……”他跟她说,“我千辛万苦,才得到他们的答应……”“啊……”“但——我要付出代价,你不会明白。”他看看她,“好大一笔钱。
我必须筹这一笔钱。”“啊鹤——”“我真的已经洗手了。”他诚恳地说,“只要你的手指一套上我的指环,我就是一个清白的人……”“我不明白……”她望望脚底,蓦地看见那个鳄鱼皮的文件手袋,她蓦地吸进一口气,“——这……这文件箱……”他按住她,示意他噤声。然后,他点了点头。“你还……”她震声问,“……利用我?”“不,你不明白。”他急急地说,“我必须做这一次,这是我最后的一次!”“噢?……”“我无法筹到那笔钱,而我已声明要退出,非得付那笔款不可。”他悄声说,“我做这一次,不是为集团做的,没人知道。
这次,是我个人行动,我为个人而做的。”“啊……”“我把一生的储蓄全放在上面了。”他在她耳跟说:“只要这一次通过,我立即可以致富,付了那笔款,还有,可以与你享受一生,不再去想以往的可恶而讨厌的事情。”“啊鹤,你不能……”“马尼拉机场,我不能不小心,以免他们注意我,”她垂下头,“所以……我才交给你……”“你要我同谋?”“上官熏风,”他轻声哽咽地,“我错了,也许一直也错下去,但是这是一个机会,我唯一重生的机会,上官熏风,你明白么?你明白么?”她的幻想全破灭了,不能言语,不能思想。“你一点不知道我的事情,那是我有意隐瞒的……”他难堪地告诉她,“——也许……你把我看得太完美了,上官熏风。”她转开脸去,她的泪含在眼眶中。
“完了,冯三三完了。”他低声自语,“马尼拉那一边完了……我也完了。”她看看他,他的绝望是难以用笔墨形容的。“我的运气,一直不好,”他极力平静一下自己,“十六岁那年,放学回家,在家门口见到一架警车,还有不少的警察,把我的父亲从家里拖出来,戴着手铐,头上蒙着一块黑布……他们把我父亲扣留,我时我才知道他是走私集团的一份子……”上官熏风仰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之后,家里没有父亲,但是一切的开支和生活必须持续下去。”他回想着,“家里只有一个母亲……”“你不是说你没父母的么?”她问他。“父病死在狱里,母亲为了我,一直负着这个担子,”他继续说,“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日子不是易过的。
母亲一直希望上诉,替父亲减刑,为了这件事情奔波,花了许多许多的钱。”他的目光是充满忧怨的,上官熏风听得呆了。“直到最后没路了的时候,妈向上头设法。”“什么上头?”“我告诉过你,他们有一个集团。”淡洋鹤双眉紧皱地说:“妈向集团上面的人设法。”“后来呢?”“一个有势力的人看中了妈。”他苦笑了一下,“为了我,为了狱中的爸,她屈就了那个人。”上官熏风睁大双眼,紧盯着他。“之后?……”“爸的上诉没有被接纳。”淡洋鹤的眼睛充满着一层愤怨,“而妈与那个人的事,给爸知道了……爸觉得没有颜面,郁郁地耽了一年多……后来在狱中自杀了。”“啊?……”“所以,我不愿意提起任何关于我家里的事情。”他吸了一口气。“那么你爸死后,你妈呢?……”他淡淡地说:“我说过,这个圈子,踩了进去,就跳不出来。妈跟那个人在一起,拯救不了爸,却被他捏住了。
之后她一直跟他在一起。”“是么?……”“渐渐地,妈也变了。”淡洋鹤看着机窗外的白云,“奇怪,一个人会变。随着时间、环境而变……有了享受,受了奢侈的物质引诱,妈变得跟以前不同了。”“为什么?”“也许她已想通了,丈夫已经死了,没有人原谅她、明了她,她就索性不顾一切了。”淡洋鹤把视线移到上官熏风的脸上,“——她追求物质的享受……人的性情也变了。”“怎么会这样?”“她曾经有过最豪华的别墅,最名贵的汽车、首饰与珠宝,她以名流夫人自居。”他告诉她,“在马尼拉,她声名大噪。”“——你没有再见她?”“有的,但是,我没有叫她母亲,没有人知道她是我的母亲。”她说。
“为什么?”“因为她的那个男人,他是不承认我的。”他回答,“我在某一方面,恨我的母亲。”“为什么?”“是她令我进这一行的。”“你因为母亲,才替他们干?”她嚷。“那时年轻。”他垂下眼睛,“而且,我当时真的太单纯,一直同情妈,心想,她是为了爸,为了我,才跟那个男人的……所以,——我替他们做事,绝无怨言。”她默然地凝视他,说不出话来。“但是……”他叹了口气,“人变了,就跟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