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开了,淡洋鹤纳闷着,那嬉笑声,那开朗的话,像没事一样,这个女孩,如何去琢磨她?
上了四楼,们早开了,上官熏风抱着‘小朵’,两手都是泡沫,再往上看,她那一头卷发就像‘小朵’的身子一样,也是湿漉漉的,全是泡沫。
“进了吧!我和‘小朵’两个都在洗头。”
直到上楼以前,淡洋鹤的情绪都是沉重的,就那么一秒之间,那两圈泡沫已冲去了淡洋鹤的沉重。
“不太欢迎吧?”
“你不是已经进来了吗?麻烦你把门带上。”说着,上官熏风就往浴室跑。“枕头底下有吃的,唱机上有新买的两张唱片,床角有刚寄来的杂志,自己招待自己。”
浴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淡洋鹤,没有翻枕头,没有拿杂志,也没有放唱片,只是坐下,坐在这间没有椅子的大地毯上,拨弄那只呆不拉几的乌龟。
“淡洋鹤,麻烦你把窗台上的润丝精拿来,好吗?“
拿了润丝精进浴室,淡洋鹤没有走,手抱着腰,站在浴室门口。
“‘小朵’最可爱了,来,我们来擦点润丝精,擦得又光又亮又柔软。”
象在帮孩子洗头似的,只见上官熏风均匀地在‘小朵’身上又擦又末地涂润丝精,冲了水,淡洋鹤个人那个吃惊了——
“淡洋鹤,把那瓶香水递给我,粉红色那瓶。”
包在大浴巾里的‘小朵’,上官熏风一手抱着,一手捉着香水就喷了起来。
“好了,帮我抱出去,替我把吹风筒的插头插上,我马上出去。”
看到这些过程,淡洋鹤不再觉得自己抱的是条狗,而是一个被宠爱的孩子了。
插头才插上,上官熏风头上已包了条浴巾出来了,手上拿了把梳子。
“经常做深夜访客吗?”
“你经常有十二点以后的客人吗?”
“只要有人高兴来。”上官熏风拿起吹风筒,“帮我抱住‘小朵’好不好?”
“那个小查斯那天来了吗?”淡洋鹤抱起‘小朵’。
“来了。”上官熏风仔细的拿着吹风筒,梳一下,吹一下,说:“你记性不差。”
“——你喜欢它?”
“嗯,喜欢。”上官熏风头也没抬,一下一下吹着‘小朵’身上的湿毛。
“三更半夜跑来问我这句话?”
“跑来告诉你昨天没讲完的话。”
上官熏风的手停止了,吹风筒的声音呼呼地响着。
“那个小查斯不比我可爱吧?”
吹风筒继续摇动了,上官熏风轻松地笑。
“你那么自信?”
“跟那个人比我当然自信。”
从淡洋鹤手上抱回吹干的‘小朵’,上官熏风走向床边,淡洋鹤这才看见,只不过一天,上官熏风已经弄了个很漂亮的狗屋,小小的,涂满了儿童色彩,就搁在上官熏风床边。
小朵就像那只小乌龟,不吭也不叫,任上官熏风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地送进小狗窝。
“我没勾引过你吧?”
安顿了狗,上官熏风经过淡洋鹤身边,丢下一句话,捧起小乌龟,放进一个装着水,并堆满了石块了大瓦盆。
“你对我发生兴趣了?”
淡洋鹤一直没开口,就坐在地毯上,看着走动显得很忙的上官熏风。
新的唱片放上了,是流行的《爱异想》。
上官熏风拆开一包烟。
“抽一根吧,晚上一个老黑留下的。“
“我有‘中华牌’。”淡洋鹤心里怪怪的掏出自己的烟。
空气一阵停歇,淡洋鹤先开口了。
“我可以正经的说些话吗?”
“当然。”上官熏风手一摊。
“昨天为什么赶我走?”
空气有事一阵停歇,久久地。
“为什么?”
“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我说我是不是爱上你了。”
上官熏风悠长,悠长地吸进一口烟,悠长的轻土出来。
“我知道我自己有多少吸引力,而你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吸引了你。”
“别擅自替我解释。”
“我可以替你解释的更加完美。”上官熏风严肃的望着淡洋鹤,“你对上官熏风这个人没兴趣,可是你对上官熏风的举动觉得新鲜,包括我不隐瞒我的职业,包括我浓妆艳抹的去学校,包括我爱露出我自己觉得漂亮的两条腿,包括我到放生池捡乌龟,包括我计划偷邻居的狗。”
“你认为是心理学家吗?”淡洋鹤只觉得一阵难堪与不甘。
“我还没讲完。”上官熏风漫条斯理地重点一根烟,“那天参加舞会,你很不甘心的抽到我,你没有半点兴奋,因为你并不像仲田他们那样等待做个倒霉鬼。等我主动去找别人后,你才有一种愤怒的感觉,就像一件本来是自己的东西,凭什么别人可以拿去使用?这是人性的自私作祟,所以,你昨天对我说了那句话。”
“讲完了吗?”
“讲完了。”
“侮辱别人的感情,你有快感吗?”淡洋鹤平静的坐着。
“分析,不是侮辱。”
“现在分析完了,是吗?”
“完了。”
淡洋鹤站起来,脸色铁青。
“谢谢你,谢谢你你告诉我——当一个男孩爱上一个女孩时,是自私作祟,是廉价的冲动。我这个深夜访客是自欺欺辱,再见。”
上官熏风想挽留他,但上官熏风没有动。
楼梯的脚步像锣鼓一般响砌着,上官熏风走到窗前,淡洋鹤下楼了,一部破破烂烂的车震动得好厉害,开出了港子。
正与购二手车的客人交易一辆九一年的福特,淡洋鹤比划着的手悬在半空,惊疑地看着像从云端竟然飘下一个人,不敢置信的卷卷发,迷你裙,蓝眼影。阳光下,她耀眼地站在前面。
“我可以看看引擎吗?”
客人又问了一遍,淡洋鹤已经忘记了上手的生意,眼中的惊异震荡着。
“惊奇吗?”上官熏风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我是不是很厉害?凭念风两个字找到你们这个二手车场。”
淡洋鹤仍在惊疑中,仍被不敢置信而震荡着。
“太阳好烈,我从老远跑来,该请我喝杯咖啡吧?”
“各付各的吗?”淡洋鹤嘴角牵动一下,露出了等待。
“不,你请我。”
“小田!小田!朱森!”淡洋鹤挥手叫着,嘴角的笑意好浓好浓,“陈先生要看引擎,交给你们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