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2010年7月17日傍晚,首尔狎鸥亭洞的一间公寓里。
林英焕正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以一副失落的表情盯着电视上的画面。他的身上是居家时才穿的普通的白色T恤和灰色短裤,一头从军队出来还没长太长的头发现在乱蓬蓬地顶在头上,眼睛下面是浓重的黑眼圈,屋里也飘散出一股酒气。不用说,昨晚又和朋友熬夜喝酒去了。要不是需要检查一下自己在新节目中的表现,或许现在的他还在睡梦之中呢。
乍看上去如此普通、甚至有点落魄的一个男人,若不是人们还留存有之前金梦时期的记忆,又有谁会相信他曾经是人气天团里的气质王子呢?
无挑开始播了。林英焕看着自己在节目中那手足无措的姿势以及无法插上话的尴尬的样子,虽然是只有自己在家也羞愧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用说,现在网上肯定是骂声一片了。观众们就是这样,他们不会顾及你是什么偶像明星,只要看节目没有达到他们的期待值,没有收获笑料,他们是绝对不会口下留情的。更何况,他这样一个组合都不存在、又服完兵役的28岁老男人来说,又算得上是什么偶像明星呢?
*****
正在他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您好。”英焕没有细看,就直接抓起电话接了。他以为是恩浩打来约定晚上继续出去喝酒的事。
“喂,英焕啊,是我,你在石哥。”电话里传出了一个男人沉静的声音。
“啊啊,在石哥,您好。”即便只是通过电话交流,英焕也不自觉地坐正了身子,在打招呼的同时点了几下头。
刘在石,是韩国现在最具实力和影响力的MC,以他沉稳的性格、条理清晰的谈吐和出众的掌控现场的能力得到了全体国民的认同,同时他也是《无限挑战》的幕后策划者和领导者之一。
金梦当年人气爆棚、到处赶通告的时候,刘在石还是一个无名者,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艰难地讨生活。然而三年间沧海桑田,刘在石由于无挑的大热,一跃成为了获得过放送局最高大赏的国民MC。因此英焕在出演无挑之前同他一点交集都没有,更别提有什么私人感情了。所以正在这期节目播出的时候,大领导打来电话,莫非是看到他在节目中的表现太气恼了,想给他来一顿“责骂直播”?英焕打完招呼之后,飞快地想了一下这种可能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英焕啊,忙着呢?”
“没有,哥。我正在家看这期的无挑呢。”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我一开始做节目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期都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呢。不过现在太忙,拍完都没时间看了。”
“哥,你是说,你没有看这期的无挑?”英焕很奇怪,既然没有看,那么为什么要偏偏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呢?
“嗯,不光这期,上期、上上期也都还没来得及看呢。哈哈哈”
“……”
“英焕啊,你可能很奇怪哥为什么要给你打这个电话吧?那是因为哥知道你现在正在想什么。哥也是这么过来的啊——每周坐在电视机前,期盼着那个小荧幕中能够出现自己的身影。然而等真的看到出现的时候,就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那个真的是我吗?我那句话怎么说得这么不清楚?明明可以接下这句话完成一次搞笑,可我当时怎么都没想起来?我的姿势怎么那么难看、表情怎么那么死板?每次这样想的时候,我都会陷入更深的自我厌恶之中。然而,这使我得到了什么呢?只能让下一周录影的时候心情更加忐忑、表现得更加难看罢了。回头看的结果,不是止步不前,而是向后退步。”
英焕不知该接什么话好,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前辈给自己的珍贵的教诲。
“虽然我很久没有在电视上检查自己拍的节目了,但是这些我都有在录影的时候留意。谁今天表现得好,谁的那句话会被留下、那句会被砍掉,其实哥心里都清楚。你这两次录影虽然还没有跟上节奏,不过别担心,慢慢适应了就会好的。谁一开始不是这样呢?哥看过你之前跟着其他成员一起上综艺的录影,口才和头脑都是难得的优秀和敏锐啊。别在乎别人怎么说,好好做自己,拿出之前的那份冲劲儿来,绝对没问题的!”
英焕知道前辈是特意打来电话为自己加油打气,心里十分地感动,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微微哽咽地说着“是的,我知道了,哥。”
“嗯。改天找时间咱俩喝一杯。”
“当然,没问题,我该请客感谢大哥们才对。”
“哈哈,那就先这样吧,我先挂了。”
“嗯,哥再见。”
除了中间那一长段诚恳的指导英焕的话语之外,两人几乎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就挂了电话。英焕知道,刘在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以一颗真诚的心来关照着自己身边的后辈们,给予他们作为演艺人所必不可少的自信。英焕对此充满了感激。
*****
提起之前上过的综艺啊……林英焕回想着刚才刘在石说过的话,再次陷入了思索。
金梦组合活动的六年多以来,英焕他们四个人不知上过多少次综艺节目,其中包括运动挑战类的、脱口秀类的、游戏类的,甚至还有育儿类的;有借助于经验丰富的MC引导的,也有他们自己自导自演的、表现日常生活的跟踪TV系列。在这些节目中,英焕几乎每次都是话最多、反应最快、最搞笑的一个。这也无怪乎为什么公司会推荐他先去参加艺能节目了。
那时的自己,似乎通宵拍摄都不会觉得累。下了音乐中心的打歌节目,在去参加电台节目的直播,然后再通宵练习演唱会的歌舞,转天早晨又要以清新的面貌出现在粉丝的面前。在石哥说的不错,那时凭的就是一股冲劲儿。这其中有对自己、对团队无与伦比的信心,也有为自己的父母、自己未来的妻子打拼的动力,还有就是为了回馈粉丝们的爱与热情。每天虽然过得很累却很开心。
然而现在呢?虽然细想起来,三年并不是那么漫长的一段时间,其中的两年在军队很辛苦也没时间伤春悲秋,可即便是已经宣布重回娱乐圈、也已经开始了回归的工作,而自己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完全提不起精神来。日程除了周四录制无挑以外就没了,每天就只有熬夜喝酒,白天昏睡。大多数情况下,酒友还是和原来的队友恩浩,这样郁闷的情绪似乎就又加倍了。
自己也知道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刚好在石哥的这个电话也给了他重新鼓足干劲儿的力量。“既然是工作,就以120%的热情来搞定它吧!”曾经有个人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
英焕苦笑了一下,站起身走进浴室。他打算收拾收拾就出去找恩浩了。
正走过电脑前,发现自己还打开着无挑论坛的页面。心情经历了一番转换的他,打算鼓起勇气看看观众们对他的评价,于是他点击了刷新。瞬间,整个版面几乎全都被自己的名字占满了,而且不出他所料,全都是指责他表现太差、要求他退出的帖子。
不过,细看过去,他发现,有一个ID为“GanoLoveD”的人,给每一个指责他的帖子都留下了长篇的反驳回复,而且在她强力的攻势下,反对党似乎也都妥协了。
是我的粉丝吧?英焕自问着,模糊地想起自己似乎在签名会上给某个人签过Gano这个名字,不过那也不一定就是这个人。
这,也算是狂饭了吧?哎一古……英焕摇了摇头,又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