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柳，顾言还有归汶都清晰的听到，玖娘呼吸遽然变得粗重不稳，但她还是勉强笑道：“姑娘说什么呢。我娘杀鸡杀猪都利索的不得了，怎么会怕血腥。”
祈柳右手虚搭在身侧的银剑把上，身体紧绷，声音却不现怯意：“杀动物和杀人怎么能同日而语。婆婆身子不好，若是有人在她面前伤了死了，婆婆受到刺激，怕会有生命之虞吧。”
玖娘咽了口口水，嘴唇发颤，待要辩解，却说不出话。
祈柳自顾自的道：”我想了好几天了，怎么也想不透。姐姐一不像贪恋钱财之人，二不像嗜血滥杀之徒，我们更同姐姐无仇无怨，为何姐姐，想要加害我们呢。”
玖娘颤声反驳道：“我没想害你们！”
“那李家大院外层层备好的埋伏怎么回事？！”祈柳沉声道：“姐姐别说不知道，我们可是有人亲眼见姐姐同他们交谈商议的！”
“不可能！我没看到”
玖娘突然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住了声，她意识到自己竟然说漏了嘴。
祈柳见状似笑非笑道：“姐姐没听过一句老话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说起来，姐姐估计已经清楚我的身份了吧。你觉得我会带着一队老弱病残，这么轻易就将信任交付他人么。”
玖娘维持着姿势未变，哽咽道：“你，你无论现在有多少人，也逃不了了。”
祈柳反而笑道：“那么该惊慌的人是我们才对，为何姐姐看起来比我们还要害怕。玖娘子这样，可一点都不像我心目中那种暗中策划布置，偷袭他人的谋划者。”
玖娘沉默不语，眼中积攒的水光却越来越多。
“因为姐姐根本不是幕后主使吧。”祈柳吸了口气：“现在时间还够，让我猜猜，姐姐是主动参与其中，还是无奈被人胁迫呢。”
说道胁迫一词时，玖娘放在桌上的右手一抖，而后微微攥拳。
祈柳见着这动作，心中黯然的心情陡然轻松不少，淡笑道：“原来姐姐是迫不得已啊。”
玖娘眼泪一颗颗掉下来：“我。。。我，你们赶快。。。赶快认降吧。不然他们会杀了你们的。”
“如果他们真要我们的命，投不投降没有作用。我还宁愿力竭而死呢。”
玖娘泣不成声：“对不起，我。。。我没有办法。”
祈柳脸上笑容淡了下去，转头透过门框上糊的粗纱纸望向模糊不清的院子，冷冷回道：“等打完了，还有命的话，我再接受姐姐的谢罪吧。”
归汶小心的把佩剑抽了出来，并未发出任何剑鞘相击的声音，继而反手一握，把剑架在玖娘的颈旁，低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何伤害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玖娘吓的往旁边躲去，剑刃却立马追上，且一次比一次近。
玖娘见躲避无用，求助的目光投向祈柳，祈柳不为所动，淡淡道：“我们不想伤害你。姐姐说出来最好。”
玖娘咬唇，片刻后定神道：“我真不知道他们是谁，目的为何。之前我求他们等我娘走之后再动手，他们说顶多等到日头偏西。”
屋内看不见太阳，祈柳依照刚才开门时阳光的角度略一估算：“其他的搁后再提。时间快了，顶多还有一炷香。”
归汶闻言放下剑，将手边的包袱打开，拿出一件银钩嵌连的银丝衣，递给祈柳，却被推拒回来：“我还不需要，给小玉吧。”
归汶看了眼熟睡的秋瓷玉：“要把秋小姐叫醒么。”
“叫起来吧。”祈柳叹道：“早晚也会吵醒。”
秋瓷玉入睡堪堪不久就被人叫醒，起床气刚要发作，却被祈柳结结实实的按住。
三言五句将事情解释清楚，秋瓷玉瞪大了迷糊的眼：“谁要打我们？”
“还不清楚，大约跟伤你的人是同一拨，跟踪我们至此。”
若不是有伤在身，秋瓷玉大概要蹦起来了：“真的！？把剑给我，本小姐要报仇！”
祈柳安抚道：“别说报仇了。你现在能自保就不错。我留归汶照顾你，待会打起来，记得躲好。”
秋瓷玉狐疑的看了看祈柳和顾言：“外面那么多人，就你们两个，打得过么？”
“你这是还没睡醒啊。你忘了你龙大哥，给我配了多么厉害的护身符？”
秋瓷玉一拍掌，豁然道：“对啊。还有暗呜。。。呜呜？”
祈柳把压着秋瓷玉小嘴的手劲松了松，眼神往右后方一瞥，秋瓷玉顺着方向看去，玖娘哭成个泪人，站在那里。
“敞亮话等一切结束了再说。”祈柳拿开手指：“我还有很多话要同玖娘姐姐叙叙呢。”
眼看着秋瓷玉才刚穿上防身的银丝衣，外面就是三声急促的蛙叫，紧接着是无数鸟儿惊飞的扑拉声。
祈柳把手中的剑抽出，同顾言对视一眼，移到门口，透过纱布上的几块破孔洞观察院子。
院中墙上瞬间就多了几道人影，看来来者武功轻功都不太高强，落地的时候甚至发出明显的响声。
人影越来越多，每个人面上都蒙着一块蓝布，挡住口鼻，服装并不一样，但都是短打样式，布料下等。有些人还着短袖上衣，露出的臂膊上青筋毕露，曲张虬结。
祈柳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银剑，忽而想起齐平意说过的‘手松式紧’，又强迫自己放松手掌。
她很紧张。
毕竟她从未经历这样的场面。她本觉得经过几天的心理建设，自己今日已经做得够好了。临危不乱，谈笑风生，甚至如同在看电视剧一般，静静等待剧情顺其自然的发展，但事到临头，她觉得自己还是无法泰然处之。
偷袭者的兵器除了刀剑，还有鞭锤枪斧等等不一，锃亮的铁面上折射着阳光，时不时有几道闪过祈柳的眼。
虽然明知道不到最后时刻她不用上场，祈柳还是叫这亮光闪的心慌。
手持银剑，准备同人拼命。
这种经历，她不是没想过，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偷袭者一定也知道他们被发现发觉了，每个人都举止缓慢谨慎，几乎是步步小心，以龟速接近这间房子。
玖娘停止了哭泣，躲到了角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所有人，包括院里与屋内，都尽可能的放缓了呼吸频率，仿佛一个深呼吸，就会招来阎王一般。
局面奇妙的安静下来，变成一种岌岌可危的平衡，如同一张绷满的弓，随时蓄势待发。
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偷袭者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看向最前面几乎贴到门上的头，等待他发布命令。
他们过度集中了注意力在前方，所以没有注意，在他们刚刚落脚的墙头院脚，悄无声息的，也落下了几道黑影。
黑衣黑鞋黑蒙面，正是祈柳的杀手锏，暗卫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