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他还可以出现在莫夕颜的视线范围内。他每天都给莫夕颜喂饭,擦洗脸颊和手臂,会不停地跟她说话,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来。
但有一天开始,莫夕颜突然很抵触他的触碰。当时他正要给她擦脸颊,她却面无表情地避开了。他以为是自己没做对,于是又重新拧了一下毛巾,准备给她擦拭,这次她仍然避开了。
路曜辰怔了怔,这才知道她嫌弃的不是那条毛巾,而是他。
一旁的梦如看见了,忙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过毛巾,“我来吧。”果然,梦如给莫夕颜擦的时候,她不躲也不闪,看起来并不嫌弃。
路曜辰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定定地看着莫夕颜,突然发现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完全不愿意再看他了。他心里纠结地疼痛着。他想莫夕颜一定在恨他了,如果不是他的不够坚持,也许他们之间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事情。她一定是在恨她,在那么危机的时刻没有留在她的身边。
路曜辰自责地看着莫夕颜,从这一天开始,莫夕颜的目光就没有在路曜辰的身上停留过。
路曜辰每天都是落魄到不行的模样,胡子拉碴,眼神呆滞,时常坐在医院外面的台阶上抽烟,无论是谁都觉得他看着也可怜,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霸道和蛮横。
梦如看着他这个样子也觉得心里难受,本来想安慰他几句,可是一看到莫夕颜那憔悴而瘦小的脸,她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再想到那个还未出生就已经夭折了的孩子,更觉得什么安慰都已经成了虚无。
莫夕颜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待了一周,就回到别墅里去了。梦如一直在她身边照料着,因为只有她在的时候,莫夕颜才能看起来稍稍有些精神。
这天,米晨和南宫逸来路曜辰的别墅看望莫夕颜。
才进别墅的院子,米晨远远地就看见胡子拉碴的路曜辰坐在庭院里抽烟,眉头紧锁,一副闷苦的模样。
见到米晨和南宫逸来了,路曜辰就站起身来,跟着他们一起进到楼上去看莫夕颜。
米晨才进去,一眼看到莫夕颜目光涣散,瘦弱不堪地躺在床上,眼泪嗖地一下就落了下来。她转过身愤愤地看着路曜辰,厉声质问,“路曜辰!这就是你当时疯了一样要找她回来的原因吗?让她在你身边继续这么受折磨,一直到有一天连命都没有了,你才甘心吗?你的爱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痛苦,让她这么牺牲?路曜辰,你既然没有想好该怎么保护她,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去,如果不是你那该死的占有欲,也许夕颜现在和孩子都好好的,你现在要怎么办?你要怎么陪她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你再看看夕颜,她原本生活的好好的,都是因为爱你,和你那该死的所谓的你也爱她,结果搞的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到底是想怎样?我现在都要后悔死了,早知道她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还被你母亲那样中伤,我和南宫逸根本就不会给你帮忙,现在你让我觉得我们就是帮你这个侩子手的忙,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莫夕颜?你既然知道你母亲不能容她,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呢?你为什么明知道她都怀孕了,还要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现在好了,孩子没了,夕颜也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让夕颜以后怎么办?”
米晨咄咄逼人地在质问路曜辰,一旁的南宫逸看不下去,只好劝说地上来把米晨拉开了,“行了,行了,别说了,你看他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说他。”
米晨瞪他一眼,“你们男人当然向着男人说话。”
南宫逸为了避免一会儿自己再无端被飓风扫到,忙走过去拉着路曜辰走开了。
路曜辰心事重重地跟着南宫逸到了庭院外面,他点了一根烟,还没吸几口,就被南宫逸夺下了。
“给我。”他皱起眉头来,声音都因为连日的劳累有些嘶哑了。
南宫逸叹了口气,说道,“路曜辰,你别把米晨的话往心里去,她一向蛮横你也是知道的,再说她本来就跟莫夕颜关系亲密,情同姐妹,看到自己的姐妹变成了这个样子,难免说话是会冲一些,你不要跟她计较才是。还有,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现在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也别太自责了,好好地照顾夕颜,我想用不了多久,等到她的心情平复下来,也许就没事了。”
路曜辰沉默地看着地面,好半响才慢慢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完全都不看我。以前不管我对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她都不会这样的。我宁愿她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好,就是别这个样子,一声不吭,躺在那里,我看着心就像被挖出来似的疼。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我当时会猜到我母亲找上门去,那天不管公司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可能离开她的,我想到孩子……我一想到孩子,我就觉得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南宫逸见他这样,深深叹了口气,安慰道,“路曜辰,你现在不是难过伤心的时候,夕颜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的鼓励。”
另一边,米晨和梦如正坐在床边,想要唤醒完全沉入自闭状态中的夕颜。他们不听地跟她讲三个人以前快乐的那些过往。
米晨拍拍莫夕颜的手臂,“夕颜,别不理人啊。你忘记了,你以前可是跟我许愿要好到八十岁的。现在连一半都没过呢,你就不理我了吗?我知道孩子没了,你心里难过,可是你别忘了,你还有曜曜,还有我们,还有路曜辰啊。我知道你心疼那个孩子,可是也许他只是命薄福浅,和你们没缘分罢了。你不能因为伤心孩子,就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及了啊。如果你除了什么事,你让曜曜怎么办呢?”
梦如也在一旁说,“夕颜,你别吓唬我啊。我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和米晨,你以后要生一个足球队的,而且还要和我们结亲家,现在你是不理我们了吗?我知道你生路曜辰的气,可是生气不能不理人啊,你起来打他骂他都行,就是别这么憋在心里跟自己过不去。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我们看着有多心疼。”
她们轮番地跟她说着话,也不知道说了多久,突然米晨激动地抓紧了梦如的胳膊,大叫,“梦如,梦如你看,夕颜脸上的表情有变化啊。”
原本面无表情的莫夕颜在她们俩人的轮番说服下,渐渐表情中透出一丝温情来,她看着她们,渐渐眼角落下两滴泪水来。
梦如和米晨知道她心里难受,这些日子大概都憋在心里,直到这会儿才落下泪来,于是也悲从中来,三个女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路曜辰和南宫逸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莫夕颜止住了眼泪。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她怯怯地往后退了些,离开米晨和梦如的怀抱,然后靠在床头上,一动不动,目光只是落在被子上面。
米晨一边抽泣着一边白了路曜辰一眼,“刚刚有哭过,我想她现在心里大概就是比较难接近你,其他的倒都还好,你好好照顾她,过阵子看她会不会稍稍原谅你一些。”
路曜辰定定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莫夕颜,看她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水,心里一阵心疼。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感觉到莫夕颜没有平日那么抵触他,在爱他走过去的时候并没有躲开。于是路曜辰伸手将莫夕颜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夕颜,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地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莫夕颜没有拒绝他的拥抱,这让路曜辰十分地惊喜,却也心疼不已。或许是梦如和米晨的劝说起了作用,莫夕颜才没有平日里那么抗拒他的接触了。
这天之后,路曜辰几乎是衣不解带地悉心照料着莫夕颜。每天吧工作也带回家中来做,为的只是能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看到莫夕颜,照料到她。
或许是上天怜惜他们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渐渐地莫夕颜的病情开始慢慢地好转。她对路曜辰也不再那么抗拒了,每天也会说少量的话,虽然人看着还是心情很淡漠,但至少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有一天早晨吃早餐的时候,她甚至还主动地夹菜给路曜辰。
这让路曜辰简直陷入到了狂喜当中。他拉着莫夕颜去到琴房里面去,然后想要通过演奏钢琴让莫夕颜重新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她起先很抗拒钢琴,连碰都不愿意碰,后来却渐渐地喜欢上了,偶尔会弹奏一两首曲目,弹完以后整个人的起色看起来都很不错。路曜辰越发对莫夕颜的康复有了一丝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