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肖恬淡再次醒来时已是辰时末了,云烟就候在肖恬淡的房门外,所以当听到肖恬淡的声音后便进到内室。此刻的肖恬淡,脸上尚残留了些睡意,目光却异常的明亮,如瀑墨发随意的披散,有几缕不听话的秀发慵懒地趴在她的肩头,似落未落的,经过几个月的调养脸色也愈发红润细腻。看着这样肖恬淡,云烟无端生出一种自家小姐其实就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美得不可方物,叫人移不开眼的感觉。虽然这一半的原因来自她的偏爱,但却不妨碍她的审美观。说起来刚睡醒的人总是拥有一种别样的美,不同于完全清醒时的那种经过了修饰的美,这种修饰包括自然与不自然的。
愣神也只在一瞬,云烟笑着对肖恬淡说道:“今日风和日丽,小姐想穿什么样式的?是穿那件对襟羽纱衣配烟云蝴蝶裙,还是藕丝琵琶衿上衣衬月牙凤尾罗裙?”
肖恬淡略微皱眉,“随你吧!”
云烟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她会说什么,但她还是想问。云烟不是没注意到,反而就是因为感觉到了,所以总会有事没事,总爱多事的多多问她的看法、意见,虽然大多时候总感觉是被无视的感觉。她也注意到自从小姐大病醒来后,总觉得小姐身上少了以前那总亲近感,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威严感,说话也变得冷冷的,虽然小姐在夫人过世后就变得有些冷,但是那是对其他人。
以前对她,小姐会想亲近,那是对自己信得过的人自然而然想要的亲近、依赖与信任;但现在这些都没有了,即使现在的小姐对她很放纵、也很信任,却不会再依赖自己,不是说不好或者失落,只是感到疼惜。以前的小姐像阳光,暖暖的,很明亮;现在的小姐像月光,冷冷的,虽然明亮还在却总有些朦胧。她想小姐有许多心事,她很想为她分忧,但是.。
“小姐,要梳什么发?”
“依旧。”
“好。”
在肖恬淡坐在小偏厅用早膳时,墨绝的书桌上也放着了向研从出身到如今所有的事,且事无巨细的全都写在了那方缣帛上。
这一天,肖恬淡窝在素雨院的小书房里,看书看累了就写写字,抑或躺在窗旁的贵妃榻上小憩。而今晚她没再去莺语楼,而是一直待在房中,她没去但是另一个人去了。
莺语楼的许妈妈一早就接到定场子的贵人了,虽然来的是一位贵人的手下,但是她还是看得出来一些苗头的,最让她纳闷的是贵人点名要一个在她多年干这行的经验看来不是能为她敛财、不能出名的主儿——向研,却如今得这么一位贵人的青眼。虽然那个手下说这位贵人想要听琴,这她也只会听听就算了的。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要关心和探究的,她只晓得得好好教导那丫头了,说不定将来就能教导成为她的摇钱树了。
要她说那向研真的不是当红牌的料,长相是中上没错,但是那脾气实在不是来这种地方的大爷受得了的。当初她签的契上也写明只卖艺的,她的琴技不错是不差,但是她那直脾气她就是想让她红也没辙啊!再退一步说就算她自己想红她也不敢捧啊!但是现在就不同了,这有可能就是一个机会,为她造势的机会。
正当许妈妈想着以后莺语楼会因为向研再一次大赚一把的时候,****跑来与她耳语了几句。
“妈妈,向研姑娘的贵客到了。”
瞬间妈妈的眼变成了星星眼,“哦!着人去带路了没?好生伺候着的吗?”
“妈妈吩咐,小的们哪敢怠慢啊!已经着人带到向研姑娘屋里了,好茶好水的伺候着呢。”
“那就好。”想了想有问道,“和向丫头叮嘱过没?”
“妈妈放心,都叮嘱过了。”
在得到****的肯定后露出舒心的笑后,又想起一事:“那贵人是谁?可有查过?”
****先是看了看周围,像是确定周围是否有人在偷听,在确定没人偷听后,凑到许妈妈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妈妈,小的看着像是.宸王爷。”
“啊!”
幸得****机灵,在许妈妈要叫出来的那瞬马上蒙着徐妈妈的嘴。“哎哟喂,妈妈,我的好妈妈,您可悠着点啊!那位主的随从刚刚叮嘱小人说不要宣扬呢!”
许妈妈仍是很震惊,但在听到****的话之后还是长了心眼,拉着他一起来到了屋里关起门来才敢再问。
“怎么会是这位主啊!向研那丫头什么时候得到宸王的注意了?”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而且想姑娘是昨晚才头一次接客的,不该是在我们院里得到宸王注意,想必一定是在来咱莺语楼前得到宸王注意的。”
“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可如果那丫头有宸王的注意怎么可能还会来莺语楼呢?”
“这..。”
“算了,不想这些了,想了也没用。现在最主要的是这丫头在我们楼里,而宸王注意到了她。”
“妈妈说的是。”****附和一声。然后二人相视大笑,仿佛见到莺语楼又将因为捧红一位名满京都的姑娘,让那些公子、贵人一掷千金于莺语楼。
“钱丰,去,到后院先收拾出一个雅致的小院以备不时之需。”
“好嘞,妈妈,我办事您放心。”
“去去去,少贫嘴快去办事。”
****和许妈妈如何算计向研,向研暂时不知道。现在的她很紧张,再见到墨绝的第一眼,她就没来由的脸红耳热,紧张无措,即使这位贵人在进到她屋后不曾说过一句话。正在她不知所措时,他的随从开口了。
“向姑娘,我家主子想听姑娘弹琴。当然姑娘随便弹些什么都可。”
“好!”她觉得自己说话都在发抖,她觉得自己并不怕他,而且他也不可怕。相反她第一次看到那样英姿不凡的谦谦君子。她是知道今晚有位贵人要听自己弹琴,却不知道这位贵人竟是如此气度不凡。她曾是官家小姐,虽然甚少参加宴会,但是从他的通身气度猜想他应该地位不低。她不敢乱想,只是手指还是有些发颤,她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平静下来,也许不看到他自己能静下来。
而等了许久仍不见她弹,站在墨绝旁边的随从遂开口道:“向姑娘?”
听到他的随从叫自己,她感到很窘迫,但还是强自冷静。站起身低着头行礼后,用尽量听起来正常的声音开口说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望公子答应。”
墨绝并未看她,而是端起茶杯动作优雅地喝着,放下茶杯,然后挥挥手,只是她一直保持这行礼的姿势所以并未看到。他的随从只能代答。
“向姑娘,我家主子允了。”
鼓起勇气她说完了自己的想法。“谢公子!小女子想放下珠帘再为公子抚琴弹曲。”
待到放下珠帘,向研总算稍稍平息了自己那乱跳的小心脏,手指也渐渐地听从了自己的意志。这回没多久便从珠帘里传出悠扬的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