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介意我不想听你这些肉麻兮兮的情话!我介意你对少主说这么多好听的话,却对我只字不谈!”
站在湖中的人一脸笑嘻嘻的道。
上官莫寞脸都气绿了,“完颜净!”往后走了几步,快速取来佩剑想也不想的跳进了湖里,不管不顾的跟他打斗起来,势要斗个鱼死网破的样子。
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斗着,时不时的惊起水花一阵阵。
“你们耍够了没有?”
一把威严而富磁性的嗓音响起,同时镇住了醇战的两个人。
丛林深处,唐伯郁翩若惊鸿的走出来,脸上带着愠怒。
停战的双方,看了看唐伯郁,几乎同一时间瞪住了对方。
只见上官莫寞头顶一颗绿幽幽的水草,毫无所觉的、气极的瞪住完颜净。而后者更甚,不止头顶水草,还有一只乌龟从水草里钻了出来······饶是如此,他还是硬气的“回视”上官莫寞,丝毫不愿意示弱。
“为什么是你在这里?”上官莫寞火气十足。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完颜净咄咄逼人。
“你就是不能在这里!”
“我就是要在这里!”
“你给我把刚刚的话全忘掉!”
“我偏偏要记住刚刚的每一句话!”
“完颜净,你简直比无赖还无赖。”
“小徒弟,你真是比白痴还白痴······”
自这一打闹,上官莫寞从此再不理会完颜净,看见他,就像看见瘟神,不但脸黑黑,就连看他的眼神,都恨不得带电,活生生把他给劈了。无论那个被她踢下湖的人来找几次碴,她始终无动于衷,好像那人就只是一条毛毛虫,不足以引起她的重视。
那人几乎天天上门,嚷嚷着要唐伯郁现身给他一个说法,惩戒上官莫寞,不然誓不罢休。唐伯郁因有山庄公差在身,自然是很好找借口见不了客的。
人人只道他们的少庄主在乌镇行差,却不知道,唐伯郁一早已处理好了公务,使了个漂亮的金蝉脱壳计,从外面秘密回了来。天天躲在自己的十方园子前,品茶作画,再是清闲不过。
上官莫寞呢,因为集足了怨气,从来没有想过得罪那人的后果,天天活在痛恨中,只差没把肠子都恨打结,哪里还有心思设想其他?
这两主都不急不愁的,可苦了琼华苑一群忠心为主的奴才们。
如桑云裳两丫头,可急坏了,除了不停的给那人赔礼道歉,剩下的精力,全付在了讨好、巴结那人身上。
要问他何以如此重要特殊?
官场、商场,谁人不知江南第一富闻逸天手下有个叫华伦的家眷,是闻逸天一手一脚跳教出来的精英?更别提,华伦在闻府十几年的时间,做过了多少有利于闻府的好事,促成了闻逸夫多少大生意?这华伦在闻逸天心里的位置,不仅是他的左右手,还像亲。有消息称,连闻逸天的弟弟闻逸夫,都要对这个做事干净利落的华伦礼敬三分。像攀上闻府这条高枝的人都知道:要想靠近闻逸天,首要第一步,就是巴结他跟前的红人——华伦。
这样一个精干、又受主子赏识,获众人认可的人,在享受久了众人的巴结奉承,行久了狐假虎威后,便逐渐养成了市侩、持贵而骄的个性,无论看什么事情,总要衡量它的价值几何,意义何在。情面上,也向来只有他拂人家的情、没有别人逆他意的标准。
他被上官莫寞无情踢下水,心里别提有多不舒服了,如今见上官莫寞没有悔改道歉之意,索性持着自己的身份,把事情往大里闹。
大闹了琼华苑几天无果后,便直接把状给告到了唐鸿骏跟前去。
老庄主大发雷霆,当下传了家书,命令人人都认为行差在外的唐伯郁回庄,要他回来给华伦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一天,当唐伯郁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自己的溢华园里的时候,华伦闻风而至。
“唐少庄主,在下可苦等您多日了!”华伦冷笑着对唐伯郁道。
“华大哥言重了。”唐伯郁施于一礼。“华大哥远道而来,伯郁实当热情款待,奈何近日事多繁忙,未能及时给予华大哥于充分的照顾,伯郁自觉愧疚不已。在此,伯郁给您真诚的道个歉。
他的话说的既客气礼貌,道歉也是认真而诚挚,可是这华伦,却是存了心找茬,哪里肯轻易就被他的话给软化?加上他常年待在闻逸天的身边,所知道的关于抒剑山庄的内幕,自然是比别人多。
他本来就一直不满外面的人将唐伯郁传颂的神乎完美,这会更是吃准了唐鸿骏不待见这个儿子,想把唐伯郁踩在脚底下。借着上官莫寞这一道茬,自然而然就借题发挥起来。明确表明要唐伯郁在上官莫寞“以下犯上”这事上给个解决方法,一开口,就要上官莫寞给他跪下。
要求完,他自己就在一旁等着看好戏。心想:人人都称赞你德才出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忍心看一介女流替你服软。
显然,他的这个要求,是有够过分。如桑、云裳两丫头,不约而同把怜惜同情的目光投向有些许怔愣的上官莫寞身上。
下跪?怎么跪?点膝盖地?还是屈膝弯腰?她上官莫寞跪天跪地跪娘亲,这辈子还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行礼这个词呢,谁敢叫她下跪?
她不由恼火的瞪住了不可一世的华伦。
庭院中,风静静的,吹动唐伯郁的雪白的衣摆。
“养不教,父之过,在下虽不是寞姑娘的什么人,但她入的了我琼华苑的门,我即负有直接责任。如果您执意要寞姑娘下跪道歉,不如就让伯郁顶上吧!”
说着,撩开衣摆就要屈膝下去。
“少庄主,这怎么可以?”如桑、云裳两人慌忙架住他。
上官莫寞也赶忙阻止。“是啊!不行。”
她一边伸手扶住他的臂膀,一边拿犀利的眼神扫向得意的华伦,嘴快的鄙夷不已:“他怎么配让你下跪?明明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而已!不过是仗了点人势而已,他也敢忘记自己是条狗的身份?”
她倒是贪得一时嘴快了,华伦的一张脸,却在瞬间青了下来。
“住嘴!你又是什么身份?主人们在说话,你一个卑贱的下人说什么话?是我平日里对你太放纵了吧?”唐伯郁拉下脸来,沉声严厉的喝住上官莫寞。声音之大,吓住了他身后的云裳如桑。却震醒了上官莫寞。
她犹不服气的睁着铜铃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望住唐伯郁。
她当然知道,他待她越是凶恶,便越容易撇开她的关系。
可是,她讨厌看他认错的样子。她不由嘟起嘴巴。
只见他走近华伦一步,脸上赔着笑:“华大哥,下人不懂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伯郁自知教人不善,本当赔罪。”说着,再次撩开衣摆要跪下。
上官莫寞急了,冲上去就挡住了他。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伯郁不能代替她下跪!他在她心目中是个天神般的人物,她怎能让这些猥琐的人玷污他的自信?摧毁他的风华?
手中大力使出,她轻易的就推开了他。等她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却跪上了另一对膝盖上。
惨叫声响起,她又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华伦像块肉一样被推了出来,正巧垫在了她膝盖正下方。然后,一道黄色的影子,从空中咻一下正中他那张鬼吼鬼叫、奇大无比的嘴巴里,堵的他双目圆瞪,一口气岔在了胸腔里。
“我这个师傅还没有享受过她的跪拜之礼呢,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光影里,完颜净一身蓝衣从树影里走出,一边冲美美竖起大拇指。“好样的!扔术奇准无比。”
美美倒挂在树上,呲着嘴笑。
此情此景,上官莫寞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连如桑云裳也跟着捂起嘴角笑。但被唐伯郁一个余光一扫,识趣的收了笑。
“你······好样的!”被下人搀扶起来的华伦,指着狐狸一样笑着的完颜净气的手指乱颤,想要招呼手下还以颜色,却回想起自己顷刻间被移动的事实,认定他的内力绝对不差,只怕更多的手下上去,都只会输的更难堪。最后,他把气撒在唐伯郁的身上:
“唐少庄主!我本诚心交善,却被你手下的人一再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华伦指天发誓:你若迟迟不肯恕罪赔偿,可别怪我日后不行方便!”
说完,他决然而去。
唐伯郁心里咯噔一下,随即陷入沉默状态,颦起眉头冥思起来。
闻府产业众多,只码头一业,便占去了闻府收入的半数之多,虎腾镖局所护之标,海陆皆行,难免途径闻府管辖的码头。只要华伦一声令下,对虎腾横加阻挠。届时,镖头送不能按时送往目的地,虎腾镖局便会声名俱损。那样子的话,他所一手一脚创立起来的虎腾镖局,势必会由此走向衰弱。
——琼华苑花厅内
“哈哈哈,美美,你那一个动作实在是太漂亮了!你们看到华伦奴那个吃瘪的样子了吧?好过瘾!”上官莫寞比手画脚的模仿华伦的动作表情,激动不已。振奋的挨个从花厅里的人面前走过,逐个说话。然后才坐定,脸上仍旧带着兴奋,余兴感叹:“美美,你说你扔的是鱼胆该多好啊?苦死那混蛋!”
她解气的说着,好像华伦真的吞下一只鱼胆一样。
只听哐当一声,坐在她前面一张八仙桌旁边的唐伯郁,听她开心振奋的说辞,生气的把茶杯都给打碎了。
从来没有见过脸色都变青的唐伯郁的云裳,吓的急忙跪下,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仿佛有寒冰碎裂的雪水淌过,上官莫寞被唐伯郁寒冽的扫过一眼,惊的不轻。就连惯来嬉皮笑脸的完颜净,此刻都沉下脸警惕起来。
顷刻间,屋子里陷入死寂。
“少庄主。”屋外及时传来如桑的声音。
“如何?”唐伯郁直接进入主题,冷声问。
如桑的身后迅速分开一人。
“华管事没让奴婢进去,只交代让这位小哥跟着奴婢,说他自会向您说明。”见云裳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如桑小心回禀。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青年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我们管事说了,三天之内,上官姑娘要在贵庄寒冰潭受飞流瀑冲淋一日,否则,必要唐少庄主多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寒冰潭乃抒剑山庄北端的自然冰潭,岸接一个天然寒冰洞口,上连鹿山之巅的天然瀑布,是个山势险峻的地方。且不说寒冰洞开长年积冰,寒气逼人,就是高势百丈而落的瀑布,压力都不是常人所能承受得住的。正因此,此地常用于惩戒抒剑山庄内犯了戒的弟子。
多年来,身受此戒的弟子大多都患有夜咳症,少数人,还有肺疼痛的病症。
上官莫寞一介女流,怎么承受这种惩戒?
唐伯郁听着听着,脸色跟着酷历起来。
青年静静回报完毕,又对唐伯郁施予一礼,告退下去。
厅里的一大半人,也都沉默不语起来。
唐伯郁屏退众人。
一步三回头的看他难为的模样,上官莫寞担忧不已,开始懊恼后悔。
最后,花厅里只剩下了唐伯郁与完颜净。
“少主,您何以如此生气?”
“完颜,你难道不会担心吗?华伦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可是我们不是有准备吗?”他们根本无须害怕呀!闻府真正做主的又不是华伦。只要林大哥尽心训练好麾下护卫,输送给闻逸天,对于求贤若渴的闻府而言,就是一记大功。
唐伯郁始终对着窗外沉思,听了完颜净的话毫无动静,却叹出了气:
“完颜,你怎么还是不懂?林劲虽是我们的人,可这万千护卫,却是抒剑山庄的。”
“它从来没有属于过我。”
春日尽,天空垂暮的彩光流泻万丈,不知何方而来的飞燕,从空中穿梭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