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又一天陪姜寞充当“志愿者”,飞郁心里平静的像极了深蓝的湖水,也忘了身边的喧闹,只静静的喂着街头的小猫小狗。转头,一双欲泣的眼睛深深落入眼底,那薄薄的泪雾中,一张笑脸楚楚动人。飞郁竟有片刻痴呆,傻傻的盯着她。“它们好可怜,明明是那么弱小又可怜的东西,却没人疼没人爱,流浪漂泊,温饱不定。”转而又愤愤然:“这个社会又是这么的不公平,贫穷的穷到食草根住危房,富有的富到吃鲍鱼燕窝住豪宅,都把钱票子挥霍着吃喝玩乐,一顿饭就吃上万块,生要把穷人折磨死。还有那些不孝子,捡的父母拉屎拉尿拉拔长大的便宜,长大了却是白眼狼一只,老母亲在自家屋檐下冻死饿死也不管不问不在乎,这些个人,都应该有天得到相同的待遇才好呢!”说话间眼泪竟掉了下来。飞郁抽出纸巾给她擦泪,却笑了:“傻寞寞,你以为这个世界可以公平吗?只要人有欲望,这个世界就永远不会有宁静和美好。什么是公平?高层的人运用权力给自己垫台阶更靠近蓝天,商人运用手中的金钱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下层的人运用知识改造命运诚惶诚恐的维持着现有局势就是奢侈了,这就是公平。尚有不平者,只有发挥着自己的临时作用,竭尽所能做点好事实事,让这个世界还崇尚真善美,不至于让这个世界太丑陋罢了!”他仰视天空,眼神透彻,没有温度却似无奈。
姜寞愣愣的看着他,心房一窒,下意识的开口:“我爸爸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个世界总得有人来维护公平的,所以他痛恨食品不安全有关的徇私枉法和黑心经营。”这时,飞郁收回目光,眼神连同气息一起聚在姜寞的脸上,温柔且疼惜的与她对视着,桀然一笑。姜寞呆看着他,也甜甜一笑。
四
元旦节,气候冷极,寒气中丝丝雨儿纷飞,连空气都是冷冰冰的。市中校外的大马路上人迹罕见,校园里却歌舞升平。
舞台上,四个盛装男少女正欢笑的族拥着一个手拿埙的男老师,台下时而发出阵阵笑声,攒动的人头和着震耳的音乐,顿时汇成欢乐的海洋。
然而就是这个时刻,学校角落的一间荒废平房里,姜寞正在对抗一室的阴冷与孤独。闪烁着的弱小的烛光在室内一晃一荡,姜寞蹲在墙下,眼睛始终看着手里的古铜色打火机,眼神闪烁。
这是以前学校初建时的一间职工宿舍,历经13年时光,屋内已蛛网密布。一根半短又满是污垢的蜡烛,使姜寞不至于在黑暗中恐慌。四下无声,冷气逼人,听得一身重重的呼气声,姜寞自言自语:"幸好身上还有它。”
自从飞郁把打火机当成小礼物送她后,她便一直随身带着它,一个人的时候,她喜欢贴着它冰冷的机身,想象他的轮廓,也喜欢有事没事,拿着它在手里转圈圈、关关合合。
抬头仰视四周,烛光透出一大圈的阴影在屋内,却没有温馨的味道。再看看手里的打火机,她心里忽然升起恨恨的不平,哼!要不是因为他,我有这么凄惨的下场吗?她抬手右手,——又放下,极不舍的用左手护着。不行!不对!这事跟打火机跟他可没有任何直接关系,我怨得着吗?怪就怪那些货真价实的花痴们,仗着人多力量大把她推进这里,让她忍受寒冷和黑暗。想起她们的威胁,体内的不屈又蹿了出来,她扬起脸,眼神坚决,这点下马威她就会怕?绝不!
然而,心里的抵抗是一回事,面临的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随着蜡烛的缩短、烛光的微弱,她的心千丈千丈的落着,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抱紧膝盖,心里充满恐慌。她怕黑,因为黑暗里什么都没有,她看不见希望,看不见自己,到处都是绝望,不安随时会令她崩溃。
最后一点光黯下去的时候,姜寞发出最尖锐的叫声,响彻校园一角。沈漠优急忙中转身,眼睛落在东区的老房处,继而像风火轮似的跑了起来。
破门的声音清脆的响起,“寞寞,你在哪?”
凭借着眼力,他找到了墙根下的姜寞,十米冲刺的冲到她的面前。几近崩溃的姜寞才像是找到了依靠,紧紧抱住来人,哭的更凶。“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而屋外的过道里,飞郁立在那里,隔着窗户看着两团黑影,耳朵仔细的辨认寞寞哭声里的无助,心里某个角落像被紧紧揪着,脸上却风清依旧。黯淡的阴云下的他,白衣翩翩。
飞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靠墙壁,仔细回忆着沈漠优对寞寞的爱护与温柔,陷入沉思。他和他,真是截然不同的人。沈漠优是孤儿,性情固然冷漠。可是他知道,在沈漠优的心里,其实无比渴望着家庭的温暖。他的骨子里,隐藏着一股滚烫的热情。只是环境使得他自然的表露着传送着这样一种不可接近,甚至也让他形成错觉,让沈漠优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种人。相反,自己······
他叹出一口气,双臂枕在脑后,无论如何,骨子里流淌着的东西总是不能改变的。或许,沈漠优可以让寞寞幸福呢?
沉思让父亲的声音打断,他向外看去,见父亲站在阳台上,拿着电话小声的叮嘱着什么。飞郁坐在那里,身体瞬间因耳中的话而僵硬。
转眼元旦过去一个星期,期末将近,所有学生都在准备着即将来临的考试,无暇他顾。这一天,又是难得的周末,只半小时的时间,校园里便寂寥了下来,犹如沸腾的热水冷却。校园显的安静又迷人,忙着出完学期末黑板报工作的姜寞,悠闲又略带疲倦的欣赏着路过的风景。
出了校门,她刚要转向公交站的路口,一辆白色面包车就在她面前立时停下,粗鲁的连拖带拽的把她弄上了车,她被蒙上双眼捆绑了双手。随即,车子火速的转向旁边的一条小巷,消失的无影无踪。与上次一班花痴的威胁恐吓不一样,姜寞这回是真的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安分的待在这儿!等你老爸解决完我们雇主的麻烦后,你自然就会安然无恙的回家!”这是两个匪徒的唯一一句话,让姜寞明白了自己为何被抓。可是,她却不曾感到一丝的害怕,心里反而产生了强大的信任感。
时间大概过去了半小时,就在她思考着爸爸会如何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破门声,她侧耳细听,结果听到了一个令她无比喜悦的声音,是飞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