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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诗歌赏析(1)

其一

佛前美丽的哈罗花,

你若是我前世的情人,

我愿化身金蜂,

随你常伴佛堂。

有一种爱就不离不弃,有一种爱叫生死相依。有一个你,若被现实吞没,有一个我也将瞬间隐遁。我就是这样,靠着一种信念,穿梭在世间,心无旁骛。这种信念,无关得失,不谈生死。这世间的天空,自然会记载我们的历史,我的意愿只在演绎一颗真心。

我是一只普通的蜜蜂,在无意间学会了躲避孟婆汤的药性,所以生生世世的轮回里的记忆都在我记忆深处。也许,没人相信,穿越了时空,换了皮囊,我的述说成了荒诞的宣言,灵魂的色泽却从没有改变过。有人说,回忆是抓不到的月光,握紧就不会黑暗,而你的美丽却从没在手心消失。

你可知道,我也曾远观了你的生生世世,就在那一个轮回里,你丢失了所有,却把一颗真心紧握,努力地伸长指尖,去触摸那个英俊的少年,泪水汩汩地从你明眸里流出,顺着你的脸颊冲刷你的香腮,然后倾倒下去,而你们的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远,你含恨放弃了生的信念,在那个明媚的天气里,泣血而终。后来,你又踉踉跄跄地在各个轮回里行走,每一生都是情到真处情难绝。我被你的真情打动,所以又一次追随你来到了这里。决定伴你一生,让善良痴情的你,不再为爱受苦。

没想到,后来,你转世成了哈罗花,佛堂祭品的命运成了无法摆脱的宿命。没了往昔的恋情的纠缠,可也无法感知我的目光。我知道,你真的太累了,选择了这样一种逃避的方法。可是,我的追随,又该何去何从。于是,我来到了拿去你做祭品的人类的身边,用我的方式,宣布了我们的命运。你已远离,我在远处又有什么意义,我选择了,和你共赴高堂做了曼遮。“哈罗花如果拿去作供品的话,把我这年轻的蜂儿,也带到佛堂里去吧”是我前生的誓言,不知是否曾在你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其实,我是否曾在你的心湖激起涟漪,亦不是我追问的事情,有也好,没有呀罢,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永远守在你的今生里。天地运转,生生不息,我和你又来到了新的人生里,你一如往昔,窈窕淑女之风,款款而散。我却修成了男儿身,再一次追随你,而世事的纠缠永无止息。我尽我最大我努力来保护你,却仍无法让你远离伤害。

今日的你,好像略带着往日的幽怨,已经没有力气做太多的挣扎,你试图逃离,不动声色地逃出尘世的反反复复。我在你的身边,你很少说话,只是,说了句希望我过得好,把我的温情淡化,淡到你的心里不会再起涟漪。可我知道,你努力得来的平静是多么的易碎,你紧皱的眉头将你的心事泄露无疑。我不知道怎样才好,没有埋怨,也不乞求你不要远去,只想托清风捎给你我的心情:你若决定逃开去修法,我也一定跟你去到山里,从此绝离红尘。

很多人,读到仓央嘉措这首诗时,会自然地想起源远流长的比兴的写法,这样的理解也有他的道理。可是,诗人,特别是像他这样纯真得像个孩子的诗人,一般不会刻意雕琢自己的感情的。所以,我选择了一种新的解读方式。一样质朴的情感,一样至死不渝的信念,加上无怨无悔的决绝。我们索性让诗人痴情到底,不去找出口,在至真的境域里,只为一个情字绽放青春。

如果,人生真有轮回,我们愿意这样理解仓央嘉措的心情,再多的努力都是徒然后,我们该怎样守护爱情,面对命运时,我们该怎样做才不算苛求。又该向谁言说,能够生生世世里有你,已经是种莫大的运气。

其二

为着温柔美丽的情人,

踌躇着是否该进山修行。

人世间可有两全之策,

让我兼顾佛缘与情缘。

自古以来,凡虔心向佛之人必定了却凡人七情六欲,但我却是一个例外。我并非看破红尘而空遁佛门,我是转世灵童,这不是我自己的本意和选择。我烧香拜佛,修身养性,与其说是一种责任不如说是一种习惯,一种近于麻木的习惯。可是身披袈裟的我却有一颗凡尘之心,这颗心还没有看透人间悲欢离合,四大皆空只是佛经教义当中平凡的四个字,然而尚未涉及尘世的我又怎能深刻体会佛曰:四大皆空的真谛?

前世之缘尘埃落定之时,有幸佛选择了我,于是我虔心修行,遁入佛门,我没有选择,上天为我安排了我的路途,管它遥远,管它布满荆棘,我只管一步一步向前。只是,为何上天又让我遇见你,那一日诵经殿上你温柔的倩影投射在我心上,于是从此,眼前是佛,心中是你。天明、日落,盼你念你,等你出现。于是从此,我终日惶惶不安,徘徊在殿前,我不知道是在等你出现,还是我害怕左心房中萦绕着你银铃般的笑声会惊扰右心房修身的佛祖。佛殿中,多少双眼睛在注视我修行,我是他们心中的王,他们的领袖;可我心里,多少次转向你顶礼膜拜,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我的主宰。

那日人群中,在不经意转身的清秀小巷,你的眼,你的脸,你的手,你的心,在我身边,在我眼角,在我眉间,从此管它月朗星稀,管它狂风骤雨,轻轻拥你在怀中,比翼双飞,漫步云端。想爱,想住进你心里,和你相偎相依,却害怕爱你的执着最终抵不过世间的指责,想爱,却害怕最后还是不得已离去,留给你更大的伤害。以前,我在佛身边修身积德,盼轮回转世,想参经悟道;如今你在我左右,看你眉头微蹙,听你唇间低语。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并非想成仙,只是人间有多少爱恋能够远离世人目光,我想擦掉前世佛缘,就像拭去佛堂上的微尘,可是却擦不掉这些年沉浮在心中的记忆。佛曾在我心中,在我眼中,我怎能了去此意,安心地随你而去?每当夜深人静,伫窗前,当空皓月仿佛在责难我,向佛的心怎能陷入凡尘,修身之志本应心无旁骛啊!但是我却将一颗心割裂成两个,一颗心里装着你,一颗心里念着佛;一颗渴望斩断命运的束缚,一颗渴望挣脱凡尘的枷锁。

也许我应该剪断佛缘,剪断了我便不需在菩提树下虚伪的打坐,便不需在万人面前强装顿悟,我将与心爱的姑娘双宿双栖,男耕女织、田园牧歌、自由自在、举案齐眉,远离这喧闹的寂寞。也许,我本不该与你相识,那样我的心还是完整的吧?它完全地,至少在很多人看来,完全地伴随在佛的左右。可是,佛猜得出开始却猜不出结局,佛选择了我的前世今生,却忽略了你是我的宿命。我的心里,早建成一个佛堂,而你就像一场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一般滋润着我干枯的心;你又像一颗种子,不知何时悄悄落在我的心田,等心的土壤变得温存,这颗种子便生了根,发了芽,渐成参天之势。 只可惜你不是荫蔽佛堂的菩提而是一颗罂粟,而我沉醉在罂粟花香之中,目送佛堂的香烟随着轻风越飘越远。多少个难眠的未央之夜,徘徊在修行和爱情之间。我的心怎能安于佛堂?我的心又怎能深埋在温柔之乡?我的心不能只是一颗心,向佛不忠诚,爱你有欠缺,我怎么能够不妄断前世佛缘、众人期盼,又不枉费姑娘一片冰心?世上本无双全事,怎能安我两面心?

在布达拉宫的金殿之上端坐,仓央嘉措注定无法成为一个平凡的少年,而这代价却是要受到心灵的痛苦煎熬,身披佛衣怎么追求纯美的真爱,在这矛盾中,心头情事却变成愁事。

其三

我对你日思夜想,

你却趁夜偷会情郎。

鬓发间的松石知晓一切秘密,

可它口不能言只能缄默。

一切都是令人烦躁的原因,枯燥的经文,没日没夜转动的经筒。太阳沉下了山,暗暗的天色压渐渐压向了大地。从这里看去,山下微弱的灯光透出股疲惫的模样。那里曾是我流连的地方,可今夜我却为何如此不忍看它。

我手中握着你头髻上的松石,整整一天。我始终不愿相信,那样美好的你,竟会背叛我的信赖。昨日的耳鬓厮磨是假?昨日的千般恩爱是假?昨日的万般缠绵是假?昨日的铮铮誓言,也是假?

沿着回旋的走廊前行,我漫无目的。那日篝火边的快意言欢还生生在我眼前,今日竟只剩这幽暗空荡的佛堂里,我一人独自百结愁肠……这竟是,梦一场?我抬头望向佛。你大慈悲,你遣我来爱这世人,却为何容不得我爱一个女子?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我走向的真实人生莫不都是你刻意的捉弄。这人世还有什么值得我付出真心去信赖?

下雪了吧,每次下雪总在不经意的时候,这雪不知下了多久,这人世的一切,不论美丑,都被它淹没了,只是淹没不了我心中的执火。佛说放下得大自在,可我放不下,这手中的松石已被我捂得火热,那便是我的火,对你剪不断的相思。

也许我只是多想?也许你只是琐事缠身不得空?也许你只是思念故乡暂时返家?也许,也许你遇到了恶人……也许只是这场雪阻了你的前程?

我始终不愿相信,那样美好的你会背叛我的信赖。

可谁又能保证?

时间可以磨掉最精美的壁画,时间可以拆毁最坚固的堡垒,时间自然也可能消灭你和我的爱情!是的,就算你背叛了我,现在他人的怀里,那又如何,这手中的松石也不过寂寂不会出声的东西,不会告诉我实情。

我低头看看掌间的松石,被雪光衬得发亮,像你看我时的眼。

仓央嘉措困在布达拉宫里。布达拉里出过英雄,住过首领,可这里也有爱情。不是吗?当年松赞干布为迎娶文成公主,在山上修建了九层宫殿,足有千间。这里曾经是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相爱相守的家,如今他们被供奉在这里,俯看众生。后来,历代达赖在它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扩修,终成今日之势。这座宫殿历史悠久,结构华丽,它收藏了无数的瑰宝,集合了无数人的智慧,可它从一开始就不是寺院,一直就不是,但它却以佛的名义困住了仓央嘉措,困住了他澎湃的情感和热烈的人生。他的人生悲怆,住在这金顶的牢中,看着莲花祖师面目慈悲——你有两个妻,可为什么我却注定失去爱人?

布拉达的金顶静静地伫立,见证这里时光磨砺下的人世变幻,不论是情痴情苦,它都默然不语,等着某一天你的蓦然领悟。

其四

压根儿没见最好,

也省得情思萦绕。

原来不熟也好,

就不会这般颠倒。

一次偶然的邂逅,让别后的日子变得这般的难熬,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思念像藤萝缠着着我,你可知道有时候,思念的缠绵要远远胜过一剑的刺痛,它涂抹着甜蜜和酸涩,看似远离残忍的疼痛,心却再无法轻松。有人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可是我怎么偏偏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希求着能看到你的笑颜,心情像那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变来变去只因两目相视时你那俨然一笑,淡淡的,如白云轻柔,载我到心的故乡。风流倜傥的太白高唱着“此心安处是吾乡”潇洒行走人生,我低吟着诗人的潇洒却怎么也无法轻松起来,因为我无法跨越那一转身的距离,无法永远沉于你温柔的心海里。

我用尽力气努力挣扎,多想走出你设的思念局,却反而把自己困得更紧。才发现“转山转水转佛塔”,内心怎么也转不出无尽的情绪缠绕,细数的佛珠像个沙漏计算着的却是与你别后的每一分钟。就这样,我慢慢下沉,下沉,一直沉到你的今生里。抬头间,在云彩里一次一次看到你的笑容,我舍不得闭上眼睛,笑着任泪流成河。等到疲惫时,我决定睡去,决定不再把一秒当成一天的印记,可是,我不知怎么赎回的狂热的心,它却在闭上眼睛时飞到了你的身边。我问天问地问自己,如果让我不曾遇见你,是不是就省去了情思萦绕?我终于无计可施了,恨不得选择永眠于有你相伴的梦里。

让人牵念的玛吉阿米,你终究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啊,那天,清晨醒来,我下意识的在与你相遇的地方兜兜转转怎么也无心离开,没想到却终于把你等来,就像我前世的修行一样,兜兜转转都是为了今生与你相遇。眼看着你又一次从梦里翩翩而至,身着蓝色的翠烟衫,步履轻盈,裙裾间露出醉人的飘逸,眉目转盼多情却含着朦胧,盈盈一笑,笑醉了春风。我站在原地,看着你一步步走近,我努力的镇定,想轻轻的问候一下,欲盖弥彰,却让你看到了我全部的笨拙,让我的情素在你面前凌乱得无法整理。你为了让我摆脱尴尬,淡淡地笑了一笑,便再无多言,安静得像一缕温柔的馨香,萦绕在我的四周。我笑着收回了痴态,用心感受着你的一切,你静静地站在我的身边,让我的日思慕想,安心的停歇。

如果,那一刻,天崩地裂,世界再回到以前的混沌状态,能与如此脱俗的好女子相守片刻,我也会感到此生的满足,就像是受了洗礼,身和心都得到了升华。可是,一切都像往昔,世界并无大变,匆匆的相会又成了我神魂颠倒的源起。我分明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却也变得贪心起来,就为你那盈盈一笑,我再也不想找路出逃。我的心彻底的沦陷,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五月天里再也没了晴天,我成了一条河辙的鱼,被思念抽干了身体,神魂颠倒,奄奄一息。

从相遇到相熟,我历经了心里的起起伏伏,你却像莲花淡淡的优雅的绽放,萦绕不散的情绪仿佛只在我的心里,只将我俘虏。如果不曾遇见多好,我就不会情思缠绕;倘若不曾相熟多好,我也不会神魂颠倒了。你可知道,“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我的日子被因你而起的情绪填满,真的已无路可逃。

仓央嘉措的这首情诗,用最简单的语言囊括了最复杂的情绪,正因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心仪的人说,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的语言,欲说还休的爱恋,却由表面的怨呈现出来。明明想说的是遇见你真好,却说“压根儿没遇见最好”,不是不想遇见更不是后悔遇见,更多的是相遇又别离的伤感,无处话的思念,都在诗人心里萦绕,让他饱受了思念之苦。都说世间最苦莫过于相思,可是,在千思百折后的相熟又是相思心里加相思,不神魂颠倒才到不是至情了。读了仓央嘉措我们会明白“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这句让剧中人断肠的诗句,才明白仓央嘉措的最纯真的感情世界里那一抹永远无法抹去的情绪。

其五

曼妙的佳人笑意盈盈,

美丽的眼眸四处扫。

座上少年各个俊俏,

她只望着我红了脸蛋。

那天我在人群里见着他。少年才俊原是这样的风采。他轻轻地说话,淡淡地笑,没有了佛坛上的肃穆,多了份人间的清逸。我看他在与旁人说笑,饮酒高歌好不潇洒。他的目光流转之处,总是引得姑娘们含羞带笑。只怪我太过平凡,看那些明眸皓齿的姑娘多么艳丽,只怪我太过平凡。我只管偷偷看他,也不伤大雅,但他似乎在看向这里,我却急急低头,不知我那偷偷抬起的眼角,有没有泄露我满满的情意。

那天我在人群里见着她。年轻的姑娘总是这样的可爱。她纵情地笑,尽情地闹,少了姑娘的矜持,却多了难得的开朗。我在与旁人说笑,饮酒高歌不忘瞧瞧四周那些迷人的姑娘。她们美丽的脸庞如此刻的月亮。她坐在人群中,篝火跃动的光影映在她的脸上有些别样的味道。我知道她正偷偷看我,那眼波流转如那木错的碧波荡漾。她察觉我的眼光,急急忙低头,总算是露出了娇羞的女儿样子,可她那偷偷抬起的眼角泄露了她的秘密,因里头满满都是情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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