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让你在长明院等我么，怎么又回来了？”姜雉缓缓走在会长明院的小路上，花木轻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姜雉在积善居门口等候周婷真的时候，花木先把周氏和焕哥送回长明院，姜雉双腿被废一事之后，花木更知平阳侯府冷血无情，担忧之下又折返了回来。
“我不太放心小姐，万一平阳侯……”花木实在有些担忧，平阳侯周谧为人锱铢必较，早上积善居时小姐没给他好脸色，假以时日他是要还回来的。
姜雉猜出花木心中所想，却不以为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周氏和焕哥儿安排的怎么样了？”
“华歆把长明院西厢房收拾了出来，安排周氏和焕哥儿住了进去。”花木在姜雉脸上看了又看，邵姨娘的话小姐果真听进去了，开始和庶子亲密起来，铺展后路。
“哦，”姜雉神色未变，想起那间久未住人的西厢房，怕是积下了不少烟尘，打扫起来也颇费功夫，反正周氏在她这里住不长久，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走了几步便到了长明院，姜雉刚进了院子就看见周氏抱着焕哥恭恭敬敬的等在一旁，见姜雉坐上主位，神色谨慎的行了大礼。
“拜见二夫人，”
姜雉温言温语道，“快起来吧，焕哥虽然是庶子，但仍然是平阳侯府的儿孙，你定然要好好照料，吃的喝的自然有人送去你住的西厢房，”
言外之意，二夫人想把她困在西厢房，不想让她和潘姨娘扯上关系，周氏心中思量着，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奴婢记住了，”
华歆送走了周氏和焕哥，疑惑的看向姜雉，“小姐好像变了许多，”姜雉笑道，“哪里变了？”
“小姐好像有主见了，以前焕哥儿这些事，小姐从来不爱多管的，刚才花木给我讲小姐早上请安的时候，把老夫人，侯爷等人吓得闻风丧胆，别提有多神气了……”华歆暗暗后悔早上没有陪着小姐去积善居请安。
姜雉付之一笑，花木却问道，“小姐昨日醒来从未收到英国公府的来信，怎么会知道今年的德考会提早？”
姜雉神色凝重起来，柔弱无骨的手掌放在乌黑色的方桌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说道：“这个自然是我算出来的，纵观大夏王侯贵胄，惟河间王势力最为庞大，河间王和当今皇上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凭借”泛华宫变“当今皇上才得以坐拥江山，其实，河间王在那场宫变中是出了不少力的，”
花木和华歆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小姐从小养在深闺，怎么会知晓朝廷的事情？又不得不压下心头的疑惑听起姜雉的讲解来。
姜雉神色泰然的接着说道，“河间王这个人奸诈的很，皇上刚刚夺下江山，河间王便迫不及待的交了兵权，只带着一个河间王的名头返回江南养老，皇上忙着铲除朝堂上的乱党，等他缓过一口气才察觉河间王只交了一半的兵权，当今大夏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层层相依，皇上生怕牵一发而动全身，未恐打草惊蛇，皇上才以各个王侯的德考为名，暗中监察河间王以及其他王侯的势力。”
华歆更加好奇，今年王侯的德考提前到底和这个河间王到底有什么关系？
姜雉看了华歆，花木一眼说道：“今年和往年的不同之处在于河间王的母亲郑太妃今年五十大寿的日子恰好是各个封地王侯每年返京觐见皇上的日子，当今皇帝明真帝一向宣扬仁孝治国，这次不得不格外开恩恩准河间王今年不必回京。”讲到这里，姜雉停了下来，淡淡目光扫向华歆花木。
姜雉继续说道，“皇上这是在试探河间王，害怕河间王在江南起兵，一方面命身边的督查使在江南暗访，监视着河间王的一举一动，若是督查使身份暴露，只需说明皇上今年提早进行暗访而已，河间王也不会更加放肆。”
“对啊，当今皇上可是一代明君。”姜雉说道，心里却佩服起邵姨娘送来的那枚药丸来，不知为何，吃了那枚药丸之后，头脑竟不像往日那般混沌，反而觉得思维越发伶俐起来，凡事一点便透。
姜雉正思忖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花木站起身来，“小姐，我去查看一下，”心中却是担忧周谧再次踏进长明院。
不多会儿，花木领着明秀走了进来，明秀见到姜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姨娘去了……”
姜雉惶然一惊，虽然邵姨娘曾经告诉过她自己命不久矣，没想到这一刻来的竟是这样的快，原本温柔端惠的女子，就因为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而芳华永逝？
姜雉随着明秀走到那间雅致的小院时，百灵正摇着邵语娠的胳膊，“姨娘醒醒……姨娘醒醒……”
看到姜雉走了过来，百灵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母亲，姨娘不理我……”
姜雉弯下腰抱住百灵，“姨娘太困了，她要好好睡一觉，等百灵长大了，她就会醒来……”
“真的吗？姨娘怎么比小青还贪睡？”百灵半信半疑的看向姜雉，明秀帮邵姨娘穿好素雅丧服后走了过来，解释道：“夫人，小青是竹林边的一条青蛇，蛇都是要冬眠的……”
“当然是真的，等你长大了，姨娘就会醒来的。”姜雉哄着百灵，百灵不解的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呢？姨娘告诉我，我今年比去年长高着这么多……还把我以后穿的衣服都做好了……”
邵姨娘果真用心良苦，姜雉赞服邵姨娘筹谋深远，面上笑着说道：“百灵不久就会长大的，”
邵姨娘面色依旧红润，神态安详，仿佛真的睡着了，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就这样离去了？姜雉觉得好不惋惜，走到邵语娠遗体前轻声道：“你走好，百灵我会好好照顾的，”
平阳侯府的周管家派来的人很快把邵姨娘收拾停妥，因为邵语娠只是一个姨娘，不必动用祭奠大礼，平阳侯府的一些小厮很快抬来一方漆黑的棺材。
明秀站在姜雉身边眼里淌着泪水，不忍的看着丫鬟仆妇们把邵姨娘放进棺材中，沉重的棺材盖儿“吱呀”一声响，姜雉心中也随之一痛。
虽然并未深交，姜雉还是对邵姨娘除了感激之外，还有深深的惋惜之情，邵姨娘这种温婉柔和的性子，雍容华贵的气度，并非庸脂俗粉所能比拟的。
随行而来的一些乐师奏出哀乐之声，送走了装着邵姨娘的棺材，姜雉淡薄而又凌厉的看向明秀，“邵姨娘去世……与积善居有关？”
明秀惊愕的瞪大双眼，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喃喃道：“夫人……姨娘离开前，嘱咐夫人万分小心，”
姜雉心中也猜出了八九分，明秀接着说道：“百灵……就托付给您了，姨娘离开前，已经为奴婢赎身了……”
看来，邵语娠已经把身后事安排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