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什么她吃什么，汤是镇定安神的中药杂烩，闻得出来的有刺鼻的酸枣干草和茯苓肉桂，她也疲于躺在床上跟灵魂出窍一样的睁眼满脑子都是无休无止的焦虑烦躁和瞎想，真的想好好睡一宿。
喝了汤，这一晚她早早就上了床。
金兰香叫她早点睡，那个人料定是不会再来，加上中药的凝神，因而她渐渐踏实，很快睡着睡熟。几个时辰后，正是睡的最沉的时刻，她忽然感觉屋子里有人，有一双眼正在盯着她看，费力的张开眼，弥勒罗汉榻的白纱帘后有道隐隐绰绰的身影，她起身往那边走过去，眯眼，是，是……王凤言么？
她有些呆住，定了定神再靠过去细看，他就坐在软榻上，抬眼看她，一双长长的眼睛似带着温暖的笑意，是凤言啊！不，凤言怎么会在这里？他在江宁府啊，是做梦吧？环视四周，一片朦胧，是做梦吧……有时候梦不就如此吗？感觉真真实实身在里面就像真的一样，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梦，鬼压床就是这种感觉，她是真的相信灵魂存在的，太思念一个人魂真的会趁睡沉的时候独自离开，去寻找他的魂。
“凤言。”她唤了一声。
他在笑，漆黑的睫毛下垂，与瞳孔一道眯成了黑色的月牙，他是在笑。容玉伸手，抚摸他的眼睛，睫毛，“再两个多月，就是九月了。”她轻道，是梦又怎么样？恍恍惚惚又如何？
他拉下她的手：“你去睡吧。”
声音像从很远很高的地方飘荡下来，她摇头，握住他的手，以前有事都是他替她扛着，晴望上学带走家里所有存银的头一个月，米缸里空了，她娘说，出去借吧，到发俸的日子再还，不等她们开口，他就扛着米袋来了，还拎着一篮子鸡蛋和腌好的鹅；两年前她最小的弟弟腰部以下全烫伤，十多天不见好，发脓溃烂，全家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是他找到苏北的瓢城县下面的一个小村子找到一副偏方。
手再抚上他的脸，“我想你了。”眼泪出来了吧？情不自禁的，她是真的想他了，想看见他，想他的眼睛、眉毛、嘴唇，想他，想要他……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既然是梦，何不任性纯粹一回？眼泪直直从眼睛里滑下，贴近他的额头，脸颊，吻落在他的唇瓣上，用力的纠缠。
缱绻帘帐内，月羞枝梢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