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之后我受聘于教师进修学校，先后带导了三期名师研修班。这些学员的教学基本功相当不错，课堂教学完全能够胜任，基本上都是各校教师群体中的佼佼者，但有一个共同的弱点是不擅写作。虽然在实践操作层面已颇为纯熟，但要将个人经验提升为文字的系统表述，却显得十分艰难，大有苦不堪言的幽怨。这种能力的不对称，曾使我深感奇怪而且困惑：既然能做得相当不错，为什么就写不出来？郁结于胸又何不一吐为快！
曾读过何远在《春渚纪闻》中的那段话：“某平生无快意事，惟作文章，意之所到，则笔力曲折，无不尽意。自谓世间乐事无逾此矣。”
细细琢磨这段话，发现写作的快感应当产生于两个基点，一是有了“意之所到”，也就是写的具体内容已在心中，而且还有了“不吐不快”的冲动；二是具备了“曲折的笔力”可以“无不尽意”，也就是“怎样写”的方案已是成竹于胸，“箭在弦上”。应当说，写作是一种生命活力的释放。“文乃心之声”，写作正是一个人由内而外迸射出的思想火花。通过我们的笔抒发自己的感受，阐述个人的见解，得以有机会和别人对话交流……这是人的本性，也是生命的需要，释放出来当然是一种快乐。何远先生的“写作快意”正源于此，而视写作为苦差使的年轻教师，往往也在这两个基点上，有了顺畅表述的障碍。一是虽然有了不少操作的经验，但并没有系统梳理为“意”，即形成清晰的有条理的认识。二是即使有了某些想表述的思路，但还找不到一种合适的或者生动的表达方式（包括语言）。在与学员的交谈中了解到情况也正是这样。如他们所反映，其实在日常教学中，他们很少想过要把那些东西写出来，当然也就更加不会去思考怎么写。只是在任务临头时，或因为要做研修作业，或因为要评职称送审论文，才决心晚上动笔。这时肚里根本没有“货”，需要即时寻找，一会儿想写这，又觉得难成文；一会儿又想写那，又发现不具体……在这样的逼迫纠结中，写作自然是搜索枯肠而不得的苦差使了。有人说，写文章是“一朝分娩”，它要有一个“十月怀胎”的过程，这话不错。现在，灯下提笔的教师，肚里根本就没有胎儿，又如何想生了就能立马生出一个大胖小子呢？
“袖手于前，方能疾笔于后”，意思是写作要有一个反复思索、积累素材的过程。其实不仅仅是教师，所有人的写作活动都一样，只有建立在潜心实践、深入思考、反复探索的基础上，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写作才能产生快感。只有当写作成为一种心灵倾吐的乐事，写作才能真正走进我们的精神家园，而成为一种生命的常态。
让我们大家都拿起笔来开心地写作吧。因为人是社会的动物，每个生命都需要表达和交流，每一颗幽闭的心灵都渴望着这种快意的表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