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刻铭没想到他要自己陪他去的地方是玉石加工厂。
“爸爸说,他和父亲曾经合买过一块玉石原石,前不久才想起去开磨,叫我跟着看看成色。”
杜璟贤现在称呼杜宇辰为爸爸,称呼谭之盛为父亲,用以区别两人。
他慢悠悠地说:“也不知道好坏,我想过了,不管是什么我都送给你。”
梁刻铭理所当然地拒绝,“那怎么行。”
“你先别急着客气呀,说不定就是块废料。”
“是什么都无所谓,我又用不到。”
杜璟贤就当没听见,兀自问她:“你希望是什么?”
梁刻铭倒真是没什么概念,只是受了太爷爷经常把玩的那块宝贝翡翠的影响,所以很自然就想到这个。
接待的雷师傅看了编号,捧出一只保险柜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推过来。
梁刻铭定睛一看,看不出门道,杜璟贤跟她一样,随口问:“这是什么玉?”
雷师傅笑眯眯地回答:“红翡玉。”
“居然是翡翠?”杜璟贤大感意外,笑着看向梁刻铭,“太好了,总算拿得出手。”
梁刻铭问:“这个是不是很值钱?”
“这块杂质算少了,挺好的,市价上万吧。”
梁刻铭还没开口,杜璟贤已经抬手止住了她要说的话,“欸,就这么定了,你想把它做成什么?”
梁刻铭站在那里,半晌,脸慢慢红了起来,问道:“为什么要送给我?”
“因为我想送给你咯。”杜璟贤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他摸着石头,忽然说,“可以做成柿子吗?”
雷师傅点头,“柿柿如意,不错。”
“真的可以啊?那就柿子吧。”
梁刻铭惊愕,“你不会是随口说的吧?”
“是啊。”
“为什么会想到柿子?”
“唔……”杜璟贤沉默,凑到梁刻铭耳边说,“因为你。”
梁刻铭犹如惊弓之鸟一样后退了半步,强自镇定地问:“关我什么事?”如果他敢说因为她的职业是厨师的话自己一定不放过他。
杜璟贤还想附过去,梁刻铭死活不让他靠太近,杜璟贤只好隔着一米以外的距离,说道:“因为你的脸啊,刚刚红得像柿子一样!”
离开的时候,梁刻铭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以前这样的玩笑,就是再厉害一百倍她也不在话下,现在只不过对杜璟贤的感觉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竟然就溃不成军了。
“你不会真的要做成柿子吧!不再想一想?”
“那做成螃蟹?你喜欢的话我无所谓。”
梁刻铭被打败了,“为什么都是吃的?”
杜璟贤笑道:“不好吗,或者你有更好的主意?”
她没有。
“你什么时候回美国?”她转移话题,此时此地,梁刻铭居然希望杜璟贤能离她远一点,至少隔着一个太平洋她不会像现在这么乱七八糟。
“过完小年吧,不过三月底我还会再回来一趟。”
“你不累吗?”
“累啊,但再累也要回来。”杜璟贤扁了扁嘴,“没办法,我这两年,肯定是来回跑了。”
“自找的,谁让你买下粤神丰。”梁刻铭想起李时空的话,但她还不至于自我感觉良好到相信让杜璟贤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她。
可是,杜璟贤想都不想就反问她:“那你去哪儿?”
“我又不会失业!”
“难道你不想粤神丰继续开下去?”
“当然是想,那也没必要为了这个原因花上百万啊!”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问题,放心吧,没有上百万那么夸张,当然规模也没有以前那么大,搞成私家菜馆那种,想开张就开张,想放假就放假。”杜璟贤的语气从自然向嚣张过渡,然后便笑起来,“我以前不是说过很多次吗,等我有能力的时候,一定要投资让你开一家自己的饭馆,我记得你也答应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只是说说而已。”
“所以,你是为了我——为了让我开店,买下粤神丰?”
梁刻铭问得艰涩,杜璟贤却答得轻松:“是啊,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简直是太不对了。刚才是红翡翠,现在是粤神丰,梁刻铭觉得此刻的杜璟贤怎么那么像为了泡妞把生意当儿戏的纨绔子弟呢。
不得不承认,他勾勒的画面很动人。可是当时答应得像模像样,那是因为梁刻铭不觉得杜璟贤具备投资开饭店的能力,至少,二十岁出头的他不具备,所以,她确实只是说说而已。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问问我的意见……”
“你会拒绝我吗?”
“我当然会!我凭什么要你的东西?”
一句话问得杜璟贤陷入了沉思,下意识地嘀咕:“是哦……”
梁刻铭定定地看着他,下一秒,杜璟贤转过脸,哂然一笑,“可是,我只能交给你啊!”说得梁刻铭直想吐血,因为她发现,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她确实没办法拒绝杜璟贤。
三月底杜璟贤再次回来的时候,粤神丰整修一新,可以开业了。
李时空打算把认识的人都叫来捧场,只不过新粤神丰实在没有那么大的地方给他的狐朋狗友就座,只得作罢。如果不是梁刻铭拦着,他估计还想请舞狮队来闹一闹。
有一张桌子,是梁刻铭专门空出来,请装修工人坐的。
老庄担心的事情当然没有发生,除了该有的工钱之外,还包了红包,这下他也心服口服了。那个因为吃到荤菜而哭的小民工也在受邀之列,梁刻铭特意记住了他的名字——李峻岭。
本来杜璟贤想让梁刻铭打扮得漂亮得体一点,不过她又说想亲自下厨,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穿得方便。
坐在自己亲手装修出来的饭店里,一桌好菜,李峻岭又哭了,说了句《食神》里的经典台词:“这么好吃的菜,我以后再也吃不到可怎么整啊!”
梁刻铭呵斥道:“你不会来找我呀!”老辛也呵斥他:“瞧你那点出息!小梁,小杜,我决定了,咱们就是朋友了,你们以后结婚,新房我来帮忙装修,不要钱。”
梁刻铭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大了嘴,眼珠慢慢移过去斜睨他,杜璟贤也愣住了。
气氛一时胶着,老辛眨巴眼睛,其他人也眨巴眼睛,迟钝的人想,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谢谢老辛,还这副呆样?比较精明的人想,难道我们会错意,这俩人不是一对?好像也确实没明确说过,说过吗?哎哟谁记得……老庄猛一捣老辛,“怎么说话呢?他的意思是,你俩‘分别’结婚的时候,你俩的新房都不要钱。”
老辛傻眼了,伸出两根手指,“两,两套都不要钱?”
老庄面无表情,“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老辛十分为难,“那个,不是我小气,体力活也不容易……能免费搞一套吗?或者,两人都打个折?”
只有李峻岭满嘴是油困惑地道:“为什么要分开搞?两套新房,你俩住得过来吗?”大家又一阵沉默,敢情他刚才只顾着吃了,脑筋还在短路中。
许久,杜璟贤突然笑了声,打破沉默,“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啊,要你情我愿的。”大家纷纷点头称是,正想举筷子,只听杜璟贤又接着说,“唉,就算我情,也不知道别人愿不愿。”语气甚是哀怨。
众人眼前俱亮,马上抓紧时间起哄,“从了吧!从了吧!”其中以老辛的呼声最为高亢。
梁刻铭头痛地看向杜璟贤,咬牙切齿,“你也抽风?”
杜璟贤作循循善诱状,“要你一下子答应嫁给我,也实在是太阶段性飞跃了,不然我们先从搞对象开始好吗?”不愧是高才生,知道因材施教,没有文绉绉肉麻麻地说什么相处啦、交往啦、恋爱啦,直接用了对在场受众来说最浅显直白的术语!
“好好好!”众人拍巴掌道,“搞对象好!搞对象很好!”
梁刻铭放下筷子,胳膊肘一弯把杜璟贤的脖子夹住,就是那种绑匪挟持人质时所用的方式,她道:“跟我出来!”便一路把他拖走了。
直到食物储藏室,梁刻铭才松开他,靠在一边架子上说:“行了,这帮人真能闹,等会儿再回去吧。”说着坐在一筐冬笋上,也不看杜璟贤。
杜璟贤挨着她坐在一个铁箱子上,不说话,就这样安静了几分钟。
梁刻铭又头痛地想,怎么那么度日如年呢,以前别说几分钟,就是几个小时不说话,两人也不会有任何别扭啊!
“我去厨房看看。”她忽然站起来,要往外走。
杜璟贤一把抓住她手腕,低声说:“等等。”
梁刻铭直觉觉得不能等,等一下就要等出麻烦来,可还是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刻铭……”
梁刻铭闭上眼没有回应,但杜璟贤的话清晰地响在耳边,“我想用粤神丰向你证明一件事,我对你说过的话,绝不是说说而已。我要让你有自己的饭店,现在做到了。还有一件事,你坐下来。”他扯了扯梁刻铭的手,梁刻铭坐下来,但没有转过来。
杜璟贤把手放在她肩上,把她转过来,发现她低垂着眼。他笑了笑,伸手去抬她的下巴,这下梁刻铭终于瞪了他一眼。
可这一瞪就中了圈套,她情不自禁地想,他今天的眼瞳怎么这么黑,这么大,这么亮,像一个宇宙。她处在宇宙的中心。
杜璟贤看着看着就笑了,然后他凑过来,唇瓣轻轻地蹭过她的脸颊,慢慢地说:“刻铭,我只是朋友吗?你仔细想一想,我难道不是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你仅仅会为了让我开心,就不假思索、不顾后果地去做任何事吗?你从来也不怕失去我,那是因为我从来没离开过你,如果有天我离开了,你会难过,你会怪我,对不对?如果你一直一直做我的朋友,某一天,看着我和别的女人结婚成家,你会一如既往地对我说‘只要你开心就好’这句话吗?如果这些问题的答案分别是‘不是、是、是、是、不是’,请你吻我,或者让我吻你,好吗?”
梁刻铭一脸茫然的表情,在听到倒数第二句时,下意识地抬起手在那里掰手指。
什么是不是,烦死了!她皱着眉把杜璟贤的头扳正,然后严肃地吻过去。
我不会再推开你了!绝对不会!
初时如此美妙,天地旋转,日月无光,身体都失去对外界的感应。
可是慢慢地,杜璟贤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顶他的腿,轻轻的,一下一下的,还挺有礼貌。他的手在茫然之际放到铁箱子上,只觉得那冰凉的触感中,滑腻腻软塌塌,细细长长,还会扭动。
杜璟贤猛地跳起来往后一退,后背撞在架子上,咸鱼晃了晃,挺住了,几个土豆在边沿滚动,到底还是掉了下来,有一个砸在他头顶,“咚”的响亮一声。
在几分钟前,那还是一个十分正常的铁箱,只不过四周有一排圆孔,而现在,那些圆孔里探出一个个黑色的小尖尖,左边扭扭,右边扭扭,再缩回去。
杜璟贤捂住胸口,面如土色。
梁刻铭仔细一看,大声道:“哎唷!黄鳝而已啦!”抬手一掌拍在铁皮箱正中,鳝头纷纷缩回,“你不要紧吧?我现在可没有速效救心丸,要不要去拿啊?”
杜璟贤一脸黑线地摆手,捶着背,厨房……真是可怕的地方。
“哈哈哈!”梁刻铭突然狂笑,乐得直不起腰,指着他捶胸顿足,“这不会是你的初吻吧?被一群黄鳝破坏了!哇哈哈——”
“嗯哼,差不多该出去了,让客人等太久不好。”杜璟贤欲盖弥彰地直了直身。
梁刻铭止住笑,朝他伸出手。
杜璟贤会意地拉起她,然后两个人的手指扣在一起。好像……好像也没什么特别,还是和做好朋友时的感觉一样啊!梁刻铭用力体会着,却只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看到他们牵着手出来,众人激动地拍大腿、敲桌子,包子扬也看见了这一幕,不怀好意地问:“刚才躲起来干什么去了?老实交代!”
杜璟贤没来得及开口,梁刻铭已经没好气地说:“研究菜谱呗!还能干吗!”
包子扬才不放过他们,“听你胡扯,那都研究了什么菜?”
“极品软兜。”
“哈?”
等极品软兜这道菜送上来时,梁刻铭忍俊不禁,“你仇人来了,赶紧报仇!”杜璟贤无语地别开脸,装作没听到,大家已经很撑了,可是见状仍感兴趣地纷纷举筷。包子扬打死也想不到鳝鱼和杜璟贤有什么仇,当事人又不肯说,等他弄明白那是有些年头的后话了。
几天后的清明,梁刻铭正在看新打样出来的菜单,忽然感应似的瞥了外面一眼,杜璟贤站在绵绵细雨中,仰头看着什么。
她拿起伞推门出去,“来了啊,怎么不进来?你在看什么?”
“这楼看着还是有点别扭。”
梁刻铭知道原因,当即笑着说:“因为爬山虎都烧光了。”
“对哦。”杜璟贤恍然大悟。
“没关系,我撒种了,总有一天能把墙爬满的。”
杜璟贤笑了,两个人走进小楼,梁刻铭端出一碗老火陈皮豆沙给他,“迁坟顺利吗?”
“嗯。”杜璟贤先喝了一口才脱去外套,说,“今天爸爸还说了很多他记得的事给我听,比如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们怎么认识的?”梁刻铭很感兴趣地趴在桌上,下巴枕着手臂。
“也是因为吃。”
梁刻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叫也是?”
杜璟贤笑了,同时摆出一副说书人长篇大论的架势,说道:“母亲当时在深水埗摆小摊卖云吞面,有天晚上,父亲去附近办事,一边等人一边要了一碗,没想到吃上瘾了,一碗接着一碗的,但事实上,他没有味觉,他判断一个东西好不好吃,只能靠舌头和牙齿的触感。”
“然后呢?”
“然后他就经常去吃,有次因为突发情况,他不得不把一个装满债券的包留在座位上,空手离开。母亲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猜想是很重要的东西,她等了一夜,并且惹来了很多麻烦,甚至进了警局,但由始至终,父亲都没有露面,母亲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过他。”
她丢了自己的摊子,不得不去一家茶餐厅打工,半年后一个熟悉的客人在12号桌坐下来,要了一份云吞面,她端过去时说:“对不起,你的东西没办法还给你了。”
那客人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
她把刘海儿别到耳后,笑了笑,“那天那么大的风,根本没有客人。”
梁刻铭想象着这样一幕,再结合眼下他们终于葬在一起的事实,忽然觉得既欷歔又甜蜜。
“你父母的故事,简直可以拍电影了。”她不胜感慨地说。
“的确可以哦。”杜璟贤大言不惭地附和,突然话题一转,“那你父母呢?”
梁刻铭反应不及,愣了下。
“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你爸爸,也没听你提过他!”通常家里没有男主人,不是离异,就是过世,再不然就是像载花青,身陷囹圄,但这几个状况都不至于让她绝口不提啊!“我走之前想拜访他一下……方便吗?”
梁刻铭露出狡黠的笑容,给他两个字:“你猜!”
看来不是离异,不是过世,更不是坐牢,杜璟贤的表情显然猜不出来。
“说不定你已经见过了呢!”她笑眯眯地提示,不给提示还好,给了提示杜璟贤就更困惑了。他想了又想,终是不太确定地问梁刻铭:“我有吗?”
“等下带你去个地方。”梁刻铭神秘地加深那个笑容,以两人现在的关系,的确没什么不能说的事了。
杜璟贤膨胀到极点的好奇心,在发现目的地是金粟园时得到了纾解,他隐约猜到什么。果然,梁刻铭领他在金粟庵的大门前站定,虽然有心理准备,杜璟贤还是吃了一惊。
“爸爸在我两岁的时候,出家了。”
难怪她说他可能见过,杜璟贤想起自己在某个冬日的下午踏入这座宁静的庙宇中,不禁失笑,他看向梁刻铭,“我想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
她微微一笑,“我不懂事的时候,喜欢到处跟别人说,我不是没有爸爸,只是他出家了,尽管妈妈说了我很多次,叫我不要打扰他,我还是常来转悠,隔着几堵墙,就算看不见他,也能感觉到他在身边,后来慢慢成了一个习惯,每当心里有事,就会去那边那个亭子里坐着,直到困惑散去。”
他们走进亭子坐下,旁边一株桃花静静地开着,杜璟贤摸了摸探进来的花瓣,忽然问她:“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梁刻铭说:“昨天。”
他吃了一惊,“我送你回去后你又出门的?”
“是早上啦!”她瞪了他一眼,“只要不下雨,我天天来。”想了想,又赧然地补充一句,“从我知道你跑去美国那天开始。”
杜璟贤更吃惊了,但吃惊的同时也笑了,边笑边说:“你有这么多心事吗?”
“你不看是为了谁?”
“那我不是罪孽深重?”他笑得有些得意有些……欠揍,不过梁刻铭没有揍他,因为她的手正被他牵着呢,“还好你没有因此看破红尘,真是万幸。”
“我才没那么矬。”
“你当时恨我吗?”
“要说实话吗?恨。”
“不会吧?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我开心就好。”
“得了吧,我什么都不在乎,你当然开心了!”
两个人一齐笑起来。
“下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这么快?”梁刻铭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杜璟贤斜睨着她,“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希望我快点回来。”
这是梁刻铭求之不得的事,她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就是感觉,才一年能学到什么东西,你不会是出去虚晃一枪吧?”
“我是那种人吗?”
梁刻铭无言以对,杜璟贤笑着说:“好啦,该学的已经学完了,还有一篇学术论文,回来写也一样,最重要的是,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不管我有什么事,我都应该放下过来陪着你。”
原以为两个人都已经熟得不分彼此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热恋的感觉,不会再为甜言蜜语心动,但现在,梁刻铭可以确定,所有恋爱中该有的症状或者说是共性都一样不少地出现了。比如,从有他的梦境中醒来,在回味中梳洗完毕,脑袋里产生的所有想法都会带上一个“如果是他”“如果他在这里”的前缀,并且,对自己这种情况,不以为荣,反以为耻,但仍克制不住,泥足深陷。
还有不得不提的一点,那就是缴电话费时梁刻铭看到了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的数额,五字开头的四位数……
好在这样惨绝人寰的情形没有来得及发生第二次,杜璟贤就告诉她,下个月二十三号回来。
“要接机吗?”梁刻铭明知故问。
“不要——怎么可能!我就认你了,谁叫我我都不跟他走。”
梁刻铭笑着放下电话,拿过台历翻到下一页,在23上面画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