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候子旭吃得不多,只喝了半完碗粥,之后便仰面倒在床上发呆,对面墙上的电视里演得是什么,他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胥妙晴一直在用手机上网,玩得不亦乐乎。两个人保持着近乎“冷战”的状态。
子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院,这种被束缚自由的感觉,让他又想起了那几年的监狱生活,回想那段不勘的岁月时,禁不住心生恐惧。由此又想起了婉莹写给自己的信来,那些信是一个女人对自己持续多年、从未改变的深情无悔的爱恋。在自己人生几乎陷入绝望的时候,是那个女人坚持不懈的鼓励和似水般的柔情,令自己有了努力争取自由的勇气。多少个日日夜夜,只因她的一句话便可将自己满身的疲惫消弥于无形,并且那般渴望新的一天的来临。
与婉莹结婚后,两个人经常会依靠在一起,静静的再从头至尾、一封一封的读着,每封信背后的故事也一一被想起,被提及。逐渐恢复活力的婉莹会跟在读信的时候突然跟他算帐,她会吃季萱的醋,会怪他没带她去过市政公园的山顶广场,会心疼他在省大那几天所经历的心理折磨,也会因为他在极度伤心的时候,没有给她打电话而难过好久。
最令子旭生气的是婉莹居然称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将最后一封信烧毁了,理由是那封信并非发自内心,说的都是假话,和之前的那些信比起来,就像一个污点,每每看到,都令她想起那封信带给子旭的无尽痛苦,既然说的是假话,那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子旭从来没有生过婉莹的气,因为他真的爱她,对于自己的爱人,子旭有着近乎宠溺的忍让,觉得无论她做什么都一样的可爱,但那一次例外。整整两天,子旭都很少话,虽然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和平时并无不同的浅浅微笑,望向婉莹的目光依然满是温柔和不加掩饰的爱恋,但源于爱人间那种心神相通的奇妙感觉和多年来对子旭的了解,婉莹感觉到了子旭内心深处对自己的不满,只是因为他爱她至深,所以舍不得责备她,宁愿将那种不快隐藏在心里,独自去承受。
那晚,婉莹主动的窝进子旭的怀里,满脸难过的一句话不说,眼泪慢慢的滴落。子旭最害怕的便是女人的泪水,何况是婉莹的眼泪。只能哄着她,将心中的不快说出来,并且向她解释他会珍惜那封信的原因,因为婉莹多年的爱,在这一封信上得到最真的证明,正如他们都喜欢的那首《请安静的忘记我》里的歌词一样:“离开你是迫不得已的!”正因为爱的深,爱的真,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那夜,子旭第一次和婉莹说出自己对真爱的看法,他告诉婉莹,在他的心里什么是真爱:真正的爱,是将整颗心投放在爱人的身上,一切都为爱人着想;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付出,无怨无悔、无时无刻、甘心情愿的付出;真正的爱,不会因为金钱、名誉、地位等等外在的因素而改变,一旦真爱,便是永恒,至死不渝!
婉莹在子旭解释后才收住眼泪,但仍然不肯说话,只是那夜第一次主动让子旭搂着过夜,无尽的温柔,是他们重逢后不曾有过的。
就在子旭陷入回忆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昨晚查房的小护士神采奕奕的走了进来。
“喝!你这儿成水果摊了,真香啊。”
这个小护士是值夜班的,子旭昨天并没有见过。但现在的他,是个温和文雅的人,对任何人都充满善意,听到小护士如是说,便莞尔一笑,道:“喜欢吃什么,你就随便拿点回去,反正这里多的是。”
小护士眉毛一扬,大眼静滴溜溜转了两圈,笑着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该不会是害怕我给你打针的时候故意扎偏了,所以提前贿赂我吧?”
子旭微微一笑,道:“没事的,你放心扎,我不怕疼的。”
小护士撇撇嘴,道:“抬胳膊!”然后将温度计夹在子旭的腋下,笑着说:“放心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愿意做我的试验品,我是绝对不会客气的,就怕你女朋友心疼,跟我算帐可就不妙了。”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又道:“不过也没必要担心的,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还没女朋友。”
子旭不解的问:“何以见得?”
小护士拿眼角瞄了一眼在看电视的胥妙晴,得意的说:“干咱们这行的,眼睛当然要毒啊!什么人咱没见过,上至达官显贵,下到平民走卒,只要一打眼,就能猜个大概,抬胳膊。”说着将体温计从子旭的腋下取出来,在手里甩了甩,仔细看了一下刻度,说:“好的,已经不烧了。再给你打一针吧,巩固巩固。”
子旭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他知道明天一早就可以出院了,也由心情变得愉悦了许多,很配合的伸出胳膊,道:“来吧,只要你不把我打成马蜂窝,我今天这只胳膊就归你了。”
小护士被子旭的话逗得“格格”直笑,笑了一会后强绷住脸,说:“你不许再逗我笑了,万一我打针的时候,手一抖,那可真有你遭罪的了。”说着,将事先准备好的药物挂在专用的输液架上,用力在子旭的手臂上拍了两下,将针头对准子旭手上的静脉血管,就在她刚一用力、想把针头推进入的瞬间,坐在旁边看电视的胥妙晴突然“哎呀”一声大叫,这一叫吓得聚精会神打针的小护士手一颤动,那针头擦着静脉的边缘而过,扎在子旭的手臂上,血立刻就流了出来,疼得子旭“啊”的一声,手臂也向后一拉。
小护士在瞬间的惊讶过后立刻反应过来,她用药棉摁住伤口,嘴里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
子旭看她一脸紧张,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咱们可是有言在先的,你虽然可以随便扎,但可没说我不许躲,只是你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我没躲开,这不怨你,再来一次!”
小护士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望着子旭,道:“我真的不是有意扎偏的,是因为--”
子旭当然知道问题因何而起,深怕小护士再说下去会引起胥妙晴的不满,于是赶紧打断她,说:“我知道,是因为我的皮太厚,你没扎进去,我跟你说,你这是扎胳膊,要是扎脸,我保证针头都扎弯了。”说话的同时还向小护士眨眨眼睛,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小护士向胥妙晴投入气脑的目光,之后又看向子旭,道:“你这个人真有趣,要像你这么说,你是个脸皮很厚的人喽,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自己。我要扎了,你老实点!”
子旭笑着说:“如你所说。”再次把小护士逗乐了,刚刚的“医疗事故”也被忽略过去。
小护士走的时候,子旭让她拿个水果篮,但她说医院有规矩,不能收病人的东西,但还是挑了个苹果,说:“为了让你平安出院,我替你吃个苹果还是可以的。另外,你是个好人!”说完冲子旭吐了吐舌头,笑着离开了。
小护士走后,胥妙晴冷冷的白了一眼子旭,沉声说:“对不起,我刚刚在电视里看到了我的同学,所以不由自主的叫出了声,害你又多扎了一下。”
子旭无所谓的说:“我没什么,倒是把那个小护士吓个够呛。她怕我投诉她。”
胥妙晴在小护士进来后就有意识的不去看她,将目光集中在电视上,但耳朵里却将二人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心中暗自反感子旭油腔滑调、逗弄小护士的同时,也再次对自己的那个“男人都是浑蛋”的理论坚信不移。也就是在那时候,她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死党丘雅居然在电视上一闪而过,于是不由自主的叫出生声音。谁料到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她的叫声刘偏偏惊扰了小护士。小护士本就因昨天的事情对她有意见,今天更是雪上加霜,胥妙晴已经做好了承受其怒火的准备,但子旭为了在这女护士面前表现他的优雅而阻止了小护士,她不得不承认象子旭这样的手段和方式确实很容易引起女孩子的好感。甚至连对如同杜恩磊一样的男人一向敌视的她自己也禁不住要对刚刚的事情做出解释,可没想到子旭的态度依然冷淡,心中免不了有些不舒服。晚饭时候子旭吃得不多,只喝了半完碗粥,之后便仰面倒在床上发呆,对面墙上的电视里演得是什么,他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胥妙晴一直在用手机上网,玩得不亦乐乎。两个人保持着近乎“冷战”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