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参加雪梅宴,但是他还是需要龙树给自己写的那一封推荐信,需要成功的成为一名修真者。
这对陈风来说,不仅仅是意义非凡,其背后更为重要的原因是,身处在应天城这样一个大漩涡之中,他实在是迫切的需要一些力量来保护自己。
从某种角度来说,完全可以把这个看成是一种安全感的缺失,在应天城这片黑暗森林之中,活的最好的,永远是满口獠牙的食肉主义者。
肉食是食肉者的通行证,而素食则是素食者的墓志铭。
修真者尚且会死,不是修真者的陈风,自然也会死,这一点,已经死过的陈风对此心中早有准备,不过究竟什么时候死,却是另外一个事情。
他这一生为生存奔波了太久,此刻回到应天城,真要说原因的话,其实也只有一小半是为了小张姑娘,而余下来的很大一部分,则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实现对于他自己的救赎。
两世为人,加起来过正常人生活的时间不超过五年的陈风的确是累了,由内而外的身心俱疲。
就像是在一片荒漠上孤独前行了许久的旅人一样,陈风满身都是风沙暴晒之后的干渴的味道,他需要水,需要绿洲。
小张姑娘就是他自救的钥匙,他这根本不是在寻求自己的爱情,以他的心理年龄,他早就过了所谓爱情万岁的年纪了,一直到现在他都是在自救,在自我救赎。
这一点不仅仅是陈风自己的心里十分清楚,明的心里也是如同明镜一样。就如同明所想的那样,自我救赎的过程之中常常伴随着自我虐待,陈风不过刚刚开始这个过程就已经开始承受莫大的痛苦了,但是明对此却是并没有任何的阻拦。
因为生活的乐趣不在于别的,就在于两个字,折腾。
对于陈风和明来说,这个世界在某种角度上来说,就是一个孤岛,而他们两个人都是这孤岛之上的鲁滨逊。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办法同鲁滨逊一样,把希望放在过往的船只上,期望有人途径此地的时候,解救他们出苦海,但是鲁滨逊可以,所以他比陈风和明,从心里上来说都要来得要幸福一些。
龙树慧眼如炬,早就看出陈风年纪轻轻,但心肝已死,所以此番对陈风妄图追求小张姑娘的疯狂的想法,他并没有横加阻拦,反倒是力排众议的大力支持,原因无他,长得同前世故人一模一样的小张姑娘,就是陈风的心药。
心病还须心药医,陈风有病,小张姑娘有药,这是什么?说的文艺点儿,就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谁也没办法阻拦陈风治病的路,公主?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南唐皇帝,也不行。
……
一路上思绪万千,等到陈风慢慢走回青竹坊的时候,已然逼近黄昏。
陈风站在自己屋外看了眼落下的红日,心中默默回想起了刚刚同鱼幽薇分别之时,所问他的信息。
还有七天左右的时间,走陆路的公主一行人等终于要抵达京城了。
“七天,时间应该是够了。”
这么说着,陈风推门回到了自己的厢房之中。
反手插上门栓,抬头看着虚掩着的窗扉,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笑容。
就同他之前所计划的那样,调虎离山,他尾随在夜十三的身后去了海市,哪怕还有人跟随,也能够糊弄过去,而明则是悄悄潜回了这青竹坊的所在,帮他偷出了这藏在青竹坊后院假山下的东西。
虽然他之后遇到了鱼幽薇,这计划出现了一些变化,但这却并不影响大局。
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陈风走到床边掀开了自己的被褥,同他所想的一样,明和那漆黑色的木匣,此刻都安然的躺在了床上。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出什么变故了,你被人发现了么?”陈风还没有说话,在床上藏了许久的明倒是率先出声。
按照两人之前的计划,陈风应该正午就能够回来的,此刻却是拖到了黄昏,其中自然是生了什么未知的变故。
听明这么问,陈风也没打算隐瞒下去,嗯了声,点头说,“差不多,不过这次是我主动暴露的,因为这家伙背后在海市的主人是个故人。”
“故人?”明挑眉,这个结果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十多年前那一役,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这种情况下还能遇到故人,一时间,他都有些说不清这到底是运还是命了。
“不错,鱼幽薇,你还记得么?”陈风笑着反问。
明闻言,眼睛直接一亮,说,“那个当年就知道吃鸡腿的大肥妞?”
“不错,就是她。那个人没看错她,果然天资卓然,十多年的时间,已经到了第五境的巅峰,距离第六境只有一步之遥。现在人家可是海市一霸,不少人靠着她混吃食,喊她一声鱼妈。”
“鱼妈?海市?这称呼倒也妥帖。”明点头,继续说,“这算得上是好消息么?起码南宫府派来的眼线,这算是彻底的折了,有鱼幽薇在,她无论是出于对自己安全的考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都不会允许旁人监视你的。”
“确实是这样,不过好坏参半,并不是个极好的消息。”这么说着,陈风的双唇骤然变得惨白,一缕鲜血终于是绷不住了,自他的嘴角流出,滴在了地板上。
明见此,瞳孔一缩,急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出手了?”
“没有,第五境出手我早就死了,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貌似心中对我有些怨气。”陈风坐在床边,伸手从自己包裹之中掏出了一乳白色的丹瓶,翻手倒出一粒赤红色的丹药捏在了自己的手里。
这是他下山之时,从烂柯寺里带出来的丹药。
叫做朱丸,是江湖人口中的一等一的疗伤药。
“有怨气很正常,这么多年过了,她怨起码说明她还是念及这段情的。”明转过来开导陈风,“过了也就过了吧,你现在首要问题不应该是这么么?”
这么说着,明伸爪子把手下按着的木盒朝前一推,推到了陈风的面前,说,“和我们十多年前埋下去的时候一样,期间应该没人开启过。”
“那就好,这功法邪门的很,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出家人,要是真有人因为练这上面的的东西,练得个走火入魔了,那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明闻言不说话,看了眼他手中的红丸,“别人的命是命,你自己的就不是命了?”
“那不一样,我这是治病呢,以毒攻毒是应该的,平常无毒之躯练这个,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这么说着,陈风抬手打开这木匣,木匣之中,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就这么安然的躺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