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炽热的火劲从四面的虚空之中涌来,仿若无穷无尽,钻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这同之前第一道画地为牢崩碎所带来的痛楚是何其的相似?
冷汗霎时间从陈风的背后涌出,他整个人如同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事情在于,陈风陡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动弹不得了!
“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风有些慌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看了这黑夜中的应天城池一眼,竟然就陷入了如此恐怖的境地之中,这一切都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嘶吼,他尖叫,但这个时候,他就像是同整个世界隔绝了一样,根本无人能够理会。
这是一场默拒,一场无声,却又充满了澎湃激情的默剧。
火就是这默剧最好的演员!它们以陈风的身体为舞台,它们在舞动!在跳跃!在燃烧着自己以及陈风的生命!
这是一场谢幕演出,陈风有预感,当这场默剧结束的时候,他的整个生命也将会随之献祭!!
于此同时,应天城外的现实世界里,老薛看着仰头之后便呆立不动的陈风微微一个挑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意有所指的说道。
“没良心的畜生,当年谁救你出的深渊,你现在反过来这样对他的后人,你认为合适么?”
这么说着,老薛或者说是薛定谔面无表情的轻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就同进城的那些个形形色色的旅人一样,很是自然的将自己的手搭在了陈风的肩膀上,在自己的心里轻轻说了一声醒来。
老薛的手拍在了陈风的身上,可是好像拍得太轻了,并没有能够将陈风从幻境之中给拉回来,于是他又一次伸手,再拍了一次。
这一次,这座供人通行了千年,不知驶过了多少车马的南海铁桥骤然间一颤。
桥下众人所看不见的水面之中骤然间升起了一个漩涡,漩涡越旋越大,将浑浊河水底的淤泥都给尽数抽了上来。
浊水为身,淤泥凝箭,不过两三个呼吸的功夫,这漩涡之中的劲力就像是一双神奇的大手,竟然是在这淮河水底硬生生又捏造出了一柄利箭,如鱼如龙,如同有了灵性一般,穿过了城下的水道,朝着这应天城的中心位置急速冲击了过去。
陈风依旧在幻境之中挣扎,他并不是知道,因为他,十多年没有再出手的杀胚薛定谔又一次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而且两次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于是乎应天城的护城河底多出了一柄箭,一柄十多年未出的箭。
这么多年过去了,杀胚薛定谔这个名字早就随着那个人一起被人们给选择性的遗忘了,随着他的名字一起被遗忘的,也还有他的箭。
从淮河的水道一路前行,这箭的速度越快,却是显得越发的孤寂。
它穿过朱雀街的时候,没有人理睬它;它穿过玄武湖的时候,也没有人注意它。
它就像是归来的游子一样,富贵还乡,但却是锦衣夜行。
它变得越发的内敛,但是同样的,它也变得越发的愤怒了起来。
箭矢在河道里越冲越快,最终就像是一条怒龙,在水中不断的嘶吼、咆哮了起来。
有没有人曾经说过水流就像是一张蛛网?其中任何一段水路产生了变化,紧接着,整个蛛网都会随之震动。
就在它愤怒的游过青龙巷的时候,距其不远的一处宅邸的天井处,一个喜欢穿红袍的僧人从井里打起一桶水;白虎阁的顶楼,躺在摇椅上,剥着花生米吃的老人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不过在这应天城的蛛网之中,反应最快的永远是大理寺的那帮喜穿黑色桑麻的家伙。
大理寺,是上一任南唐皇帝所立,其大理,便有总理一切事务的寓意藏在其中。而实际上,在这应天城中,发生的所有同修行有关的事情,的确都是由大理寺出面处理的。
这样的一个机构,自然不可能全部都是佛门的笃信徒。红漆的府门被缓缓的推开,一行三人穿着黑色的麻衣,就这么面无表情的朝着最近的水道赶了过去。
他们明明身穿黑袍,走在黑夜之中,但却显得是那样的突兀和生硬,就像是蔚蓝色的天上骤然飘过几朵乌云一样格外引人注意。
但是大理寺从来不害怕别人的注意!
他们是南唐皇帝放在明面上的利剑,他们的存在,本来就是需要用来敬畏和让人恐惧的!
“来了么?”
“快了。”
三人在这通往皇城的水道旁合围而立,明明冬日已过,但他们的对话却是让人无形之中觉得彻骨的寒冷。
大理寺办事,闲杂人等回避!
修行者自当有修行者的气度,三人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京兆府的差役们便自觉过来,帮助三人疏散这水道四面的人群。这根本不费什么气力,因为上一次,因为违抗大理寺意愿的城民被带入大理寺后,到现在也没有出来过。而实际上,貌似所有被带进大理寺的城民,都没有再出来过。
所以对于应天和南唐的很多人来说,大理寺很像是一个建在阳间的炼狱。
不过十息左右的功夫,在这繁华的街道上,京兆府硬生生给他们三人开辟出了一片独属于三人的空间。
待到最后一个闲人被差役用乱棍打出之后,街道尽头的水道终于是一震,几块原先沉于水底碎石骤然激起,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碎石如同被人大力丢掷而出的矛枪一样,朝着刚才乱棍打人的恶差役,狠狠的冲击了过去。
嘭嘭两声,碎石打在了恶差役的水火棍上,打在了他的臂骨上,打中的两个地方都应声而断了。
差役惨叫一声,直接栽倒在了地上,但是无论是民众的倒地,还是差役的断骨,都没有能够让这三个从大理寺里走出来的人分一点儿心神。
他们全部的注意力,始终在这藏匿在水中的箭矢之上。
它,来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这箭矢便逼近到了三人的身前。
“结阵!不动明王!”
三人正中那人口中一声暴喝,随后只见六道璀璨的霞光分别从三人的两袖之中涌出。
在围观众人一脸紧张的注视之下,直接凝成六芒星的模样,朝着地上那呼啸而来的箭矢直接轰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