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尘土飞扬!
伴随着两者的相撞,众人可以明显看到白色的水花于灰色的尘土从地上激荡而起,就像是一群蚂蚱,又像是一蓬礼花,骤然炸裂。
“呀!”不少围观人的口中迸发出了惊呼之声,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半步。
他们在害怕,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反应过来今日大理寺所要办的案子竟然同修真者有关,站在最前排的人有些慌了,他们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以此防止被两者之间战斗的余波给伤到。
不过很明显,这是多此一举,因为就在刚刚,这从大理寺走出来的三个人结了个阵印,这阵印的名字叫做不动明王。
明王不动,如山如岳。
这是禁锢的阵法,在京兆府杂役为他们所清出来的这个空地里,所有的一切都别想出去,包括水珠,自然也包括灰尘!
四面像是有着一堵无形的气墙,帮助他们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尽数隔绝在了其中。
“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敢于对皇城出手的修士,你可能很强,也可能很弱,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你一定很愚蠢。”站在三人正中的男子抬头,明明没有戴面具遮挡,但不知道为何,众人就是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此刻,他正在冲着明王印下震颤不停的箭矢说话,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他却很笃定,这箭矢背后的主人,一定能够听见。
“应该是四境巅峰的实力,也不知哪方来的宵小余孽,不过四境,也敢在南唐搅风搅雨。还不伏法?”
“一个四境巅峰,让我三人来,大材小用。”
“就地诛杀吧。”
三人接连开口,所说的话中的杀机也是一个比一个浓重。
待到最后一人说完,站在应天城城桥之上,单手揽着陈风肩膀的老薛终于是咧嘴,微微扬起了一抹微笑,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冲着别人说道。
“不动明王?有那么点意思,只不过可惜,这意思还不太够。”
这么说着,在应天城内,皇城之外,原本被钳制的死死的那根箭矢,骤然间开始了急速的旋转,无尽的原本被钉在了半空之中的水波竟是在骤然间脱离出了不动明王的控制,开始急速的旋转。
修行之道,分为九境,前两境只能算是初窥门径,等到了第三境真罡境界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能算是真正迈入了修行的门槛。迈入真罡境最大的标致便是真气透体而出,而此刻大理寺三人口中的第四境所指的则是御气,讲究以真气作为身体的部分外延,世俗传说之中流传最广的所谓御剑飞行、谈笑间取敌将首级于千里之外,其背后所需要修士的境界,大多都在此境之上。
这一境的修士在世上行走,已经可以被认为是神仙般的人物了,但是在应天,在南朝的都城,仅仅依靠第四境的修为便想硬闯皇宫,这实在是不够看。
正因为如此,刚刚大理寺三人的口中才会迸发出冷笑之声,不过事实证明,终究是他们太轻敌了,或者说是这应天城安静了太久。
十多年没出手的杀胚薛定谔,又怎么可能只有四境巅峰的修为呢?
水波越旋越急,最后在那箭矢尖端的带动之下,如同一条水龙自水道之中冲出,朝着三人所结的不动明王的阵印狠狠的冲击了过去。
啪!
一声轻响,如同琉璃落地之后,四分五裂的响声在场中响起。
在一干民众讶异万分的眼神之下,来自大理寺三人所结下的充满了霞光的六芒星从正中位置开始出现了一道裂痕。
裂痕越变越大,差不多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这六芒星阵纹便是布满了如同蛛网一般的龟裂纹路。
应天城城桥之上,老薛揽着陈风的肩膀依旧呆呆的望着高悬在城门上方的,应天的城牌,就像刚刚从小地方赶来的人群那样,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艳羡、喜悦以及畏惧的情绪,藏匿在滚滚人流之中,显得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值一提的中年人,他以一己之力将今晚变成了一个不眠之夜,而且就在此刻,他又一次的伸手,就像是掸灰一样,掸了掸陈风的肩头,轻念了声破。
他说了声破,于是皇城之外,大理寺三人所布下的不动明王阵应声而碎。
那柄以淮河水土所凝结而成的箭矢继续长驱直入,而大理寺的三人却是张口齐齐喷出了一口鲜血。
鲜血顺着他们的前襟流淌而下,在桑麻的黑衣上显得是那样的凝重,围观众人见此,更是觉得呼吸都有些静止了。
“这怎么会。”
“不可能。”
“操控者并非只有四境修为。”
三人齐齐后退了一步,看着越过他们继续朝着皇城方向疾驰而去的箭矢,眼神之中掠过了惊诧、讶异、愤怒等种种的情绪,但却唯独没有痛苦。
好像从大理寺里走出来的人,天生就不会感受到痛苦一样,仅仅只是停留了一瞬,被破开阵法禁制之后的三人,立马就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三人齐齐迈步,只不过两人是朝着那箭矢所前行的方向追逐了过去,而另外一人则没有,他迈步之间,如同一只猿猴,直接蹦上了就近一家酒家的楼顶,抬眼看着夜色下如同沉睡巨兽一般的应天城咬了咬牙,看着自自己衣袖之中取出的那物,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犹疑。
是的,他有些犹豫,因为他不确定此刻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南唐工部特制穿云箭,类似于后世常见的用来传递信息的信号弹,穿云箭正对天空射出之后,箭头部分所附带的特制石粉会同空气发生反应,在天上留下特殊的颜色以及声音,在战场上,是南唐水军突袭所特有的信号。
这种箭,箭头上的石粉格外难得,哪怕是大理寺,也不可能人人都有资格怀揣此箭,因为它还有一个别名,叫做开战!
是的,这种穿云箭一旦放出,整个应天都会陷入警戒状态。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第二天会不会就被言官在朝堂之上弹劾,给他以及大理寺安上一个小题大做的名头。
不过转念,他又想到了大理寺的职责,以及那个自己这身黑衣的意义,当即眼色一冷,一把将这只特制的穿云箭从自己的怀中取出,正对天空,真气运转,正要将其蹦出。
然而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应天城的天空之上却是有着一道惊雷乍响,一个吃着花生米的老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伸出自己的手掌,搭在了这支穿云箭上,只说了五个字。
“够了,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