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整个人骤然就是一惊,整个人从那种感觉之中回过神来,再抬头望去时,却只见属于公主的那一行车马已然走到了皇城的脚下,再想追逐也已经是为时晚矣了。
“糟糕,我还准备像小张姑娘表明心迹呢。说好的要告诉他,最终我会成为那个踏着七彩祥云,身穿金甲圣衣的男人的呢,怎么好端端就弄成了这个样子了。这下倒好,连下次见面的时机都没有约定,鬼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呀。”
这么想着,陈风颇有些遗憾的伸手拍了下面前的窗沿,那懊恼的痴儿姿态倒是让一帮的熊处默忍不住张口,调笑道。
“怎么了,你这都盯着人家看了一路了,还没看够呢?虽说是你碗里的肉吧,但是咱的吃相也不能这么难看吧。”
陈风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冲着熊处默说,“一边去,怎么哪里都有你胡咧咧呢。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知道不,怎么就吃相难看了,再说了,吃相再难看能有你难看?”
“窈窕淑女是对的,但是君子好逑没看出来。哦,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这个倒是有。”
好吧,继熊处默脸红之后,两世为人的陈风,此刻也是不由得老脸一红。
看着陈风这模样,熊处默当即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了,我也不逗你玩儿了,刚才和你闹闹笑笑说了这么久,我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
“正事儿,到你这儿还有正事呢?”陈风一脸的怀疑。
熊处默闻言,当即就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嗨,你这叫什么话,我这怎么就没有正事儿了,哥哥我这种应天城的有为青年以一天到晚也不知道有多忙,你又怎么会懂。”
感觉自己受到莫名鄙视的陈风,心中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此刻也只能顺着熊处默的话继续往后说道,“好,好,好,你是应天的有为青年,那有为青年,你现在是要去忙你的正事儿去了,和我分道扬镳了么?”
“什么叫分道扬镳,说这么难听呢。当然不是了,我这正事儿其实说到底还是和你有关的。”
“哦,还同我有关?”陈风听熊处默这么说,当即就是眉头一挑,心里实在是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自己除了之前在码头之外,同这熊处默的世界还有什么别的交集。
正这么想着,熊处默从怀中掏了封信递到了陈风的手上,脸色怪怪的说。
“喏,这是蒙琦琦那个丫头,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一定要交给你的,说是叫你还人情的时候到了。臭小子,没看出来呀,你这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两头都不耽搁呢。”
“滚蛋,别瞎说,我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近女色的。”
“呵呵,我真的信了。”
熊处默学着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那欠揍的样子瞧得陈风一阵牙痒。
不理会面前这个家伙的冷嘲热讽,陈风将信将疑的将信封拆开,看起了蒙琦琦托人递来的信件。
只见里面写着:忘恩负义的、可恨的小和尚。来应天城这么多天了,本姑娘不主动找你,你为什么不主动找本姑娘来玩?你是不是觉得那天在码头上,帮助我说了几句话,咱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我告诉你,没门儿!你在船上吃我的,用我的,你觉得这个恩情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够报答的了的么?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对吧。所以今晚我请(蒙琦琦用毛笔将这个请字打了个叉)我命令你必须来陪我参加一个晚宴,收信速来!地址在东市苏宅对面。不得迟到,不得早退!你不来,你就死定了!
陈风慢慢将这封信看完,只觉得蒙琦琦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已经是跃然于纸上了,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嘀咕道,“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冲呢。”
抬眼再一看,只见熊处默明明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眼中八卦之火却是熊熊燃烧着,围在陈风的左右,伸长了脖子,企图看看蒙琦琦所给的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不过这明显就是徒劳,陈风阅读的速度很快,看完之后立马又叠了起来,这让偷窥不成的熊处默很是失望,大叫着果然有奸情,随后扭头,看向陈风道,“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陈风,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喂喂,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我怎么你了。”
陈风苦笑,第一眼看到熊处默的时候,谁能想到这家伙是个这样的活宝?
“不过是让我陪她去吃顿饭而已,应该是个很无聊的饭局。”
“是么?”熊处默瞪大着眼睛冲着陈风冷笑道,“我怎么就那么不信你呢。”
“你信不信都是这么回事儿,好不?不过话说回来了,你知道东市苏宅对面是谁的府邸么?我一个过去蹭饭的,想着是不是应该回去换身行头。”
陈风带着笑说这段话,本来的意思是调侃一番的,但是谁想熊处默闻言之后,却是立马脸色一变,还伸手一把把陈风手中的信给抢了过来,连连摇头道,“****,苏宅的对面,那你听我的,这顿饭咱们不去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陈风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熊处默立马露出了副便秘似的表情,冲着他说道,“有没有问题……问题大了去了,好么?大哥,你的记忆力要不要这么差,苏宅对面是哪儿,你真的忘了?你才去不久的呀。”
“我才去不久?”陈风挑眉,心道自己来应天这么多天,也没去过什么深宅大院呀,除了……
陈风抬头,眼中骤然就是一抹精光闪过,一脸不可置信的道,“你该不会是说南宫府吧?”
熊处默点头说,“现在想起来了?不错呀,就是南宫府呢,再知道什么叫宴无好宴了么?”
陈风闻言沉默。
“没事儿的。”熊处默伸手拍了拍陈风的肩膀,“不去就不去了吧,蒙姑娘那边我来替你说就是了,你不用担心。”
陈风从熊处默手里又把那封信给要了回来,叠好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兜里,张口道,“不去?这种能白吃白喝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呀,又不要我掏钱。”
陈风这话唬的熊处默一愣,说,“不是吧,兄弟,你还是听我的,这宴咱们就不去了,受不起那个侮辱。你要是真想吃饭,我请你去吃就好了,何必非要如此呢。”
陈风看着熊处默那急切的样子,笑了笑,半晌之后才张口,反问了他一个问题,说,“你觉得在白米饭上看到了一只苍蝇,是你难受呢,还是苍蝇难受呢?”
熊处默闻言眼睛一亮,不过却并没有说话,只听得陈风继续往后说道。
“你觉得在自己的饭桌看着那只苍蝇一直在那里嗡嗡嗡,嗡嗡嗡,是你觉得难受,还是那只苍蝇觉得难受?”
“不是吧,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坏呢,陈风。”熊处默张口说。
“过誉了,过誉了。”
陈风听这话也笑了,其实这看似阳光的笑容地下尽是苦意。
他自然知道这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不过他此刻只要一空闲下来,就会想到之前韩禄山用罡气摧毁他手中鞋底的那一幕,想到昨天夜里,那个人的乳娘拉着自己的手叫着瞒儿流泪的场景。
这两个场景都像是刀子一样在割着陈风的心。
他们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不好意思,陈风自诩自己平日里的行为做派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君子,如果非要归类的话,可能他像小人的时间反倒更多了一些。
而小人报仇,那是要枕戈待旦的,任何能恶心到,有可能从南宫复这个始作俑者身上撕一口肉下来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准备对熊处默说的。
这并非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有些事情,真的只适合深埋在一个人心里。
他笑说,“这是和你学的好不好,应天城第一大滚刀肉。”
熊处默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嚷嚷道,“不是吧,我平日里有这么无耻么?我明明是一个很阳光的人好不好。”
陈风歪头,想到了之前他站在窗沿上的那一幕,当即就是一个摇头,对于熊处默这话报以了不屑的冷笑,说,“你太高看自己了,其实你比你自己想的还要无耻多了。”
熊处默闻言,只觉头上有只乌鸦缓缓飞过,觉得陈风这家伙一定是在嫉妒自己的美貌和才华,才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的。
不过同陈风置气归置气,他还是出言提醒说,“你去可以,不过得把我带着。”
“你也跟着一起去?”
这次轮到陈风惊讶了。
“那当然了。”熊处默点了点头,奸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同南宫复那个家伙不对付,任何能恶心到他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的。而且到时候就算他真的恼羞成怒,想要动你的话,我在你面前,也能帮你挡一挡。”
听熊处默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说出这样的话,这一次,陈风是真的有些感动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刻言语竟是都显得有些多余。
好半晌之后,他才张口,说,“那既然这样,咱们就一同去吧,蒙琦琦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同她有个交代的。”
“哈哈,这可不行,一同赴宴归一同赴宴,但是咱们可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明显了,你先去就是了,一会儿我自然能混进去。”熊处默连连摆手,拒绝了陈风的好意。
陈风闻言点了点头,迈步走到门口,却又觉得有些担忧,扭头再次确认道,“真的不用和我一起去?”
看着陈风这样,熊处默也是笑了,笑骂道,“快去吧,快去吧,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小爷我可是应天城第一滚刀肉呀,如果连个小小的南宫府都进不了,我日后还怎么在这应天立足,嗯?”
陈风闻言也是笑了,随知这是歪理,但心中也是觉得颇有几分道理,心理包袱放下了不少,冲着熊处默一个拱手之后,便出了这同福楼,朝着青竹坊的方向走了过去。
熊处默负手站在窗前,看着陈风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在人群中变成米粒般的大小之后,转身,看着桌上那杯冷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