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玲珑之心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他看见风儒雅地对他微笑，笑容里是一贯的温暖与平静……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对自己微笑了……
在那个一起沉睡的一千年里，他们相依为命，互相守护……但后来……后来为什么变了呢？
风……
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却是一片模糊与晃动，他似乎看见了火光。
剧烈的头晕，让他再次合上双眼。
那是什么？
是地狱的孽火吗？
吃力地扬起一抹轻笑，虽艰涩，却带着释然。
是的，他是应该下地狱的，在他杀了那么多人后，他又怎会不下地狱？
在梅林里，当他的音之术被破去，那种绝望地疯狂已经完全吞噬了他的身心，在那一刻，他只希望所有的人都死去。
他本来就是满身血腥，满身罪孽的人啊！
——“被赋予鬼之灵魂的人注定是要走向邪恶和灭亡的。”
当年神创造出他的生命时，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如今，自己真的应了神们的预言，走向了一道通向毁灭的不归之路。
但他没有后悔，他毁去了所有的一切，那么，风，应该自由了吧！
这是他唯一的愿望。
徒然间，轰然一声巨响，天地摇晃了起来。那剧烈的晃动扯着他胸前的伤口，像撕裂一般的疼痛。
“唔。”为什么疼痛竟这样真实？
他微蹙了蹙眉，再次睁开了眼，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但面色却越发惨白起来。
不对，这里并不是什么地狱。
这里是封印之林！
是风之族的入口！
原来，他没有死，那么其他人呢，赵上玄、林枫……那些人又在哪里？
天空中，有火焰在剧烈地燃烧，漫天都是纵横交错的闪电，一道道地，从燃烧的云层里直劈而下，无情地在大地上劈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翻涌的乌云之中，一条巨大的金龙正张牙舞爪地夜空里吞吐着烈焰，将天下地上都变成了烈火的坟地。
火焰包围的丛林之中，大地在震动着，风之族所有的族人闭目凝神，双手高举，结成了一个结界。
要取出玲珑之心所有的力量，唯有依靠龙神的力量。
此刻，风之族的人集结了所有族人的力量才请出了龙神，然而，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
通微和千夕合力将龙神的火焰引导到了玉玲珑上，因为只有龙神的火，才能将玉玲珑身上的封印消除。
结界的中央，配天闭目盘膝而坐，双手合握的玉玲珑已然合璧，龙凤呈祥的玉面上，那个“辽”字，已烧红如铁，单独形成一个层面，渐渐脱离了玉玲珑的身体。
但燃烧的烈焰，已经让玉玲珑烫如烙铁，配天的一双手都已经烫得红肿。
她必须直接用双手去承受龙神之火，玉玲珑一旦失去人双手的庇佑，将会在龙神之火中灰飞烟灭。
握紧了风之匙，上玄咬牙不去看配天的双手。
配天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所以，他唯有强忍着心痛，等待时机，只要那个“辽”字一旦完全脱离，他就可以用风之匙将那个封印永封地底，绝不能出一丝的差错。
冷汗，自额际不断滑下。
眼看那火焰将玉玲珑烧得通红，但那一层封印却始终没有脱落。
该死。
上玄紧紧地握住双拳，配天红肿的双手就像一把钢刀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心头。
在结界的另一处，宫本次郎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没有放松对四周的警惕。
现在只希望，那个人不会出现。
他们说，那个人有着与神几乎对等的力量，他之所以会留下来，一是因为想见识一下，那所谓的与神对等的力量，二是为了保住赵上玄的性命。
与赵上玄一战，迟迟没有进行，他也无法打败衮雪神功。
如果赵上玄死了，那么一切的梦想都是空谈。
所以，他留了下来。
“鬼蛇——鬼蛇——”
冷冷瞅了眼坐在脚边，还在低声自语的上官无天，他微皱了皱眉。自从与容配天相认，再度神志疯颠之后，上官无天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一代枭雄竟然落至如今这种下场，也不禁令人叹息。但此时的上官无天能与自己连手对付那个几乎有着神的力量的人吗？
身后，忽地传来两道细小的交谈声，是那两名蓝眸少年。
“炎，烈师叔的音之术真的被你破了吗？万一没有破，我们这些人全都得死。”
“是啊，被我破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破除的，但那个时候，他真的无法再使出音之术了。”
“炎你真厉害啊！为什么师父不把这个重任交给我呢？我也是轩辕族的后人嘛。对了炎，不如我再死一次，你把那个力量用出来让我看看？”
“啪”的一声，似乎是拍打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声痛呼：“炎，你干什么？”
“死什么死，你以为我看到你死的时候，会很高兴吗？”
“啊——对不起——炎，别生气嘛——我只是——对不起——”
……
如此关头，可能也只有这两个家伙会如此悠闲了。
宫本次郎闭目听着他们的对话，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一幅熟悉的画面。
——“姐姐，我抓了头鱼啊！很大啊，我们今晚吃烤鱼。”
——“笨蛋，烤鱼有什么好吃的，看看我做的饭团！”
——“啊，又有饭团吃了吗？我要吃我要吃——”
清澈的溪水，肥硕的鱼儿，还有那美丽快乐的笑容……那似乎，是五岁时候的事了吧。
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后来，那个有着美丽笑容的女子就继承了宫本世家的位置，再后来，他们几乎已是不见面了。
姐姐？
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再叫过一声姐姐了，这个名词，几乎已经在记忆中完全淡忘。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呢？不过，像她那样狡猾的女子理应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才是。
这些记忆……为什么曾经以为已经完全淡忘的记忆，此刻竟会如此清晰地浮现？
蓦地，他猛地睁开了眼来，目中一片清寒冷意。
来了。
他等的那个人，终于还是出现了。
燃烧的火焰中，那一袭白衣缓缓走了出来，仿佛就像是火焰中诞生的修罗，妖异魔魅，充满了血腥的残酷气息。
那每一步，虽然走得很慢，但衣发飞扬间，依旧透出了满满的肃杀之气。
“原来你们都没有死。”失了血色唇瓣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那诡异的绿眸更是阴骛如鹰，刀一般的光芒几乎将在场的人活生生刺穿。
即使是站在结界之中，宫本次郎依旧感觉出了那极其强烈的“气”，这就是所谓与神对等的力量吗？
双目顿时一分分地凝聚起来，宫本次郎握紧了手中的武士刀，然而，步伐还未迈出，原先坐在自己脚边的人竟发了疯一般地冲出了结界。
“鬼蛇——把鬼蛇还给我——”
“上官无天。”
他冷喝一声，追了出去。
结界中的配天似乎听到了什么，不禁动了动眼皮，心神有些动摇。
“配天，不要分心。”
通微冷喝了一声，一手凝满了灵力与千夕合力引导火焰，另一手抵上了配天的灵台，为她输入一丝灵力安抚心神。
如果配天不能集中精神，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将会前功尽弃。
“放心。”
咬了咬牙，配天努力地收回心神，虽然那个人已经神志不清，但有玄功护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结界之外，那一身白衣的男子轻易地闪过了上官无天全力的一扑，目光闪电般地落在了宫本次郎的身上。
“竟又多了一个人吗？”唇角扬起一抹残酷的轻笑，低柔的嗓音此刻显得极冷。
“叮”的一声，宫本次郎刀已出鞘。
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无法跟眼前这个人硬拼。
第一刀挥出去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已轻瞥了眼身后那两名伺机而动的少年。
他们的机会也只有一次。
一次而已。
绿芒在烈的身上燃烧了起来，四周那些龙神的烈焰在他的眼中就仿若是无形透明的，他一步步地踏火而出，足下所踏过的地方，烈焰竟都悄然熄灭。
宫本次郎双目一紧，那一刀直砍向了他的胸口。
然而“叮”的一声，那些绿芒所组成的结界却将他的刀锋牢牢拦在了外面。
这把刀，曾经斩杀过了无数人。
但如今，他这把刀，竟伤不了眼前这个人一分一毫。
烈冷笑，盯着宫本次郎，“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吗？”
宫本次郎刀并未收起，而是哈哈一笑，“我从来没想过能杀得了你。”蓦地，他停笑下，黑眸落在了刀锋之上。
“鬼蛇。”
他话语方落，原本空无一物的刀锋之上，竟然出现了一条红眼遍额的怪蛇。
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鬼蛇，烈微微一怔。
然而，只在这一怔之间，那条蛇已然爬到了他的身上。
“鬼蛇——”原本跌坐在地上的上官无天，大叫了一声，扑了过来，他那边身形方一动，宫本次郎便即时抽刀收回。
“把鬼蛇给我——”
此时，上官无天已然扑到了烈的身上，将烈抱了个满怀。而那一扑，竟将烈周身的绿芒全数熄灭。
原来，上官无天可以破得了他身上的结界。
宫本次郎一怔之下，随即大喝了一声：“快。”
那一声“快”字方落，林中已窜出了两道白色的人影。
正是炽和炎。
只见两人极速地互看了一眼，一左一右分别站在烈的身边，然后，双手交合成十，一股蓝芒分别自两人的掌心暴射而出。
那强烈的光芒顿时照亮了大地。
“瞬间移动！”
蓝芒中，烈的声音里露出了惊讶之色，他想挣扎，却一时无法挣脱上官无天。
一瞬间的强烈过后，蓝芒开始快速地消失。
宫本次郎目光一紧，徒然间有什么神色闪过，在蓝芒消失之前，踏入了那蓝光之中。
“啾”的一声，蓝芒消失了。
包括，笼罩在蓝芒之中，烈、上官无天、炽炎两兄弟，还有宫本次郎，全都消失在了封印之林里。
在结界外布阵的宇长老，看了眼蓝芒消失的地方，眼里掠过一丝欣慰而又叹息的神色。
他们的计划是成功了。
但炽和炎……却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两个孩子啊，风之族自始至终都欠他们！
此时，“呼”的一声，烈焰高涨了起来。夜空中龙神翻腾得越发厉害，那吞吐而出的烈焰几乎将整个封印之林燃为了灰烬。
火焰在通微和千夕的引导下，一分分地注入玉玲珑之中。
那个“辽”字，终于完全脱落了。
“上玄。”
通微一声大喝，上玄已是飞身而起，准确地将风之匙插入了那个“辽”的点字上，再用尽全身的气力，一把将那个脱离下来的异物压入了土壤之中。
“滋”的一声，那个“辽”字在白烟中化为了尘土。
几乎在同一时刻，龙神的嘴里吐出了一颗满是火焰的灵珠。
通微和千夕互望了一眼，两个双手交握，将所有剩余的灵力全部施放而出，引导那颗龙珠慢慢地靠近玉玲珑。
珠玉贴合的那一刹那，金光万丈，顿时熄灭了四周所有的火焰。
当金光褪去，配天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那已经恢复碧绿通透的玉玲珑，目中顿时露出了喜色。
然而，心神这一放松，便再也支持不住，向后倒去。
“配天！”
上玄及时将她抱在怀中，看着那一双烫红的双手，目光中满是心痛和怜惜。
“你好好睡一觉吧！”
低下头，他轻吻了吻配天的额际，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
“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配天。”
封印之林五十里外
在漫天风雪的山谷里，“啾”的一声，一道蓝芒闪现，光芒过后，原本寂静的山谷已然多了五道人影。
烈亠站稳，便将身上的鬼蛇一把甩开，原本扑在他身上的上官无天立刻随之扑了过去。
而不远处，那互相扶持的那两名少年一脸苍白疲倦，显然用了瞬间移动之后，他们的体力已然用尽。
轩辕族虽拥有这种异术，却是必须要付出代价的。
五年的生命对这些短寿的轩辕族人来说是何其的珍贵，但他们还是这样无怨无悔地付出了。
烈凝目望着那两名少年，深碧色的眼眸里有淡淡的光芒涌动。
“烈师叔，师父，师父托我带一句话给你。”
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的炽，喘着粗气，很勉强才说出话来。
“他说，一切已经太晚了，你放弃吧。”
“放弃？”烈怔然看着炽半晌，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悲愤，“他竟然叫我放弃了吗？风，这真的是你的意思吗？”
凄厉的笑声渐渐停下，他冷冷地环视了面前的众人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投入了风雪之中。
“呼！”炽终于松了口气，靠上了炎的肩膀，“我还以为，烈师叔会一怒之下杀了我们。”
“不会不会。”同样在喘着粗气的炎摇头，“看在师父的面子上，烈师叔怎么也不会杀我们的——”
“算你们命大。”身后，冷冷地传来了宫本次郎的声音。
炎回过头，看了眼宫本次郎，面带感激，“多谢宫本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是担心我们不是烈师叔的对手，才跟过来的吧？”
“我没那份闲心。”宫本次郎冷哼了一声，转过身，看见上官无天正抓着那只鬼蛇猛咬，那满嘴满身的血腥，让他不禁微皱了皱眉。
“又是一个跟赵大哥一样口不对心的人啊！”炎叹了口气，转头问炽，“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都行啊，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死呢？”原本垂头丧气的炽猛地睁大了双眼，竟有兴奋的光芒闪过，“不如我们去江南玩玩吧，听说那里风景如画。我们一直没去过呢。反正玩一日算一日，时候到了，我们两个抱在一起死不就成了？”
看着那两兄弟若无其事地商量着目的地，宫本次郎的眼中掠过了丝复杂的神色。
为了不让烈破坏那神龙仪式，这两名少年用了最后五年的性命为代价，但事到如今，却依旧一副笑逐颜开的开心模样。
难道，他们一点都不为自己即将失去的生命而感到悲哀和难过吗？
“宫本大哥干什么这样看着我们？”炎似乎察觉到了宫本次郎的目光，转过头，含笑而问。
“你们决定去哪里？”
“打算去江南。”炎微笑着回答，“宫本大哥如果还有见到赵大哥他们就帮我们捎一句话，就说我们在江南玩得很开心，让他们不要挂心。”
“很开心？”宫本次郎不解地低语。
“当然开心啦！”炽搭上了炎的肩膀，暗蓝色的眼眸中光芒涌动，“只要和炽在一起，就算一起死也无所谓的。”
“宫本大哥，告辞。”两兄弟相视一笑，并肩离去，渐渐在风雪中淹没了身影。
看着那两名少年越走越远，宫本次郎目光中露出了复杂之色。
这就是所谓的血缘之情吗？
即使是即将失去生命的少年还如此地珍惜那份珍贵的兄弟情义，更何况，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
也许，他也应该去找一个人了，或者说，去找一份他已经遗忘已久的感情。
姐姐……吗？
抬头望了望还在飘雪的天际，他的唇边牵出了一抹淡淡的轻笑。
不知道当自己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否可以叫得出这个已经淡忘了多年的称呼。
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并没有看见，正满嘴是血嘶咬着鬼蛇的上官无天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如魔魅般血红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似乎有什么光芒自眼底闪过……
醒过来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具温暖的怀抱中，只是紧抱着自己的那个人却微合着双眸，似已睡着了，苍白的脸上还带着些微疲惫。
解开玉玲珑的封印，他也是耗尽了精力吧！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出生入死，无怨无悔。
心中涌现一丝暖意，微微抬手，却引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蹙眉一看，发现手上的伤早已被细心地包扎妥当，只是当时玉玲珑身上的火焰已将双手严重烧伤，直到现在还痛得椎心。
轻轻地翻了个身，原想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翻身坐起，然而仅是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便惊醒了原本就很浅眠的人。
“配天？”惊醒过来的上玄，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欣喜，“你醒了？手还痛不痛？”
“嗯。我没事了。”在他的掺扶下，她坐了起来，乍然失去的温暖让她感到了一丝寒意。
然而，还未及回神，肩头便已多了一件温暖的狐裘。
“你再多休息一下。我去拿些水给你喝。”
沉默地看着那道身影忙进忙出，忽然间发现，这个原本孩子气极重的男人竟已渐渐变得成熟而细心。
还记得那时妙清曾说过，上玄是个很温柔的男人。
妙清并没有说过，不是吗？只是有时候，他的冲动和孩子气让人忽略了这点。
“你的手不方便，我喂你喝。”
温柔的话语，小心翼翼的动作，一切的一切都显得舒适而又温暖。
靠在那温暖宽厚的怀中，配天任由他小心地一口口喂食，那满室的温馨和暖意，填满了她的心头。
“通微他们呢？”
“通微和千夕去休息去了。为了打开那个封印，耗损了很多灵力。宫本次郎也已经离开了，托人捎话来，说炎和炽去了江南。”
“他们还是用了瞬间移动。”配天微垂下眼帘。
“这是那两个小鬼自己的决定。”上玄轻叹了口气，“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挽救一切。”
配天点了点头，然后低声问：“他去了哪里？”
上玄自然知道，配天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不知道。不过，他已经吸了鬼蛇的血，也许这时候应该在什么地方闭关修炼吧？只希望，以后他不要成为我们的敌人。”
配天沉默。
上玄放下手中茶杯，细心地将配天身上的狐裘系好，“明天我们准备起程去凤来阁。”
“嗯。”配天淡淡应了声。
上玄停下了手中动作，紧紧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配天，你留在这里。”
配天霍然抬眸，眼底的光芒却是冰冷而决绝的，“你应该知道不可能。”
“但你受了伤。”上玄有些烦躁，“现在你的手连剑都拿不了。”
“你也受了伤。”配天看着他，语气坚定如铁，“我不可能独自留下来养伤。”
“可是——可是——”上玄低咒一声，知道自己劝不了配天，眼底闪过心痛的神色，“你知不知道，你体内的心之灵珠已经无法压住了，只要再一动真气，你——”
“我知道。”配天淡淡地打断了上玄的话，在结界中昏倒的那一刻，她就已知道了，手上烧伤虽严重，却还不至于让自己昏迷过去。
“你答应过我。”上玄的声音忽然低哑了下去，却是别过头望着窗外，“原来你容配天竟然要做出违背誓约的事来吗？”
“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配天轻合上双目，靠近上玄的怀中，吸取着他身上的温暖，“而且，我绝不会输给你——你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能做到？”
“你的毒伤也已经控制不住了，是不是？”聆听着他略显微弱的心跳，她的声音里有着以往所没有的温柔，“我们一起去。一定可以一起回来。我相信我们可以。”
紧紧拥住怀中的身躯，上玄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望向窗外那黑沉的夜幕。
对于配天的倔强与执着，他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这一生，他注定要败在她的手里。
轻靠着身旁的白色巨石，他轻轻掬起了一把雪白的细砂，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了异样复杂的神色。
乾坤石已然启动，逆转乾坤的力量就要被开启了！
烈，你再也不会坠入那万劫不复的修罗道了，只是，当命运被改写之后，你便再也记不得我了吧？
慢慢地收扰掌心，看着细砂自指间流泻而出，他唇角微微一扬，低低地轻笑。那笑容虽如往日一样温和而平静，却隐隐带着一抹决绝和哀伤。
已经无法回头了呢！
当所有的一切走到这一步，他又如何能回头？
心之执念已经将他完全吞噬，他再也不是从前的风……这样，还不如灰飞烟灭的好……
感觉有熟悉的气息靠近，他眸光一闪，已感觉体内忽地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连忙伸手紧紧捂住了胸口。
似乎有人……正在读取自己的心……是他来了吗？
“风。”
失神间，石门外已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白色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抬眸，看着那张俊美得近乎于妖异的脸庞，眼底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流露。
“原来，你竟想这样做——”烈依旧站在门外，没有走近，但深绿色的眼眸里，却掠过一丝震惊惶恐的神色。
来这里找风，原本只是为了求证炽所说的一切，所以，当他踏入凤来阁的时候，就用了读心之术，他想知道，风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等他知道了一切，他却慌了，千年来，从未有过的惊慌几乎将他淹灭。
逆转乾坤！改变历史！那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绿色的眼眸渐渐升起了一丝绝决，他悄然抬起右手，伸指一弹，顿时，一道绿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包围住了风。
风沉默地微垂着眼帘，什么也没说。
“该死的是他们，不是你。”看着困在绿色结界中的风，烈微笑，带着决绝的味道。
“而最该死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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