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死？
苏启与芊芊，多多三人匆匆的回了旅馆。
很奇怪，三人相识不过几天，可却像是相识很久的老友一般，无拘无束。
随后，苏启想要在寝室中修炼一番，明日便是武试，指不定一朝悟道就有所突破了呢？
如今苏启文试上算是彻底的被抹杀了，可是就这么回去他怎可能甘心？
不，他不甘心，他不知道自己写的哪里不好，何错之有。
在与尚书大人的谈话之时，他便已经输了，因为他一直把自己局限在一个政客的角度去思考，而从未以自己不过是一介考生的姿态去思考，所以他必输。
所以他不服。
所以他还要参加武试。
可是，不知道是否因为柳炎今日的出现搅乱了他的心，还是那滑头少年之事令的他难以平静，他今晚每每想要静下心去修炼，内心却不自觉的涌现出一股不安。
像是如临大敌的不安，又有种死神擦肩而过的惊恐，总之，心境难以平和。
苏启任由那一盏灯火在房间中摇曳，独自躺在床榻上甚为无聊，可心境却难以平静下来，故而静思寻变。
突然间，一阵狂风自窗台间扑过来，窗扇‘啪’的一声，炸裂开来，掉落下去，一股局促的不安涌上苏启的心头。
狂风一至，灯芯被吹翻，煤油散落一地，灯芯被凌厉的风刮灭了，屋子内一时间满是煤油味。
苏启不敢懈怠，偷偷摸摸的从床榻上跑下来，沿着床沿慢慢的摸索到门上。
正欲开门，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走不来了的。”。阴冷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刺入苏启的心窝，顿时间浑身一抖，毛骨悚然。
“该死。”
早已经历过生死的苏启，在此时却是选择冷静下来，不，应该说从刚刚异变开始，他就异常的冷静了。
对于生死，或许任何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都是懵懂而恐惧的，但苏启却不以为然。
因为他经历过一些别人不曾经历的东西……
发现异变之时，苏启敏锐的嗅觉便发现其来者不善，想借着昏天暗地的环境逃离出去，只不过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杨帆，何必呢？”
苏启冷静的站在原地思索，他认得这声音，因为昨晚两人才聊过，那金属般深沉而有些沙哑的声音，他分外的清晰。
噗！
杨帆兀自捡起媒灯，点燃，放在桌子上，顺便坐了下来，随后示意苏启坐下来。
他刚刚威势如此迅猛，如今却不动手，究竟是为何？难道他无意杀我？不可能，若无意杀我，怎会以如此可怕的气劲冲入我的寝室？
今夜，杨帆依旧是一身黑色衣袍，一袭黑色斗篷，带着一顶木质平顶帽子，遮去了额头间那道可怕的伤疤。
杨帆手上有一口剑，剑未出鞘，但作为一个紫府修士，那口银剑应该很不凡吧？杀人，应该跟削树枝一样轻松吧？
苏启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不过，当他坐下来认真的望着杨帆的时候，心里头却有些胆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当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应该没有人能够完全的从容面对罢？
冷静，但是怕死。
这便是此时苏启的内心独白。
杨帆把那口剑连带着剑鞘放在桌子上，砰的一声，苏启瞥了一眼，那口剑的剑鞘很黑，大约是三尺左右，其上刻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剑柄上挂着一条彩色的朱砂纸折的棱形角。
“我已经告诉你，不要再留下来了，你为何不听？难道是觉得我说话不具有杀伤力，还是我太仁慈？”，杨帆说话间，望着苏启，那深邃的眸子在有些漆黑的房间中，竟是隐隐有些光亮。
他的神情，似乎并有没有恼怒，还是说他进来时的猛烈冲击已经表明了他的愤怒？
谁知道呢？
苏启咬着牙，认真地说道，“我也说过，我不会走，我要参加秀士大考，我想拿首榜，想去大虞皇朝，想去皇朝的学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可是他就是说了出来，是为了博得杨帆的同情吗？或许吧。
杨帆‘哦’的一声，微微惊讶，望着苏启的目光又有些古怪，问道，“去做什么？”
苏启正色道，“我有自己的梦想，我想过的充实一些，我喜欢那些满是诗意的生活，我喜欢用文字的世界。”
说的有些假，但是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吗？
杨帆想了想，说道，“可是，我警告过你，赶紧离开，不是吗？”
“可我说过我不会离开。”
“你不怕死？”
“怕，我比谁都怕死。”
“那你还不走？”
“我有比死更重要的追求。”
是的，他有比死更重要的追求，师傅说过，人活着总要有些追求，不能碌碌无为的浪费生命。
杨帆没有因此而变得有些柔软，有些沙哑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死？”
呼呼……一阵风从没有窗扇的窗户中冲将进来，吹起了杨帆那一袭黑色的斗篷，猎猎作响。
苏启觉得有些萧瑟，心里头不禁有些苦涩，难道要这么平静的死去了吗？
师傅，我答应说要将阴宅葬法之术传授下去，可最后我似乎没有做到呢。
很多人，在梦想的门前停下脚步，所以离梦想是那么远，而我是在梦想的门槛上就给挂了，无声无息的挂了，连阿公肯定都还不知道呢。
阿公年事已高，没有我以后应该会很不习惯罢？
小玉还在给宋爷爷守孝呢，没有我要怎么办？
苏启想了又想，摇摇头说道，“可我还不想死，我有好多事要做。”，是的，他发现这个世界，还有好多事需要他去做，还有好多人需要他，所以他不能走，更不能死。
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做不来了了。
杨帆到了一杯冷茶，喝了一口，说道，“不想死，今天你就该走了，既然还有好多事要做，那你还不走？”
苏启死死的攥着手，说道，“因为我需要参加秀士大考，这也是一件我需要做的事，在我死前需要做的事中的一件。而你现在还不想杀我，所以你不会杀我，难道不是吗？”
如果，杨帆想动手，早就动手了，只是苏启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或者说他别有目的？
杨帆没有辩解，反而沉默了下来。
“你不想问是谁让我杀你的？”
“问了你会说吗？”
“不会。”
“知道，所以不问。”
杨帆望着少年，眼前这个姓苏的十五岁的少年，他的眸子明明在告诉所有人他是多么的恐惧，他明明很怕死，可为什么他还是可以这么安静的跟自己对话，难道是自己真的不够杀伐果断，所以他不怕是吗？
杀手，是不可以不杀伐果断的。
他想来想去，不知道为什么，其实自己并不想杀了这么一个少年，感觉他不应该死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他必须死。
杨帆又喝了一杯冷茶，他到底是口渴了是吗？
他还是盯着苏启，第一次与自己对话的时候，少年浑身发抖，对死亡的恐惧写了一脸，但在这般恐惧下，他还是非常的镇定而且冷静的与自己对话，如今也是如此，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不得不承认，杨帆自己也发现了，自己拖延着什么，希望有人来阻止自己，阻止自己杀了这个少年。
他好奇苏启的经历，好奇为什么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明明连练气境都没有，但却一点也不畏惧自己，反而是冷静的让人难以捉摸。
难道，因为他姓苏？
杨帆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一个姓氏罢了，就算他的父亲，乃至他的家人再如何厉害，一个十五岁少年都不应该表现的如此镇定冷静，他不信血脉这种东西。
半晌过去。
两人都是没有开口，沉默的气氛有些压抑，但是杨帆都不开口，他也不好开口，毕竟自己的命可是悬在他的手上。
游戏不得。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死。”，杨帆不知觉的打破了压抑的环境，开口了一句，想来一下，又补了一句，说道，“这是我最后一个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死法，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应该也是一个奢侈罢？
有人死了，很无奈的被斩了头颅，一双大眼球都来不及闭上；有人死了，很开心地喝上了毒药，安静而祥和的走了，没有带走一片云彩；有的人死了，尸体被五头骏马分开了，走的很时候只是一刹那的痛苦；
所以说，死法，有时候真的很奢侈。
可是，苏启还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苏启摇摇头，镇定的说道，“我真的不想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我身上有太多事需要我去完成，所以我不能死，就算死……我要与你决斗，因为我想战死。”
决斗，他不能毫无反抗的放弃生命，他不希望不该死的人死，就像他不能让自己无缘无故的死了。
生命，是一种很珍贵很神圣的东西，不容亵渎。
可是，决斗，他也打不过杨帆，但是还可拖延一息，两息？或者，在那一息之后，他突然的不想杀自己了呢？
杨帆没有笑，看了苏启一眼，说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苏启想了想，说道，“我不懂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的，他确实对苏启很好，比方说第一次就放过了自己，第二次还给自己选择一个死法，他是一个纠结的好杀手。
嗯，杀手都是很纠结的——苏启很喜欢这句话。
好杀手，不是一个好杀手。
杨帆认真地说道，“因为卞卡，因为你姓苏，而我姓杨，杀你不过因为我是杀手，杀手就是做杀人的事，所以我就要杀了你，那样我才有钱，你说呢？”
砰！
杨帆话音一落，屋外的大门轰的一声被砸烂了，一个少年与少女气冲冲的走进来。
“钱，我可以给你很多，因为我有很多，多到你无法想象，就像我姓钱，而且我叫多多。”，钱多多走上来，对杨帆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启愕然，没想到钱多多与芊芊竟是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心里头很是温暖，至少自己除了水子外，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知心，患难的朋友，这也是一件让人死不足惜的事呢。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苏启希望他们假装不知道。
杨帆是谁？
紫府修士，强大到难以想象，钱多多呢？练气境后期，芊芊呢？最多也就是紫府修士的前期了罢？
如此的阵容，能与杨帆这个杀手比拼吗？
不可能！
杨帆说道，“我不仅是一个杀手，还是一个很识趣的杀手，而且我已经拿了钱，所以我就要奉命办事，他的命，你们救不了。”
芊芊突然异常的冷静，像是一夜间长大的公主，眼光犀利地盯着杨帆说道，“给你三息时间，消失，否则你就得死！”
死，说的是那么熟悉，像是一个经常说的词一样。
杨帆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因为他没有因为芊芊的话而笑，反而是盯着芊芊，反问道，“就凭你一个紫府初期的实力是吗？”
他是一个严谨的杀手，所以他从不认为芊芊的话，是笑话。
“一息！”
钱多多望着芊芊那张平静的脸蛋，那是一张绝美的脸蛋，美得让人窒息，让人觉得妖异，让人难以置信的美，突然觉得自己平时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这么一个好看的女孩子，过两年绝对是天山之花……
在关键的时候，钱多多有些心猿意马的盯着芊芊，旋即又缓过神了，心里怒骂道，现在可不是泡妞的时候！
杨帆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两息！”
哐当！
杨帆拔剑！
剑出剑鞘，发出刺眼的声音，一道剑影一闪而过，自苏启的眼前闪过，扑的一声响起，灯芯竟是诡异的灭了！
下一刻，苏启只是发现一阵狂风扑面而来……
今晚的风，还真是猛啊……
在黑暗中，苏启眩晕过去，钱多多眩晕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