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市郊的F1国际赛车场寒风凛冽,一辆本田GK5正和一辆法拉利SF16-H抬杠。几个圈了,两辆车死死地咬住彼此,每隔一个弯道就有车超上前去,甩下的另一辆车又磨刀霍霍大有不拼个你死我活不肯罢休的意思。
在又一次被本田超过之后,周斌异常恼火地狠狠轰大油门向前追去,半圈不到又即刻反超对手。头盔下,他的整张脸充满年轻的傲气,目光专注凝视前方。
没几秒过后,对手又反超上来,而更挑衅的是,那辆车居然配合着周斌的节奏,在他的车旁与他齐头并进。周斌感到了压力,那辆车里转头望向他的那双眼睛乌黑深陷、目光锋利,带着一丝挑衅又迅速超上前去。周斌伴着马达的轰鸣声大骂了一句“fuck!”,随即再次加速发力,两辆车再次你争我抢,或再次齐头并进,或纠结焦灼。
几个来回后,周斌的车还是略前火候地跟着廖一凡的车,相差无几地冲过了终点线。
摘下头盔,周斌即刻就在那里嚷嚷:“哎,我说,就算你是老大,也不能永远不让我赢一回吧?我心灵受损严重,我申请工伤!”他愤愤地将头盔一把扔到车里。
廖一凡从他的座驾下来,面容英俊身姿挺拔,神情纹丝不乱,一身黑色运动装衬得整个人洋溢着无法被征服的坚毅。看上去是张35岁上下的脸,但目光中的冷静和平稳有着超乎他年龄的成熟。
他浅笑了一下,冲周斌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回道:“我把新款法拉利都让给你了,原来还怕你赢了给戴上胜之不武的帽子。结果怎么样,输了老老实实回去干活去,还好意思工伤……去,取车去!”他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扔给周斌。
“好嘞!”周斌一把接住,随即夸张地皱着眉,边倒着向停车场走去边双手指着廖一凡,嘴型清晰地说道:“总有一天!”
廖一凡嘴角轻笑了一下,他当然明白周斌说的——总有一天他会胜利!
周斌是中国最天才学生的代表——毕业于申城最好的大学,一路轻松一等奖学金,而且还不是书呆子,体育文艺样样拿得出手,英文流利、话剧擅长,所以刚硕士毕业就被业界久负盛名稳居中国排名前五的鼎盛资本录取,刚满五年就一路升任了副总监,跟着廖一凡带领着一个小团队,算是同龄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典范。
高智商的人总是有些傲气的,同龄人他也从来没有瞧得上眼的。不过廖一凡最欣赏他的就是这份傲气。有傲气的人,才会有必胜的决心。
“干这一行”,照他开会时批评下属的话叫做:“没有点拼命的决心,趁早换份工作坐办公室喝茶去。”
一辆黑色奔驰车稳稳停在廖一凡面前的时候,周斌在驾驶座睁大眼睛不相信似的看着他:“不会吧?你这两听啤酒,”他指指自己:“是……给我的?”他深知廖一凡是不喝饮料的,今天心血来潮弄了啤酒过来,估计是来慰问他受伤的心灵了。
“否则呢?”廖一凡打开车门就面无表情地丢一罐给他。周斌颤颤地赶紧去接,像接一只烫手山芋。
“哎,老大,没搞错吧?你叫我酒驾?我要是被抓进去了谁给你干活?”
“被抓?”廖一凡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不管干什么,被抓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运气不好,一种是人傻。这两种倒霉蛋都不适合干投资这一行。”
周斌想想,实在不知道怎么反驳,干脆二话不说直接咕噜噜地干掉一听,然后大叫一声“******随即稳稳神,小心翼翼地上路。
将近傍晚,回市区的道路很堵。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新风速递的B轮融资谈的差不多了,”周斌不耐烦地向着车流排成长龙的街道张望,心不在焉地说道,“就差几个财务数据了,林平刚把新模型发过来,你看看?”他顺手把手机伸到廖一凡面前。
廖一凡拿出车后座的一叠餐料,叹了口气研究了起来,不时向车窗前张望,又看看表,看上去有些烦躁:“怎么搞的,前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郊区回来的路居然会堵,再晚真来不及了。”
“吴远征这只老狐狸,哎,咱们要是迟到了,还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周斌皱着眉,“我错了老大,知道你喜欢临上谈判桌前喜欢赛两圈,但这次安排的太紧了,给你添堵了!”
正说着,电话来了。周斌没好气地一摁,林平慌张的声音响彻车内——
“大事不好!KCCapital新的大中华区总裁上任了,人家昨天晚上就跟新风速递把约给签了……”
“What?”周斌大叫一声,“那吴远征请我们今天去谈判?”
廖一凡刚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在文件上演算了好几个数据了,一听这话,恼火地一把撕了手上的那叠文件。他阴着脸转头望向车窗外,一个地铁标志印入眼帘。他想了想,随即露出一丝冷笑:
“很好,我的PlanB就是给这只老狐狸准备的。”他回过头跟周斌说道:“把车开回去,我先走了。另外……把KCCapital负责这个项目的人,还有新上任的总裁的信息,给我立刻挖出来!”
周斌应声还未落地,廖一凡的人已在车外了。看着他匆匆向地铁站走去的身影,周斌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伸长了脖子向前张望,脸上写满了郁闷。
路边“啊”的一声惊叫,一个女孩子手足无措地对着楼天宇。看上去她低头走路的时候撞翻了人家的咖啡杯。
她抬起头面对他的一刹那,眼中出现惊喜的表情。一个黑色长大衣的英俊男子,正在默默地看着满身的咖啡色液体。他身材魁梧,看上去不到四十,平稳的表情与轮廓分明的五官透着摄人心魄的魅力。端着咖啡杯的左手上,没有婚戒!
她随即奉上了一个无限娇柔的媚笑:“先生,抱歉了!不知道方不方便留个电话,我一定负责将您的衣服干洗送回来。”
“不麻烦了,谢谢。”他微笑地礼貌向她招呼。
“哦,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这样我过意不去啊,您留个电话吧?”
楼天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这和他听说的中国女人完全不一样嘛,比美国还开放?
“不用了,谢谢!”他再次礼貌地回复,随即温和地点了点头,迈步离开。
廖一凡在冲向地铁站台阶的刹那,与迈步离去的楼天宇擦肩而过。
走了没几阶楼梯,突然闪过刚才那个擦肩而去的身影,廖一凡停住脚步,惊了似的抬起头——一幅画面在他眼前浮现:
空旷的山顶,一声枪响,四面山谷回声。一只鹰瞬间从天空坠落。
一个高个少年满不在乎地放下手中的枪,轻轻冲枪口吹了吹气,眯着眼桀骜不驯地说道:
“一凡,我打赌,这辈子你的枪法都比不过我。哈!”
那张脸轮廓分明,那双眼睛乌黑深陷,和刚才擦肩而过的那张脸如此相似!
廖一凡倏然醒悟过来一般,转身飞奔上去——
街上早已没有了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