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大雨下了一整夜,安容裹着厚厚的棉被,在雪球焦躁的叫声中幽幽醒来。她向来都有紧闭门窗休息的习惯,此时雪球根本进不了屋子,间或听闻爪子挠木门就的声音。
迅速地穿上衣衫,她打开了卧室的门。
大雨淋湿了它雪白的绒毛,黏在一起,很是狼狈。它蜷缩在门口,一声一声地,叫得很是哀戚。
“雪球?你怎么不在允溪的身边?”她记得,这雪球虽然跟她也是亲昵,但从未离开过允溪身侧。这时候怎么突然出现在她这里?
雪球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看她呆愣的模样,它一口咬住她的裤脚,往门外拽,它的力气太小,自然是丝毫不能拉动她。松开她的裤脚,叫声不止,爪子不断地摩擦地面。
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雪球,你想告诉我什么?”安容不解。
雪球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语,一头奔进了大雨里,朝着她喵呜喵呜地叫唤。
“雨这么大,雪球你过来!”安容追了出去,还没走近,雪球又跑开了去,回头继续朝着她叫唤。
安容不傻,看着雪球跑的方向,顿时明了,“你是要带我去见允溪?”
“喵呜~”大雨淋淋,雪球颤抖着弓起了背,叫声凄厉。顺着树干爬上了围墙,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她紧随其后走到了允溪的屋子门口。雪球一个不留神就钻了进去。半合的大门,冷风一股脑地往里灌。
“允溪,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也不关门?”推门而入,小心地合上大门。
久久的,并未听见那熟悉的声音。
她并未察觉到不对劲,如平常般聊道,“允溪,你知道吗,刚才……”
屋子的格局与她那边极为相似,她熟练地转身,走进了内室,与他说起刚才雪球的反常,“刚才雪球一身湿漉漉地来找我,感觉似乎是想让我来看你,你说……”
话语在看见地上躺着的允溪时,戛然而止。
“允溪!”她的心蓦地顿了顿,慌忙大步走了过去。
安静的少年就那么无声地侧躺在地上,右手里,是她送他的向日葵,五根手指头,攥得紧紧的。牙关紧缩,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她拍拍他苍白的脸颊,轻触他的鼻翼,感觉到轻微的风气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地将他扶到了榻上。
“允溪,不用怕!我在,就一定不会让你死!”扶着他坐起,褪下他身上的衣衫。裸露的脊背瘦削白净,却不羸弱,就在肩膀下半寸的地方,是一条龙形胎记。这是……
来不及细想,她按着师傅所教诲的知识,把手搭在他的背上,一点一点地以一小股内力传入他的身体。师傅说,人如河流,通则顺,不通则废。内力如同丝线,一丝一丝地进入他的体内,沿着他的血脉流动,寻找不对的地方。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内力在传入不久就有不小的耗损,并不是一般正常人那般通畅,就在她准备多传入些的时候,蓦地发现内力在他的心脏附近的位置时,瞬间消失了。
莫非,是心脏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这也太奇怪了些。
她又尝试以内力去试探他的心脏,果然,内力再一次地烟消云散,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蚕食一切途径的内力。
安容本就从未给人治疗过,突然面对如此奇怪的现象,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做。若是她强自以内力冲开,会发生什么,她也是不知道。若是一点点地灌入,十之八九会被吸收,白白浪费她的内力,还耽误了救治允溪的时间。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色,安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允溪!允溪!”她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乞求能发生什么奇迹。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她闭上眼睛,慢慢聚集那股神奇的力量。那股力量拥有极强的生长力,指不定能化解那股销蚀力。她集中精神,融合两种力量,一点点地往他身体里输去。这一次,在碰击那股阻力时,难得没有瞬间消失,并在一点一点地疏通。
就在她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手上一个不甚,控制力的强度不对,巨大的自然力从胸口涌了出来。若是传入允溪的身体,会发生什么后果,她是想都不敢想,慌忙松开了手,匆匆地拍在了案几上。
只听‘砰’的一声,原本还好好的案几,瞬间化作了粉末。
扬起的尘土蒙上她呆愣的脸颊。这般强大的力量,她完全想不透。即使她爹爹,也是做不到的。她,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种怪能力?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一旁突然传出几声咳嗽的声音。
“咳咳……咳……”允溪艰难的睁开眼睛,唇瓣被口中流出的鲜血染得鲜红,在苍白脸色的衬托下,显得触目惊心。
“允溪!”安容扶他坐起,焦急地将他上下打量,“对不起!”
允溪艰难地笑了笑,很是虚弱,“不怪你,是我……咳咳……自己没用……”
“我该怎么做?”他眉头紧锁,看得出痛苦丝毫没有减少,兴许还加重了几分。
“师傅……去找师傅……”
“陆师伯吗?可是……你怎么办?”安容担忧地看着他,好怕他撑不到她带陆师伯回来。
允溪捂着胸口,安抚地笑道,“我没事,你去吧。”
犹豫了片刻,安容狠狠地咬咬牙,下定了决心。若是她就这样在这里等七日后师傅和陆师伯回来,允溪根本撑不到那时候,若是她现在去找陆师伯,指不定还有可能救得了允溪。
此时耽误一刻,他生存的机会便少一分。
“允溪,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垂头,吻去他唇瓣的鲜血,转身,决绝地跑了出去。
外面的雨还在下,雨雾缭绕。
站在悬崖边上,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
师傅说,不许她下山!
不下去,也许允溪会死;可是她下去,也许她会死,摔死。
自从师傅带她上来,这一年以来,她就没有下去过,如今,她真的有那个能力下去吗?目光闪烁不过几瞬,想着榻上还等着她的允溪,狠狠地咬紧牙关,闭上眼睛,鼓起勇气,径直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