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是很聪明的,他们知道哪一句是我的衷心之言。
——张国荣
2000年3月,为给即将到来的“热·情”演唱会造势,张国荣迷你新专辑《Untitled》全港发行。这张专辑共计五首歌,《路过蜻蜓》《左右手》Acoustic版、翻唱英文歌曲《IHonestly Love You》《你这样恨我》以及《枕头》。
五首歌全部为情歌,情人节刚过,他想多留一点关乎爱情温馨的感受给世界。这张专辑他弄的很轻很轻,轻到好似一阵晚风吹过,你只要窝在沙发里打开按钮,就能跟随他走这一程轻松的音乐之旅。此外,这几首歌的编曲也都契合了专辑的这种特点,整张EP的几首歌,编曲竟然没有一首用到鼓,甚至连上张专辑伤感的《左右手》,也改成了颇有海滩风情的版本。
“享受音乐,享受生命”。他每一张专辑都有一个积极的主题。
张国荣亲自赋予每首歌意义。
而专辑内最值得一提的,当属《路过蜻蜓》。离开滚石后,张国荣便鲜有和台湾音乐人合作,而《Untitled》中的这首主打歌,则是台湾知名作曲人陈晓娟的作品,而作词,依旧是老搭档林夕。
拿到《路过蜻蜓》词部分的第一眼,张国荣认为这是一个关乎三角恋的故事。在这首歌里他要拿捏的是男主角作为一只“路过蜻蜓”对爱情的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以及在收到感情重创时候如何继续坚持付出。
其实,说是“三角恋”,倒不如说是歌中的主角对心上人求之不得的苦苦寻觅。“若你没法为我安定,宁愿同赴流浪旅程”,平淡中暗含着坚定却也饱含着辛酸,因为你并不愿为我放弃你不羁的生活,所以我只好追随你而去,“让我做只路过蜻蜓,留下能被怀念过程,虚耗着我这便宜生命”,我将自己放得很低很低,像蜻蜓一般路过,但能与你有片刻交汇也是不虚此生,尽管在你看来我的生命只是虚耗。
2013年夏天,陈奕迅在他红馆演唱会场次一加再加之前,发行了EP《The Key》,而其中的一首《失忆蝴蝶》,又是陈晓娟和林夕联手打造,而这首歌正是《路过蜻蜓》的续篇,与《路过蜻蜓》不同,《失忆蝴蝶》满是对往事的坦然与豁达,歌中说两个人“只差半步成诗”,但却丝毫遗憾都未流露,有的只是对往事的坦然。“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这样遗憾或者更完美”,是啊,与其让枯燥冗长的生活磨平这份珍贵感情,倒不如留下遗憾。
《路过蜻蜓》为我们留下了一首满是遗憾的心酸之曲。而十三年后,那只虚耗着便宜生命的蜻蜓,终于化蝶。
《I honestly love you》则从头到尾透着一股甜蜜;《左右手》是讲述动情;《你这样恨我》是在看清爱情之后的一片淡然,而最后的《枕头》则是讲述性感。
这张专辑又特别收录了封面拍摄花絮,张国荣以不同造型在镁光灯下变幻身姿,每个表情都极致淡然优雅,眼神笑到迷离,朦胧中有种醉生梦死的美丽——像一个临界天使,发出耀眼的光芒。
同年8月,他又发行专辑《大热》。其中这张专辑里的《没有烟总有花》是一首一语双关之曲,既象征爱情,又暗含着戒烟的主题,因此成为千禧年共创无烟草香港运动主题曲。它亦是张国荣自导自演的首部电影《无烟草之烟飞烟灭》的主题歌。值得注意的是,在不到一年时间,又被重新编曲收录于《Forever新曲+精选》中。我们现在仅就此张专辑中的进行分析。总体风格上,这一版的《没有烟总有花》更有流行音乐的特点、音调更高、节奏感更强、更具煽动性,因此适合拿来做演唱会用。整首歌编曲也很大气,以钢琴加弦乐突出人声和音部分,很吸引人,也许是为了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以便这首歌能够获得更高的传唱度,亦为了之后的“热·情”演唱会可以更好地演绎,所以采用了这个版本。
《侯斯顿之恋》前奏响起,静谧聆听似透着一股风沙的悲凉与幽怨,又能窥探到情侣之间甜言蜜语地闲聊,很天真,很轻暖,虽然都是离别,但与《左右手》这种主题是分手的歌相比,多了几分希望与憧憬;《愿你决定》不再只是单纯的激烈或是锐利,也许人到中年,过尽千帆,再去吟唱某些东西已不觉得带上时间所镌刻的某种情绪,唱歌的技巧不再重要,从歌者的声线里所传递出的情绪需要花时间细细琢磨。“祈求望命里注定就算几多风雨劲”,张国荣在演绎这样一种情态时,肌肉是松弛的,然而语气很重,所传达的情感果决而直接。林夕在对这首词的驾驭上亦是少了许多天马行空,却是满满地塞着旧时温馨。于是,画面与声音所共同勾勒出的场景是这样的:在岁月缓慢而无声的流逝中,爱情也走到了紧要关头,美梦年华得遇一人知心,愿你决定,在相爱中留住这甜蜜过往——这或许是想要唱出“岁月如歌”的心境吧!
闭上眼睛,仍能怀念起这首歌中所描绘的画面,两个甜蜜的人并肩走着,走着走着一人消失了踪影,连电话通讯都联系不到,走着走着另一人身后只剩下荒凉的沙丘,没有鲜花,没有绿洲。但就是天地间再无那人的音讯,痴情的一方仍旧不肯放手,留在胸口的尚有那人的余温,让人流连忘返。
很美的爱情。只是不知道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呢?
说到《奇迹》这首歌,如果单从爱情方面解析,无疑包含了两对人意味深长的爱情故事。不管是张国荣与唐先生,抑或林夕与黄耀明,“天爱上地,不会完全凭运气”,似在讲述这样的相爱纵然有运气的成分在,也是少许。重要的是什么呢?他们彼此之间的真诚与默契。林夕再次用绝妙的笔峰打造出一个“孤雏传奇”般绝然的身姿,张国荣又以沙哑、凄厉但坚决的嗓音继续征服世人耳膜,看那歌词,写得决绝,“那****狂哭不止,不再哭才只不过为了伴你欢喜”,不似《我》那样孤傲自信,却是铺开了一层密集又狠毒的伤口,鲜血火红,触目惊心。
《午后红茶》像在一个闲暇的午后,泡了一杯香味浓郁的红茶,呡上一口,胸腔里满满的都是醇香的气息——却原来世间有一种爱情还可这样,任别人打情骂俏,我们只需一杯对饮,由此也是各怀好梦,天涯同路。也许吧,真正的爱情就是无声的相陪,不论风雨,你知他在。
《没有爱》是电影《恋战冲绳》主题曲。在电影中,王菲与张国荣演绎了一场追逐与逃避的戏码。没有那种宏观的美好,却在极其细微的地方发现爱情的真谛。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他们远远地站着,互相对视,痴心的视线落在彼此身上,然后,心照不宣地笑。那个明媚的笑容就此定格于荧屏,也定格了张国荣又一年的峥嵘岁月。
浪花在不远处欢乐地卷着,歌唱,宛然一幅清新脱俗的恋爱画面。这格调本身就透露着一丝喜气。啊,如此单纯美好的爱情。
而同名主打歌曲《大热》,是张国荣奋不顾身的一场大爱。他要在一场《大热》中爆发所有能量。
至于这张专辑的经典——《我》,则带着张国荣独有的个人气息,他对这首歌偏爱到无以复加。很多场合,这首歌所描写的原本就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它,或可是他对自我身份的一种认定。“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我永远都爱这样的我”以及“孤独地沙漠里,一样盛放的赤裸裸”,这是他的骄傲,但不是所有。像是对全世界的宣言,他那样热爱完美的人的确需要证明自我:我们知道他是光明磊落的,但有些人故意装不懂;上帝都相信他是造物者的光荣,但有些人偏爱挑事。
每次,当他在演唱会上唱出那一句,“Iam what Iam”,全世界都知道他为自己而骄傲,对于这首歌里所提到的东西,他既保留着莫大的希望,又心怀小小的忐忑。这一点,不懂他的人,永远不懂——然而真不知道,偌大的世界喜欢他的人何其多,真正懂他的又有几个?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想必明了自己始终都是孤独的,但这不妨碍他一样赤裸裸地盛放。
其他的歌曲,《Don′t Lie to Me》是一首快歌,乍听起来透着80年代的风范,讲述了一个算是有趣的故事;《身边有人》是表面无恙心里却早已惊涛骇浪……
是的,整张专辑都是表达和说服,没有多余的环境描述,没有累赘。这与张国荣早前的风格完全不同,因而首次听这张专辑心是掏空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放弃自己最为擅长且已有基础的东西,来做这样一份全新的尝试。
一番思考之后明白了,根本也没有什么理由。他只是跟着内心走。
总以为一切还可以更好。但没能预料到,《大热》会成为他此生最后一张收录满十首歌的个人专辑。
《Cross Over》是张国荣、黄耀明两个人合作的一张EP,两人在EP内,合唱了《这么远,那么近》,互相唱了对方的一首歌,黄耀明演绎了张国荣所作的《如果你知我苦衷》(原唱周慧敏),张国荣演绎了黄耀明的《春光乍泄》,两首歌的作词都是林夕,也许冥冥中注定了什么吧。
而林夕,也为张国荣在这张细碟内创作了另外一首《十号风球》,这首歌是十号风球登录香港时林夕有感而作——当然,十号风球来临之时,林夕还写了另外一首歌曲,《假如让我说下去》,而歌曲的另一位主角,也不言自明吧。
值得赞许的是,这张专辑内也有张国荣和香港乐坛的另一位“伟文”黄伟文的第二次合作,《这么远,那么近》,虽然只是独白,但黄伟文在其作品的十年精选中,依然把这首歌的演唱者标注为张国荣。而张国荣的所有独白,均是他在录音室内的即兴创作——仅仅是即兴,也成就了一曲经典。虽然在MV的拍摄之中,张国荣由于抑郁症的困扰没有出现而最终仅仅用了黄耀明和张国荣的照片来完成,却仍然不妨碍这首歌的伟大。黄伟文的每次作品精选,这首歌均出现在显要位置。而黄伟文为张国荣所创作的两首歌,《芳华绝代》和《这么远,那么近》,在其作品音乐展Concert YY中,一首作为开场,另一首作为压轴,可见在Wyman心目中两首歌的重要程度。但是,这位音乐鬼才,却没有等到与张国荣再度合作的机会了。
猫有九条命,但电影演员可以超过九条命,每一部电影就是一个生命。
——张国荣